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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鲜币)34.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吧

秦天这天晚上也没睡好,他惦记著他小妈是不是顺利地逃走了,也做好了准备他爸发现後把他给拆了。可是他不怕,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儿子怎麽样,都不怕老子真把自己给宰了,打断骨头连著筋,谅他爹也下不去重手,揍一顿得了。

他是个没心事的人,平时在周扬怀里拱几下,一闭眼就著了,这晚却翻来覆去。周扬觉得不对,疑惑挑眉问:“怎麽了?睡不著?”

“嗯,想抽根烟。”

“不许抽,抽了更神了。你实在睡不著我们可以做点运动。”

“好烦,没心情。”

这就更奇怪了,如果是往常,周扬都不用暗示他就扑过来了,现在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秦天竟然破天荒地拒绝了他?

周扬不淡定了,打开床头灯坐了起来,问:“你到底怎麽了,还是今天陪老爷子去医院,有不好的消息?”

黄色的灯光刺激得秦天眼睛一疼,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觉得闷,也跟著爬起来说:“你还睡不睡了?”

“你不是睡不著麽?我陪你说话。”周扬对他突如其来暴躁的脾气丝毫不以为意,看著他,像在观察琢磨他。

“也没什麽,好吧,嗯,是这样,我今天等我爸检查身体的时候闲著无聊,去某八卦网站逛了圈,关心了下民生问题,结果发现到处是老公出轨,老婆出墙的贴,周扬你不会这样的对吧?你一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是不是?”

周扬很想骂他现在跟女人似的无聊,一些八卦帖子都能让他气闷到睡不好觉,看他那黑漆漆的眼珠子瞪圆了一脸认真,又骂不出来,只是有点好笑,道:“想什麽呢,我没那麽无聊。”

“可是你也可能受不住诱惑啊,就算你没有结婚的压力,总会想有个後代吧?我又不能帮你生儿子,你也不能自己生儿子,万一你想要孩子了怎麽办?”

他还当真越问越认真,周扬揉了揉他的脑袋,想都不想,说:“有你这麽一个祸害还不够我闹心的,再来个小的?”

“我跟你说正经的!”秦天把被子给掀了。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我不想要小孩,没信心把他教育成个好孩子,就别生出来耽误别人的一生。有你就行了,没要小孩的力也没要小孩的欲望。跟我以前不找女朋友的原因一样,我不觉得我是个能给人稳定和幸福生活的男人,秦天你究竟在怕什麽?”

秦天这回沈默了。他知道周扬讲的都是真的,就算周扬什麽都不说,他也义无反顾地相信周扬,就像他今天跟他小妈说的那样,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可是,对外的时候,他能用坚强来包装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很怂地发现自己其实是害怕的。%的可能性会背叛他,这个可能性的存在还是让他痛不欲生,辗转难眠。

他需要周扬跟他再确认些什麽,都消磨殆尽了,他才能把心脏放回原处,彻底断了胡思乱想的念头。

“以後不许看那些八卦了,我们的生活和别人的生活离的很远,正常人有力去做的事情我们都未必可以,这点,我相信你和我的体会是一样的。”

秦天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他这种“不得已”才不出轨的解释不满意了,还是总算放了心,他往周扬怀里钻了钻说:“再给我些时间,咱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过你可以做一切,就是不能出轨,不然我一定掐死你。”

周扬伸手关了灯,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亲了一口,说:“睡吧,乖。”

秦天睡踏实了,周扬却没睡踏实。他了解秦天,这人说好听点叫大大咧咧,说难听点,整个没心没肺。八卦网站上写的什麽,肯定触动不了他钢铁一般强韧的神经。

周扬直觉秦天的情绪跟他们蜜月之前的事有关,一时又想不出蔡小玉还能整出什麽么蛾子,心里琢磨著等天亮了得去查一查究竟,没想到刚起床,手下已经跑来,面有难色地问:“扬哥……老大起来了没有?老爷子派了人急著找他,等了一晚上呢。”

周扬一看,秦楚铭的心腹手下果然在大厅里坐著。

对手下说:“这里交给我,你别管了。”周扬问管家道:“不知道秦爷那麽急找少爷什麽事?”

“周扬你总算起来了,可让我一阵苦等。不瞒你说,夫人失踪了,我们的人昨晚找了一页都没见人影,秦爷这不是想找少爷问问情况嘛。”

“少爷知道?”

“秦爷也是猜的,哎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麻烦你去通传他一声了,再晚我怕老爷子发脾气。”

周扬点点头,联想到昨晚秦天的不对,没说什麽,转身去叫秦天起床。

该来的总会来,秦天根本就没睡多久,见周扬异常不体贴地把他弄起来,呜呜咽咽地还想要早安吻呢,可睁开眼看到周扬一脸严肃状,一瞬间宛如回到了两人啥关系都没有的时候,吓了一跳,险些再闭上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起来,你父亲找你。”

一句话把秦天从半梦半醒中弄到彻底清醒,打开手机无数个来电提醒,一看都是他父亲那来的,而他的人没给他报告情况,心一松,知道小妈还没被活捉回来,顿时有了底气。

起床洗脸刷牙饬干净了,秦天没事人一样地跟著管家回去见他爸,周扬当然跟著,秦天看了看周扬,心想,还是他男人最淡定,也不问他发生了什麽,自己也要淡定点,反正他不怕把他爸气个半死不活。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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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鲜币)35.意想不到的意外

姜还是老的辣,秦天到底经验不足,低估了秦楚铭的手腕。

刚到了别墅,秦楚铭二话不说冲上来就一个巴掌,一点力道都没保留,秦天的脸马上就肿起了小半边。

“老爷子,有话好好说。”周扬忙上前挡著,不让秦楚铭再伤害秦天。

“你滚开,我教训儿子什麽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秦楚铭已经很少发那麽大的脾气了,可是想到今天下午秦天表现出来的孝顺都是假的,为的是拖住他让那个女人逃走,他就气得不可开交。

秦天从小到大没受过几顿打,一开始是实实在在地被打懵了,等他反应过来,还想抵赖,说:“爸你为什麽打我。”

“我为什麽打你你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什麽?说!”

“我……”

“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现在人已经找到了,在带回来的路上,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麽理由要走,你又为什麽吃里爬外帮个外人来对付你老子!”

秦天知道完蛋了,秦楚铭气成这样,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事这是穿帮了。他正想著怎麽解释可以把场面圆回来,秦楚铭的手下已经把蔡小玉请了回来,她头发凌乱,神色仓皇,看来是受了不少惊吓,看到秦楚铭,更是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秦楚铭满身的戾气,看著蔡小玉冷声说:“起来,去坐好了。”

蔡小玉哆哆嗦嗦地爬起来,不敢不听,坐到了沙发上,手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屋里的空气沈闷紧张到让人窒息,还是秦天先开了口:“爸你别为难他,主意是我出的。”

“人家不想跟你了,还不许人家走麽?你以为你是什麽好男人,女人非得跟著你过?”这种借口太过苍白,几乎是等於什麽都没说,秦天当然知道自己是糊弄不下去的,只能说:“你们的事,我做小辈的不应该搀和,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著你把这女人搞死,虽然我不喜欢她,你的手段我还是清楚的。爸,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当为你自己积点阴德,放她走吧。”

秦楚铭转头看向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蔡小玉,目光像是要杀人,问:“为什麽?”

太过沈重的压力把蔡小玉整崩溃了。从她离开这个家,开始逃亡後,就一直胆战心惊,最後还被抓了回来,他能猜到自己最後是个什麽下场,颤抖著说:“我……对不起老爷……你原谅我……我以後不敢了……”

“再废话,别怪我不念旧情对你一个女人用刑。”

“爸你不可以,她肚子里怀著孩子!”秦天有点激动了,飞虎帮确实还保留著行刑的密室,不过那都是来对付叛徒的,现在拿来对付一个怀孕的女人,他怎麽可能放任。

秦楚铭的脸色铁青,慢慢地逼近蔡小玉,像一只老虎逼近食草动物,“谁的?”

手已经掐到了她的脖子上,厉声又重复了句:“孩子是谁的?”

“爸!”秦天去拉他的手,著急得汗都出来了:“你还有没有人性?你会掐死她的!”

蔡小玉被憋得满脸通红,不住咳嗽,像是受了刺激一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你说是谁的?反正不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的!”

一个巴掌把她抽倒,坐在地上,嘴角躺著血,显然受伤了。

“把奸夫说出来,我饶你一命。”

“呵。”蔡小玉突然淡定了,她抹掉嘴角的血,坚定地望著秦楚铭说:“你儿子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你去问他。”

“蔡小玉你别胡说拖人下水!”秦天也急了,蔡小玉这话一出来,就是指孩子是周扬的,这样冤枉周扬到底对她有什麽好处?

“我不管你们葫芦里卖的什麽药,反正今天我是一定要知道答案,你们谁说都一样。”

“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和我的孩子一条生路麽?”

“我说到做到,可以绕你一死。”

“好,我说,这孩子是周扬的。”

一直在旁边听著的周扬眉毛皱了起来,显然也被这话震惊到了,秦楚铭二话不说拔枪指著周扬,秦天看到吓一跳,挡在周扬身前说:“爸你把枪放下,事情还没弄清楚,就算弄清楚了你也不能滥用私刑。”

“叛徒就是死,难道还要我再教你麽?”

“什麽叛徒不叛徒的,这都是什麽世纪了你还拿著你古老的江湖习性活著。蔡小玉给你戴绿帽子是她不对,但是她信口雌黄指谁是奸夫你就要杀了谁麽?如果她说奸夫是我呢?”

“你让开。”

“我不会让开的,你要杀周扬先杀了我。”

秦楚铭的枪指著亲生儿子,手微微颤抖,突然感觉脑袋一晕,气血上涌,枪都握不住了,扶著茶几坐了回去。血压急剧上升带来的天旋地转感让他两眼昏花,视物模糊,秦天忙跑来扶住他问:“你怎麽了?爸你别吓我。周扬你快去叫李医生来。”

场面一团乱的时候,跌坐在地上的蔡小玉偷偷接近了秦楚铭摔在地上的枪,对著秦楚铭举了起来,周扬直觉到不对,转过身,飞速把蔡小玉手上的抢踢飞,蔡小玉痛苦地哀叫一声,崩溃大哭:“你为什麽不让我杀了他!杀了他我就能保住我的孩子了!为什麽连最後一个希望都不给我!”

“杀了秦爷你就能肆无忌惮的嫁祸给我了?你和老爷子都得好好活著,把事情说清楚了。”周扬的话让蔡小玉绝望,秦天却来不及顾忌这些,他的父亲在几次大喘之後,突然抽搐了一下,昏了过去。

“快别管这个女人了,叫救护车!”秦天也怕了,大吼著,周扬把枪拾起,转身叫人去了。

(9鲜币)36.有你在

救护车到的时候,秦天已经面色发白,手脚发颤了。他的一生中从来没有想过他父亲这样的男人有一天会在他面前呈现出这样脆弱的一面。他就像一可被亏空了内里的大树,看似高大威猛,却因为风吹草动而倒下,被人抬上了担架,往医院送去。

秦天跟周扬是跟著一起去的,手术室的灯明晃晃的照著人眼睛发疼,秦天没说话,周扬把他握成拳头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沉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简简单单一句话,差点把秦天的泪腺击溃,他略显呆滞地望著周扬,问:「他会不会有事?」

「别乱想,乖。」

即使知道谁的安慰此刻都没用,秦天还是从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里得到了些力量。

「是我不好,我不该帮著那女人刺激他,我这事我处理的太糟糕了」他喃喃自语,把脸埋在手心里,还是焦躁不安的很。

「秦天,你相信我,我会把这事查清楚,等秦爷醒了,给他个交代。」

「我相信你啊,我一直相信你,除了你我还能信谁。」他楞愣地回答,又好像想到了什麽,张大著眼睛看著周扬问:「她为什麽要死咬著冤枉你?她完全可以把这孩子当我爸的生下来,为什麽非要说是你的?」

周扬摇摇头,他并没有头绪。孩子不是他的千真万确,这种早晚会被拆穿的谎言,他不知道蔡小玉究竟有什麽目的要往他身上栽赃嫁祸。

两人谈了一些别的暂时转移了秦天对手术的注意力。

手术灯熄灭,医生走出来说,秦楚铭是脑淤血,幸好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秦天一直以为,他对秦楚铭没什麽感情。他作为一个父亲显然是不合格的,既没有照顾好自己,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国外那麽多年,等他回来後,不顾他的个人意愿强迫他接手帮派。

感情上,他们父子鲜少有交流;价值观上,他不认同他父亲的种种做法;他意识里知道秦楚铭总会死在他的前头,可秦楚铭的骤然倒下让他猝不及防,像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医生的话到底让他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愣住了。医生说:「家属做好心理准备,你父亲的出血点虽然止住了,但很可能有偏瘫的症状,具体有多严重,要等他醒来後再做详细的检查……」

「偏瘫?会怎麽样医生,能不能治好?」

「以我们的经验来说,他的程度不算严重,但是对生活肯定会有影响,你们家属要注意安抚病人的情绪。」医生见惯了这种场面,冷漠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秦天颓然坐在长凳上,一时没了主意。

「我联系下李医生,明天就给老爷子转院,找最好的医生来治。」周扬此刻还能保持冷静,秦天点点头,事到如今,只希望他爸运气够好,至少不要这麽一声不吭的就挂了或者瘫了,他们这几十年的父子,他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跟他父亲说的。

秦楚铭风云了一辈子,年到老了,运气却不太好,他在第二天下午醒了过来,医生判断的情况八九不离十,他半边身体瘫痪,虽然能说话,能吃饭,但生活质量大幅下降,康复的几率很小,很可能下半辈子都要靠轮椅过活了。

「爸,没事儿,还有机会康复,就算好不了,也还有我照顾你呢。」秦天看著躺在病床上很想起身又动不了的父亲,心里再难受,口气还是故作轻松,秦楚铭却是轻松不了。他无法接受自己是个连自己行走都无法做到的废人,大发雷霆道:「你出去!出去!我谁都不想见!都给我滚出去!」

「爸医生说你不可以再激动了。你别这样,我已经在给你安排转院了,找最好的医生治你,一定能好。」

「我不要听,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秦天不敢再让秦楚铭生气了,他作出妥协的姿势,好声好气地说:「好,好,我都听你的,我这就走。你冷静点,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等著。」

「站住!」秦楚铭突然大喝,他尚且没有冷静下来,反而像被另一种愤怒覆盖了,双眼通红,声音中有点歇斯底里的癫狂:「那女人呢?」

「关在家里了。」

「给我彻查,我一定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如果真是周扬,杀了他。」

「爸!你在说什麽,我说了不会是周扬的!」秦天怎麽可能让他爸动周扬一根毫毛,别说他根本不信周扬背叛了自己,就算他真的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他也下不去这个狠手。

「那你就把真正的奸夫找出来。那女人注意看著,别让她跑了,我有的有的是帐本要和他们算。」

躺在床上,半个身体不能动的人还想著控制他的王国,秦天不知道该为他的父亲可悲好,还是可叹好。他摇了摇头说:「爸你现在先把身体养好了,别的事交给我,我会给你个交代的。」走到床边帮他父亲掖好了被子,说「你休息著,一个小时後我们就转院。」

秦天带上病房门,看到周扬站在门口,一慌,急忙说:「我不会让我爸乱来的。」

「我没做过,只要你信我就好。」

男人的声音沉稳坚定,看著他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闪避或者害怕,秦天慢慢地靠近他,把全身的重量靠在他的身上,汲取著他乾净又让人安心的温度,好像只要这样他就找到了足以支撑他的力量,可以面对前路上任何的风雨险阻。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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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鲜币)37.扭曲的爱

秦楚铭再无法接受,现实还是现实。一方面,他转入了私家医院,等著专家重新评估他的情况,给他制定详细的治疗方案,另一方面陷入无比的暴躁,几乎无法正常和秦天沟通。

秦天很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他的父亲产生类似於可怜的情绪。他也不跟他争执,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真正地孝顺了他父亲一把,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总觉得十分唏嘘。

秦楚铭无法活动,就不能指派他的人手做事,秦天再三保证自己会查,却真对拿蔡小玉怎麽样没了主意。

情况比一开始复杂了许多。她一开始污蔑周扬,秦天大可以以为她是太过害怕,拉著周扬做救命稻草,借以求得他的帮助。她运气不好,逃不远被抓了回来,却仍然死咬著周扬,秦天不理解的同时,对这个女人也产生了恨意。

更何况,她把他的父亲气到脑出血,下半辈子估计都不能行动自如了。

「老大,每个她最近接触过的兄弟我都问过话了,两个月前没人特别有印象她和是交往过密。这是她那段时间的外出纪录,您过目。」

秦天接过让阿发去查的资料,扫了几眼,确实没有特别的,他皱起了眉问:「我爸宅子里的监控录像也看了?」

「是的,都看了,老爷子每天早上五点晨练,夫人,额,大概睡到八点起来,然後和老爷子一起用早餐,接著他们就个自顾个自。夫人很少出门,时间好像都花在她的花圃里,一天大概有一下午的时间在花圃里侍弄她的花,晚上除了应酬,他们都不会出门。」

花圃?秦天想到之前他撞破周扬和他小妈在花圃里的那一幕,倒是个隐蔽的地方,监视器没装那儿,平时也没什麽人去,确实适合告白私会。

「她倒是好兴致,前几年也没见她这麽修身养性,不是和那些阔太太们打麻将麽?」

「我也奇怪,就在三个月前,夫人的作息表突然就变了,除非推不掉的,没有再主动约人打麻将,而且开始花大钱从国外引名贵花种回来,说是突然喜欢上了养花弄草。」

这就很可疑了,秦天放下资料刚想猜什麽,周扬走了进来说:「不用查了,人找到了。」

「是谁?」这个奸夫对秦天而言意义深刻,不但是帮他父亲查清了事实,更重要的是还了他男人一个清白。

「人关到了刑室。」

「你打算用刑?」

「不用用刑,也能让他讲真话。」周扬示意秦天跟著他去了地下室,那是个以前处理叛徒用的地方,说多阴森恐怖其实谈不上,但是这房里确实死过人,所以总让人感觉不舒服。

白色漆涂抹的墙面上驾著几个铁架子,上面固定上了手铐,而一个被揍得鼻青眼肿的男人就被拷在墙面上,气喘吁吁,无法动弹。

秦天看了好几眼,从他猪头一样的脸上确实没有辨认出身份信息,放弃了问:「我怀疑连他亲妈都认不得他了,所以,他是谁?」

「老爷子那边的花匠江廷,去年老陈退休了,管家请来的。你没见过正常,帮里的兄弟认识他的也不多,平时很低调。」周扬走上前去,把他的嘴塞拿掉,命令道:「说,你谁派来的。」

「呸!」那花匠倒是个硬汉子,被打成这样了,还能啐了周扬一口,宁死不屈的样子说:「我是跟那娘儿们搞上了,男人搞女人不是正常的麽?那老头子不中用,老子帮他尽义务了,现在被你们发现,你们想杀就杀,编排老子什麽?没人派我来!」

周扬抹掉脸上的血沫,看著他的眼神都不像看一个活人。他没说什麽,回头对阿发说:「把那蔡小玉叫来。」

「不好吧,她一个怀孕的女人,看到这个会受刺激的。」秦天不同意,再如何,蔡小玉也罪不至死,让她看到那麽血腥的一幕,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什麽好事。

「这事没你想象的那麽简单,秦天你听我的,什麽都别管。」

阿发早就倒戈,反正只要扬哥开口的事情,老大就算不愿意也没用。

蔡小玉已经被关了三天了,连房门都出不了,每天进食都是由佣人送到房里来。她想过跳窗逃走,可窗下就站著两个保镖,三天就像过了三年,她神压力极大,担心秦楚铭不会放过他,也担心孩子父亲早晚会被找到,但她没想到秦天的手脚那麽快。

看到江廷被绑著打成那样,她大惊失色,尖叫一声,腿一软险些要昏过去,被阿发眼疾手快扶住了。

「你现在还打算坚持孩子是我的麽?」周扬冷冷问道。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他,这是滥用私刑!放开我!」蔡小玉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边哭边挣扎想去救她的情人,阿发却架得她死死的,根本动不了。

「会不会滥用私刑,要看你和他的态度了。说吧,怎麽想到嫁祸给我的,是他出的主意还是你?目的是什麽?」

蔡小玉只是哭,哆嗦著身体,什麽都不说。

周扬耐心不好,当然,对秦天可能是例外,但对别人,他没这闲工夫听女人哭,对阿财点了点头,阿财会意,一记棍子往江廷肚子上砸去。

阿财揍人是专业的,知道怎麽不伤人性命的前提下让人痛不欲生,江廷凄厉惨叫,蔡小玉脸色惨白。

「你们别打了!再打下去他会死的!求你们别打了!我说!我都说!」

阿财手,蔡小玉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抽抽嗒嗒地说道:「我实在太寂寞了,你也不理我,我跟你暗示了那麽多次,你都避而远之,我这一辈子都在为我母亲还债,连结婚都是跟著不喜欢的人,那天我想到以前的事实在太难过,一个人在花圃里哭,他过来安慰我,我们就」

「一开始我很害怕被人发现,可是他对我很好,而且我们平时很注意,连话都不说,本来以为没有人会发现,可是有一次没注意,就有了孩子」

「你等等,你怎麽知道孩子不是我爸的?他难道不碰你?」秦天不明所以,插进话头。

「呵。」蔡小玉对这问题颇为鄙视,神情有些扭曲,问:「你不知道麽?那老家夥生下你後就绝育了,怕多搞出个儿子跟你手足相残抢他的帮派。」

(11鲜币)38.暗示

秦天傻了,在他的眼里,秦楚铭的存在就是个名义上的父亲,他从不知道父亲竟然会为自己考虑到那麽长远,甚至不惜冒著自己如果出事了,他就没人养老送终的危险,把自己结扎了。

“所以你发现自己怀孕後,不敢告诉他,反而想到利用秦天?”周扬问道。

“是的。”蔡小玉苦笑了下,咬著嘴唇略有些愤恨说:“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如果把你牵扯进来,秦天不会见死不救。只要他救我,我和我的孩子才有希望……”

“我再问你一次,这些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周扬指著被吊在一边的江廷,口气森冷,显然不信这一切的都只是蔡小玉为了自保。

“和他没有关系!他什麽都不知道,你们把他放了吧!”蔡小玉惊慌了起来,拽著秦天的衣服,她似乎知道这里只有秦天是心软的,他答应过救她,也可能会帮她。

“我是做了对不起老爷子的事,可你们不能杀了他,我求求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她摇晃著秦天的胳膊,眼泪把妆给哭花了:“秦天,我错了,我不应该冤枉周扬,我除了求你帮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麽办法了……”

秦天被她哭得头疼,看向周扬,眼神里有了些不够决绝的东西。

他还没有完全从他父亲结扎了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没有办法很好地思考现在的处境,究竟应该怎麽处理背叛了他父亲,还妄图坑害周扬的女人。

周扬却没理会他,调转了方向,眼睛都不眨地朝著江廷的膝盖处开了一枪,消音手枪的发射声伴随著江廷的惨叫和蔡小玉的哭叫,冷冷地看著他:”孬种,让怀著你孩子的女人帮你顶罪,真是出息。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你不说实话,我下一枪就不是打在腿上了。””周扬住手!”秦天看不懂他为什麽一再执著地认为江廷是受人指使的,蔡小玉晕倒在阿发的怀里,房间里弥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周扬眉头都皱,看著江廷痛苦地嚎叫著,半宿,他终於抵不住周扬的压力,顶著膝盖的剧痛,满头大汗,气若游丝地说道:“我说实话,你放了我?”

“想活命就少说废话。”

“好,我说……我是洪少派来的……他让我挑拨你和秦家父子的关系,最好能够让你们反目成仇……这样他就能……就能把你网罗了去……谁知道你对他们这麽忠心耿耿,为了这对父子,值得麽……哦对了,你不仅仅是他们的一条狗,你还是舔秦天屁眼的。”

没等他说完,周扬一个巴掌把他挥得嘴角出血,咳嗽著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阿发,把这女人送回房里,先关著,阿财,按照飞虎帮的规矩,把人送回洪少那。”周扬冷静地下了命令,秦天於心不忍。他知道所谓的把人送走是什麽意思,但他这时候不能反驳周扬的决定,於情於理,既然江廷已经认了自己是卧底,那周扬的处理再妥当不过,他如果这个时候妇人之仁,那飞虎帮在道上真是要被人笑话了。

“我先去看看我爸。”秦天转身,他有点不太敢面对接下来刑室里会发生的事情,不愿意让周扬再双手沾血,但他也知道这一切并没有什麽不同,命令是周扬下的,也是他下的,周扬沾血,也是他的罪孽。

这就是所谓的无可奈何,两个人一天身陷在江湖中,有很多事,就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被转入私家医院的秦楚铭情绪看起来稳定了很多,他接受了现实,即使看上去老了许多,也比前几天在病床上的模样神了一些。看到秦天一脸惨白,约莫也知道是怎麽回事,说:“儿子,很多事情,你还是要跟周扬多学学。优柔寡断的人难成大事。”

“爸,蔡小玉也跟了你那麽多年,你怎麽就忍心!”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你还是太妇人之仁。”

“你打算怎麽处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以为,我留她一条命,她就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不可能的,她跟过我,我的仇家也不会放过她。”秦楚铭行将就木的身体正躺在床上,他一半的身体是完全无法行动的,但面部肌肉却是可以控制的,秦天望著病床上本应该脆弱的父亲,发现他可能又一次错估了些什麽。

就算是半身不遂了,他的骨子里还是血腥而残忍,不容许被人背叛,更何况还是被戴了绿帽子。

“爸,积点德吧。你放了她,我给她找一个远离a市的地方,如果以後她遭遇到什麽不幸,那也和我们没了关系。你杀了她,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残忍麽?”

秦楚铭没有说话,眼神中透著些颓败的死气,他叹了口气,说:“总有一天你会懂,什麽叫活著还不如死了痛快。你回去吧,回头叫周扬来见我。”

秦天知道这事再也没他说话的余地,蔡小玉如果只是给了他父亲戴了绿帽子,他还能斡旋一下,她不过是个出轨的女人,普通的夫妻,离婚也就罢了。可是她现在是夥同了敌对帮派,试图离间他和周扬,他作为老大,把他给放了,是怎麽样都说不过去的。

这场风波处理得很迅速,晚上周扬回家的时候,秦天有些抗拒他的拥抱。说不上为什麽,他总觉得他们两人身上都沾满了让他不喜欢的味道,连洗澡都洗不掉的罪恶。

这五年来,秦天被保护的太好,他没能亲手开过一次枪,没有看著任何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即使有些十分危急的关头,周扬的开枪也是为了保护他或者自卫居多。

现在可谓是血淋淋地处理了叛徒,他想到那种过程,就恶心,嘲笑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黑社会老大,而周扬却是对这些场面见怪不怪。

“你不舒服?”周扬脱了衣服上床,搂住他,轻轻地拍打他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

这种缓慢而轻柔的安全感,就像是父亲给与的,强大而体贴。

秦天的肌肉慢慢地松垮了下来,靠在他的肩膀,叹息著问:“以後我们还要经历多少这样的场面……”

“快了……很快就不会了……你相信我……”周扬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吻著他耳後的肌肤,秦天打了个激灵,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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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鲜币)39.无处可逃

秦天又翻了几遍账目,想著这肯定是有人乘乱想造反了。他知道,除了娱乐城和公司之类的正经生意,那些原本靠著赌场,走私发家的大佬对他是一直有怨念的,这回知道他爸瘫了,一个个都奈不住寂寞出来唱戏了,秦天笑了笑,也好,谁是猴子谁是大王都出来溜溜,有些老不死的梗在他漂白的道路上,他的工作也不好做。

拿著账本去看他父亲,其实也只是出於尊重,想跟他打个招呼。毕竟那都是和他一起把江湖打下来的兄弟,他贸贸然把人开罪了,他父亲那关也不好过。

秦楚铭看了账本,沈思了一会,灰色的眼珠朝著秦天望了望,问:“你觉得他们是什麽意思?”

“他们对我不满意,想自立门户。”

“他们为什麽对你不满意?”

“他们不想做正经生意,抱著那些违法乱纪的东西不放,当然,那些东西确实好敛财,也不用上税。”

“你知不知道,飞虎帮是怎麽起家的?”秦楚铭问。

秦天不知道,也不感兴趣,那些黑历史,必然血雨腥风。

秦楚铭叹了口气,接著说:“是你那些叔叔伯伯们,用命和我一起拼出来的。他们没文化,不知道怎麽经营个公司,但是能管好一群小弟,知道怎麽赚钱,知道江湖规矩。当时你要漂白公司,我也理解,让你去干了。可是儿子,我一直不赞成你把黑道的生意完全放了,那些跟著我那麽多年的人,没了江湖上的生意,就不知道该做什麽了,你这等於变相的让他们告老还乡,他们怎麽能接受?”

“他们年纪大了,钱也赚够了,把帮派生意都交出来,让我去整顿,对他们有什麽坏处?”秦天不解,拿起了一个苹果开始帮他父亲削皮。

“一开始,是为了赚钱。可是你不理解我们这些从血雨腥风中过来的人,谁手上没沾过几条人命得罪过几个人?我们有了权势,出行需要一群保镖保护著,我们怕遭到暗杀。权势保护我们,让我们太习惯这种生活了,一旦成为普通的老头子,那些家夥可能连一顿安稳觉都睡不好,怕被人给杀了。”

“所以他们就在账上做手脚,暗示我生意还是在他们手中,别想著我可以一手遮天?”秦天用刀子切了一块尝了下,觉得还挺甜,细心地切成一块一块的,插上牙签给秦楚铭送去。

“你确实不可能一手遮天,说严重点,如果他们真想反水,你手上的人,还比不过他们的。他们出去自立门户,将来就是你的敌人。儿子,你一只脚踏入黑道,一辈子都是黑的,再漂白都出不去。我现在成了这样,你也该认清现实,你只能做这个黑社会老大,平衡著各势力的关系,别再想著能当个普通人,不可能了。”

秦天被说得有些许绝望,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信心满满,以为能够脱离这样的生活,做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都是他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秦楚铭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黑道生意的控制,而今,他无法再做,这部分也会完全地交给自己,自己已经洗都洗不白了。

秦天沮丧的很,周扬对此却像是早就知道了怎麽回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你还是做你自己想做的,那些你不愿意做的,谁都不敢勉强你。”

“可是我也不愿意你做!我很後悔当年我为什麽要回来,如果我还在加拿大,我的生活不会是这样的!”

“那你也不会认识我了。”周扬看著他的眼神很温和,有蛊惑人心的作用。他亲了亲亲他的脑袋,说:“我说了,一切都有我,你就像以前一样,做你的公司总裁。其他都我帮你打点,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嗯?”

秦天的眼圈红了,除了让周扬继续在枪林弹雨里生活,他这个老大竟然什麽都做不了。他看不起自己,又不知道该怎麽办,发脾气一样甩开了周扬,说:“我想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周扬却没有听他的,而是拉著他的手不肯放,坚定地说:“秦天,没有时间让你闹脾气了。外面现在已经不太平了,各路人马都有自己的打算,你一天没个姿态给那些堂主看,他们随时会有所动作,到时候你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我护不住你怎麽办。”

“我……”男人对他的紧张是不言而喻的,他很少说情话,几乎没有过甜言蜜语,但是在他眼里,自己的生命和安全是最重要的,为了保护自己,他不惜放弃和牺牲一切。

秦天一个脑袋两个大,他觉得周扬在逼他,又知道周扬说的每句话都是有道理的。他胡乱地抓了抓头发,暴躁地说:“我就一定要接著赚那些昧著良心的钱?接著走私军火给别的帮派麽?你知不知道我宁愿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这些年我做的一切努力根本是没意义的,我漂白不了这儿,也没办法漂白我自己的双手。”

“我可以帮你。”周扬按住了他的肩膀,黑漆漆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说:“我做过很多你没有办法接受的事,为了你,我也可以继续做下去。如果我们之间有一个人一定会万劫不复,我希望你是干净的那一个,所有的黑暗都由我来背负,这也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

秦天看着周扬,一眨不眨,他知道只要他下了某个决定,那代表着他们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周扬还是要在枪林弹雨里为他流血,为他卖命。他可以西装笔挺,当作自己是干净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周扬去背负。

可是情况似乎已经紧急到不允许他再多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秦天问:「我是不是别无选择。」

作家的话:

(10鲜币)40.新一轮的危机

没有任何人会质疑周扬的雷厉风行,在得到秦天的默许後,他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就是经常和秦天对著干,也是在这次风波中手脚动的最多的黄天祥。

这些年,他瞒著帮里,把触手伸到了军火生意上,暗地里使手段占了飞虎帮的市场份额,秦天都是知道的。秦天本来也对这块生意不怎麽执著,他想要,就分点甜头给他尝尝,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家真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他捞点外快,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是这回,他打算独吞南美这条线,找了人去跟南美人谈,再让出一成的利,要不是周扬在那边搞得定定的,下一次军火运来後放的仓库就要改姓黄了。

比起那些在账面上做手脚的,这出可算是真的在背後插秦天一刀了。

黄天祥以为老爷子瘫掉,秦天那个连开枪都不敢的孬种能闹出什麽花样来,这事他做的嚣张,完全没把秦天看在眼里。他自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等那批军火一到,他端掉飞虎帮也不是难事,正在情妇床上颠鸾倒凤,被周扬带人抓了起来,连裤子都来不及穿,才知道自己低估了秦天和周扬,周扬这条狗咬起人来闷声不响,他的保镖在顷刻间就被悉数干掉,自己被枪抵著脑袋,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祥哥,梦做醒了麽?”

“周扬,你这是什麽意思……”黄天祥被枪指著脑袋疼,豆大的汗从额头流下,被酒色亏空的身体虚得厉害,声音却努力保持镇定。

“祥哥这些年生意越做越狠,胆子却越来越小。你真以为你让了那一成南美人就会背叛秦少跟你合作?选合作夥伴,并不是只有钱最重要,祥哥混了那麽多年这道理都不懂,白混了。”

“操!那群孙子出卖我?”黄天祥怒了,被周扬一敲,又老实地坐下来,不敢造次。

“别管谁出卖你的,反正你这位置是做不成了。你自己选吧,帮规处理,还是你自己解决?”

“周扬别这样,我们好歹兄弟一场……我要见秦爷,他不会让你杀了我的。”

“如果你没想过要杀了他儿子的话。”周扬扯了扯嘴角,眼里的冷气和杀意让黄天祥不寒而栗:“看来你是不愿意自己解决,也好,你走前,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弟弟会接你的位置,比起你来,他听话多了。”

“那臭小子?!是他!”黄天祥一瞬间什麽都明白了,脸色可怖的过分。他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却不放弃最後一丝希望,对著周扬黑洞洞的枪口说:“周扬,我出来混,不能死在床上是早想到的结局。可是你呢,你跟著那小子混,帮他杀人,当他的狗,你又得到了什麽?”

周扬神色不变,完全不受他的蛊惑,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说:“多谢祥哥关心了。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黄天祥怎麽也是在道上枪林弹雨闯过来的人,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这次大换血,人就这麽死在了情妇家,弟弟上位接手他的地盘和势力范围,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桩大新闻。

秦天没有具体过问周扬是怎麽处理的,他下意识避参与,生活在自欺欺人里似乎能让他好受一点。

原本以为震慑了黄天祥,算是杀鸡给猴看,大家都会老实一点,可他的预想并没有成真,那些堂主明里暗里还是采取著不合作的态度,但又没有真的触及到帮派的利益,让秦天头疼不已,又不知道用什麽方式去把他们了。

周扬一边安慰著他,让他冷静,一边也疲於应付下面不断的发生的滋事。

比帮派内讧跟更难搞的是来自外部的压力。

秦天算是把政府的关系打的非常好的了,他们的公司作为省内的纳税大户,就算是市长见了也要给三分敬意,下面的灰色生意,也十分会讨巧和避风头,只要不放到明面上了,组织里的人心里都明白飞虎帮上面是有人罩著的,没人会真的去为难他们,就算是临检,也多是走走过场,做做样子。

可不知道为什麽,就秦楚铭偏瘫在床的一个月里,飞虎帮下面的酒吧隔三差五地被扫荡,场子里有人卖摇头丸,溜冰,这些暗地里的交易甚至都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可只要被查到,酒吧就被查封整顿,连什麽时候下文件可以重新开张都没个说法,把主管酒吧生意的堂主急得团团转,底下还有一堆兄弟要养,总开不了门算怎麽一回事。

冯远涛的夜总会也没好多少,本来不允许在包间里就发生的性交易竟然被条子钓了鱼,衣衫不整的小姐们当场就被请进了局子喝茶,赌场什麽的更不用说,谁都不敢在这风口浪尖再惹是生非。

如果这样,秦天还没明白风向变了,有人故意要整他,那他就是白痴了。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打通的关系,怎麽说变就变,矛头全都指向他?

“我们这有内贼,我已经在查了。你别担心,就算所有的场子都被封了,也不会查到你头上,你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周扬这样的安慰,并没有让秦天好过多少。他既然手上背负著那麽多兄弟的生活,就不能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我今晚约了周局吃饭,周扬,事到如今我还能做些什麽?”他的身边,也只有周扬一个人可以被他依赖了,不管是事业上的,生活上的,还是神上的。

“你得顶住压力。能洞悉我们全部违法生意的,那些人在帮里势力还不小。如果查出来,老爷子都未必能下手对付他们,那边得你去跟老爷子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10鲜币)41.告老还乡

其实秦天自己也知道,事情闹那麽大绝对不是几个小鱼小虾米随便闹闹,自己随便表个态,安抚一下就能摆平的。周扬的意思是高层大换血,那麽,势必带来他所不愿意看到的血雨腥风。没有人会愿意手上的权利被削去,也没有人是省油的灯,秦天能做的,只有为周扬把他父亲那边的压力抵挡下来,就连这个,都不是简单的事。

秦楚铭虽然瘫掉了,耳目却依然在,从周扬拿黄天祥开刀起,他就默默关注著一切。对黄天祥这样彻底的反骨仔,秦楚铭没有反对秦天的决定,但是当冯远涛,汤爷几个元老一起到他的病床前说周扬最近带著人到他们场子里来,直接插足管理,明显是不把他们这些老人家看在眼里时,秦楚铭是没法再保持沈默了。

“远涛,秦天还年轻,做事情没有分寸,不对的地方,我会教他。不过,你们最近是不是动静还挺大的?秦天给我看过上个月的账本了,有点不大正常啊,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说给我听听,我也好给你们拿拿主意。”他说得客气,冯远涛却听得懂秦楚铭的弦外之意。

他脸色不变,镇定至极地嘲讽:“账上钱少了,还得问那宝贝少爷,什麽地方三天两头被条子临检还能赚到钱的,我冯远涛倒是要拜他为师了。”

“是啊,涛哥的高档场所还好,我的酒吧,不是被条子搜,就是来几个小混混砸东西,我都搞不懂了,以前明明都风调雨顺的,怎麽一夜之间就连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你们生意难做,我都懂。秦天找人为难你们,插手你们的生意,确实是他不对,这个事我会说他,让他跟叔伯们道歉。年轻人沈不住气,什麽都想大包大揽,可能也是看我这老头子管不动事了,想做出一番成绩给我看,但得罪你们,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有老爷子这句话,那我们就放心了。”汤爷抹了把汗,从黄天祥被杀鸡儆猴後,他们这群手脚多少也有点不干净的元老人人自危。

只是,水至清则无鱼,谁不会为自己打点小算盘甚至渴望有朝一日自立门户?这种念头在周扬那就是罪无可赦的,连半分交情都不讲,人就这麽没了,这让他们如何不担惊受怕?更何况,周扬手上的人都是他自己训练出来的,比他们请的那些保镖不知道高明多少,从他轻易地闯入黄天祥情妇家里,就能得知一二了。

混了那麽些年,好不容易能享享清福了,他可不想弄得不得好死,这辈子都白混了。

秦天被老爷子召见,二话不说,板著脸就一顿骂,听架势哪里像瘫痪在床的人,声如洪锺到差点把他砸死。

“爸,你就别管了,我有自己的考虑。”

“你能有什麽考虑?把人都给弄死弄走了,你以为凭你就能把那麽大帮派那麽多生意给做下去?儿子,自己吃饭,也得分点汤给别人。”

“这不是吃饭分汤的问题。爸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们怀疑帮里有内鬼,而且来头还不小,我派人安插在各个堂主身边也是想查出来到底谁是人谁是鬼,不是要有心为难那些堂主。”

“就算是你要查,也不能下手这麽很,把远涛他们的面子都驳了,你以为你查得就能顺利?”

“这是最快的方法了,条子那边我已经去通路了,只有把人揪出来,很快就能回到原来的轨道。”秦天有些焦躁地在病房里踱步,挠了挠头,说:“爸我已经答应你了帮派的生意我全部会好好接手,至於我怎麽干,你就别插手了好麽?你都这样了,好好养身体不好麽?我做事情的方法肯定不会和你一样,你不满意,我也没有办法。”

“你这是什麽意思?”秦楚铭的眼睛又瞪了起来:“我还管不了你了?”

“不是,现在是多事之秋,我必须雷厉风行地把该做的全都给做了。”

“反正我不同意你拿那些堂主开刀,他们跟了我那麽多年,就算有些小心思,也绝对不会出卖飞虎帮。”

“你放心吧,我的本意也不是要为难他们,爸你别想那麽多,都交给我,啊?”

父子俩的交涉并没达成让彼此都满意的局面,所幸,秦楚铭对他的儿子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知道他再怎麽也做不出心狠手辣到无情无义的事,於是说:“你看著点周扬,别让他过火了。”

秦天点点头,心里苦笑,有时候他还真不知道周扬做的是过火还是不过火,对周扬,他永远没有个客观冷静的判断。

秦天的本意是快速地抓出内奸,飞虎帮的势力分配保持不变,这点其实和秦楚铭没有根本性的冲突。但是周扬不这麽想,他安插在堂主身边的亲信一得到了些不利於对方的证据,他毫便毫不客气地要求对方交出位置。

冯远涛和汤爷识时务,知道这事儿秦爷说话也没用了,现在秦天这少爷是铁了心了要把权力都集中起来,他们就算想反抗,也要问过周扬背後的保镖举起的十几把抢。

“涛哥愿意出国和老婆孩子颐养天年就对了,秦少给的养老钱足够你再活个七八十年的。”周扬拿出了张支票,和一张飞往新西兰的机票放在桌上。

冯远涛望了一眼支票,说:“周扬,把我们赶尽杀绝,对秦天到底有什麽好处?我想不通这问题,就算死也是不瞑目的。”

“你们年纪大了,为帮里贡献了一生,如今秦少让你们光荣退休,难道还有错麽?”

明明是被剥了权,但这借口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冯远涛苦笑了一声,说:“好,明天的航班是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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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鲜币)42.世界崩塌了

比起冯远涛的息事宁人,卢金华则不好糊弄了。他眼看著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可以拿枪顶著自己要自己让位,气急败坏问:“你们这群龟孙子,见了钱见了老大的位子连点起码的江湖义气都不顾了麽?枉我把你们当了那麽多年的兄弟。”

“大哥,劝你一句,留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就不要和扬哥较劲了,能退休,还有钱拿,不比每天看著酒吧场子来得好麽?”

“呸!这江山是我辛辛苦苦跟秦爷一起打下来的,你们说让我滚,我就滚,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没人不把你当回事,但奉劝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周扬坐在他的梨花木椅上悠闲地喝茶,冷嘲热讽道:“涛哥已经和老婆孩子在新西兰过上了新生活,汤爷也回了老家,你们四大堂主,剩下一个黄天祥的下场,我就不和你说了,哥你选哪个,那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怎麽,你还想无缘无故把我杀了不成?秦天让你来,就是让你赶不走就杀了我们的?”

“我也不想杀人,但是你太忠诚於老爷子,让我很难办。华哥,是走,是留,你给句话。”

“我他妈绝对不走,你们这麽反水,不把老爷子放眼里,我一定要帮秦爷清理了门户。”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身後的保镖,从保镖的胯处抽出一把枪,对著周扬就扣动扳机。

周扬眼中光芒一闪,躲过第一枪,而他身後的保镖,已经把打成了筛子。

周扬站起身来,拍了拍西装上的灰尘,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跟手下嘱咐:“拾干净些,别惹麻烦。”

秦天对周扬的所作所为,从某种程度上,是一无所知的。他一心以为周扬只是帮他们抓出内奸而已,他稳著秦楚铭,不让他插手,周扬要多少人,他就给拨多少人,反正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周扬的,而周扬的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他。

所以当他看到周扬带著一群保镖回了老宅後,还颇为奇怪地问:“有结果了?人带来了没有?怎麽让那麽多保镖进来,让他们出去,我不爱闻他们的味儿。”

“秦天。”周扬看著他,眼神里却有著和往常不一样的内容。

“嗯?怎麽了?”

“卢金华死了,汤爷和冯远涛走了,现在飞虎帮的生意都握在我们的人手上了,没人再敢给我们惹麻烦。”

秦天脸色大变,惊讶道:“你说什麽?为什麽会死了?周扬我让你查内奸,你竟然把他们全弄走了,你这是干什麽!”

“他们走了,你才能真正地掌控飞虎帮,而不是做你父亲的傀儡,秦天你懂不懂?”

“我不懂!什麽叫做我父亲的傀儡!我父亲又怎麽了?”秦天摇著头,他觉得此刻的周扬极其陌生,他说的话,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你父亲不是好人,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我把他的爪牙都剔除干净了,让你干干净净地当著这老大,你再也不用受人眼色了,这样不是你要的麽?”

“周扬你是不是疯了!我要去见我父亲,你滚开!”秦天推开周扬想走,被周扬一把推回了沙发上,扯著嘴角,诡异地笑了下说:“别急,宝贝儿,你别著急,我肯定会让你见你父亲的,但是不是现在。你耐心点,我都等了这麽些年了,你等这几个小时,又算的了什麽。”

秦天恍然以为周扬被什麽东西附身了,这不是他认识的周扬,他好害怕,冷汗把後背都给浸湿,腿肚子不自觉地发抖著,他睁大眼睛盯著周扬,颤抖著问:“你到底在说些什麽,发生了什麽事了?”

“你会知道的。”周扬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对阿财说:“看著少爷,别让他乱跑了。哦对了,午饭时间,让厨子做些他爱吃的,别让他饿到了。我有些事要出去办,回头给你电话,你把少爷好好地看好了,知道麽?”

“是,扬哥。”

秦天被阿财反扣著双手押去卧房,一路都在吼叫:“阿财你干什麽!放开我!你也反了是不是!到底谁是你老大!”

“对不起,秦少……”阿财不敢看他的眼睛,说:“你好好听话,扬哥不会伤了你的。你听他话就对了。”他语无伦次地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把秦天带进了房里,从外面锁上门,听著秦天疯了一样狂敲门,也觉得压力大到快要爆炸了。可是他不敢不听周扬的,不只是他,现在飞虎帮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不听周扬的,他已经成了飞虎帮真正意义上的老大,甚至凌驾在秦楚铭之上,让人不敢不从。

秦天把手给敲疼了,也浑然不觉,他好像全身都麻木了,没有知觉,没有痛觉,心像被撕裂的状态,空洞得可以。仅有的信息不足以让他分析出来为什麽一天之间什麽都变了,周扬变得他不认识了,似乎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许那件事酝酿了很久,只有他一个人当著傻瓜,把所有的信任都交付出去,而今面对的是赤裸裸的背叛,他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麽?他做错了什麽要让周扬这样对待?

颓败地坐在地上,秦天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顺著他的指缝,大滴大滴地淌在纯羊毛的地毯上,把地毯蕴成了一个又一个湿润痕迹,床头柜上还有他和周扬在撸撸岛亲密时候的照片,那时的他们眼里的笑意和爱意没有一点点的掺假,为什麽如今的周扬能用那麽冷那麽无情的眼神看著他?

而且他有预感,这绝对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更像一个开始,他害怕周扬一步步地颠覆著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他们的爱情会因为周扬而彻底打上虚假的标签,自己的一切付出和想象中的获全是自己一厢情愿。

最可怕的,还是那些未知。巨大的恐惧让秦天坐不住了,他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拿起那张他们的合照,放在胸口,却一点点安全感都没有带给他,心脏像破了个大大的洞,呼啦呼啦地透著风,秦天被自己无法抑制的胡思乱想给整得崩溃了,把相框扔出好远,听到玻璃砸到窗户,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声音,突然之间平静了下来,没有力气继续歇斯底里。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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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鲜币)43.当年

“扬哥,到了。”车在秦楚铭休养的私家医院门前停下,阿发回头轻声叫了一声周扬,周扬睁开眼睛,点了点头,下了车。

秦楚铭身边一直留著几个保镖保护他的安全,不过这些人早被周扬买了,进去他的病房,畅通无阻,秦楚铭才睡了个午觉,醒过来看见周扬站在面前,奇怪地皱起眉,问:“怎麽没人通报一声你来了?”

“我让他们不要吵老爷子睡觉。”

“人老了,确实睡眠断断续续的,晚上睡的很早,早上又醒得很早。”

“老爷子才六十出头,算不上老了。”

“比不过你们年轻人。”秦楚铭打量著周扬,心里越发觉得奇怪。周扬跟了他十来年,他从来没听过他和自己闲话家常。比起一个人,他更像一个执行任务的机器,没有感情,冷冰冰的枪。如今安慰自己算不上老,怎麽听就都有点不爽味道了。

“找我什麽事?秦天呢?”

“秦少在家呢,老爷子想见他麽?”

“周扬,你想说什麽?”

周扬坐上了沙发,悠闲地翘起二郎腿,点了支烟,也不说话,静静地等著那根烟抽完了,掐掉烟头,说:“你很爱你的儿子吧。”

“可以为了他结扎,为了他做很多伤天害理的事。”

秦楚铭没搭话,他浑浊的眼睛看著周扬,偏瘫的身体动弹不得,但常年培养出的警觉让他知道事情不好了。

“这很好,父亲对孩子的爱,亲情,很伟大。在每个父亲眼里,自己孩子的生命肯定是最重要的,重要到即使拿别人家孩子的命当垫脚石也没关系,对不对?”

秦楚铭隐隐地想到了些什麽,他不确定地问:“你到底是谁?”

“呵,我是谁?”周扬笑了笑,往窗外望去,私家医院的环境就是好,连花园都被修整得美轮美奂,感觉像进入了个园林,让人看著心旷神怡,病都能加快地好起来。

“十几年前,确切的说,是秦天出国前那一年,他顽皮,偷偷跑去你们临时储藏军火炸药的仓库玩,仓库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著了火,你派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保镖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毫发无损地救了出来,你儿子因为惊吓过度昏迷了,而那保镖自己後背大面积烧伤。然後,你只顾著你儿子有没有哪里撞了碰了,开著车把你儿子送去了医院,把那保镖扔在仓库附近,怕暴露仓库的目标,连打火警和救护车电话对不敢。”

秦楚铭脸色苍白起来,他想起了这件事,或者说,他一直没忘记过这件事,因为这场意外,他差点失去了他唯一的儿子。

“然後,那保镖自己也不敢去医院,他挣扎著回了家,後背已经被烧得惨不忍睹,我帮他清洗伤口,包扎,买药,三天後他因为伤口大面积感染,反复发烧,死在了家里。而这些,你们都不知道,这很正常,你们玩帮派的,都是刀口舔血,死个一两个人再正常不过,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秦爷,你倒是告诉我,你们这些号称自己最讲兄弟义气的,你的手下豁出命去救了你的宝贝儿子,你怎麽连把他送去地下医院都做不到?”

“我……我当时太混乱了……身边的人都忙著去救火,我只顾著秦天,没注意到他的伤势……”秦楚铭喃喃地絮叨著,好像又想起来些什麽,说:“秦天没事後,我派人去找过他,没找到,以为他自己躲到哪个医院去看伤了……”

“唔……”周扬发出了声没有意义的鼻音,沈思了一下,说:“所以一切都是意外,我大哥因为秦天而死,而你见死不救,都是意外,不是你们的错。”

他语气越平静,话语里代表的决绝和冷漠就越是明显,看著秦楚铭惨白如纸的脸色,周扬说:“不过我可不那麽认为,我可以原谅秦天,他当时只是个孩子,犯错误,害了人都不算罪无可赦,可我不能原谅你,你不把别人的命当命,那也不能指望别人把你的生命,尊严,人格放在眼里。不好意思,说错了,你这种恶贯满盈的东西,哪里有什麽尊严和人格。”

“所以,你是来为你的大哥报仇的?你想怎麽报仇?”秦楚铭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心里再暗涛汹涌,表面还能维持著镇定。

周扬听到他的问题,笑了笑,给在门外守著的阿发使了个眼色,一个人自顾自地看著窗外的风景,没有再和秦楚铭对话。二十分锺後,秦天就被阿财请来了疗养院。

“爸!你对我爸干了什麽周扬!”秦天虽然不知道周扬的目的,但他对他和他的父亲没安好心,这已经是不用说的事实了。他害怕周扬会伤害他的父亲,害怕得牙齿打颤。“你有什麽冲著我来好了!不要骚扰我父亲!”

“你想看你的父亲,我就把你叫来了。有什麽问题?”看著秦天跟个小老虎似的防御姿态,周扬觉得好笑:“我以前怎麽没发现你和你那麽护著这老头子。你不是和我说,你恨不得没有这样的父亲麽?怎麽一天就变了?秦天,我对你很失望。”

“周扬你是个变态!你到底想干什麽!说这种话伤害我很有意思麽?我究竟什麽地方对不起你了?”秦天现在只能靠著愤怒来支撑自己,不然他害怕自己会哭出来,当著他父亲的面,为了这个男人哭出来。

“说起来,你确实没有伤害我什麽,虽然整件事都是因为你的存在而发生的,到底不算是你的错。”周扬走到秦天面前,抬起他的下巴,问:“但是你错就错在,不会好好投胎,做了这个禽兽不如的老混蛋的儿子。”

“啪”的一声,秦天的巴掌把周扬的嘴角抽得出了血,当真是半点情面都没有留。

抹去嘴角的血迹,周扬笑得诡异,没再理会秦天,看著秦楚铭说:“你儿子,竟然会舍得打我,老子为了儿子见死不救,儿子为了老子打他最爱的男人,说你们不是父子也没人信了。”

(10鲜币)44.越演越烈

秦楚铭的淡定没有了,他厉声问:“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问问你儿子,我和他是什麽关系。”

秦天没有想到周扬会卑鄙到这种地步,他们明明说好了,他们的关系可以对任何人公开,但是不能告诉他的父亲,秦楚铭是怎麽也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而今,周扬不但说了,还把他们的爱情当做伤害他父亲的武器,秦天气得肺都炸了,心尖疼到发麻,眼睛瞪大著望著周扬说:“你够了周扬,别太过分了。”

“这个就叫过分?那你是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过分。”周扬完全没把他的警告看在眼里,略过气得脸涨红的秦天,周扬对秦楚铭说:“你儿子,追了我五年,一心一意地只想让我当他的男朋友,这五年里投怀送抱,无所不用其极,不愧是你的儿子,贱到家了,使劲浑身解数就想把自己送给另外一个男人操。在沙滩上求我操他,死乞白赖地求我跟他在国外结婚。哦,这个你可能不知道,不过也没关系,我们的婚姻在国内没有效力,因此也不用通知你这个父亲了。你不知道,他在我怀里发浪的样子,简直比女人还下贱。为了和我在一起,他把你辛辛苦苦打拼的帮派全都送了我,现在你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所有人都听我的,早没你说话的份了。生了这麽个儿子,你还指望他给你传宗接代,为了他把自己结扎了?呵呵,他只能让男人操,玩不了女人了。”

秦天一字一句地听著他最爱的人用锋利的语言往自己心脏捅过来,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了,眼泪却顺著眼眶大滴大滴地淌了下来。

“你们……”秦楚铭显然受了更大的刺激,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涨红,一瞬间好像喘不过气来,熟悉的晕眩感又一次笼罩了他,秦天大叫:“爸!你怎麽样!”一边按著护士铃。

医生跑进来,忙帮秦楚铭接上呼吸器,测量他的血压值等,给他进行急救,周扬冷旁观著一切,没有阻止抢救,他的报复才刚开始,就这麽死了就太没意思了,他的大哥所受的痛苦,他要让这个老头子花十倍百倍的代价来偿还。

“必须立刻进行手术,病人受了极大的刺激,可能脑部又有了其他出血点,我这就给他安排。”医生紧锣密鼓地把人推进了手术室,秦天看著手术中的灯亮起,浑身像被浸入冰窖一样冷得不可思议。

他茫茫然地坐在椅子上,两眼空洞得望著手术室的门,周扬站在一边,离他有五六米的距离,但他不想看周扬,一眼都不想看。

上一次他父亲手术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握著他的手,传递著勇气和热度给他,而这次,他亲手把自己推进万丈深渊,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和勇气,秦天觉得自己垮了,被周扬赤裸裸的侮辱弄垮了,他的脑子无法正常思考,现在唯一支撑著他坐在这里而不是昏死过去的,只有他父亲的安危而已……

医院是不能抽烟的,但是没人敢去让周扬把烟掐灭,他一根又一根地抽著,看著像惨白的木偶一样坐在手术室前的秦天,心里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反正是没有他想象中的痛苦,反而有些涩涩的,如果此刻没有烟,他可能会很烦躁,但幸好,他可以抽烟,看几眼那个一瞬间被抽光了所有生气的青年,再抽几口,肺部的空洞没有惨烈到让人无法呼吸。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周扬,你做的很好。

这麽说服著自己,可为什麽看到他的时候,像被一根细细的针戳刺著心肺间最软的一块,疼得难受。

很快,地上的烟头已经堆了好几根了,周扬还是觉得空落落的,他想走过去,坐在秦天的身边,像上次一样抱住他,握住他的手,告诉他不要怕,有他在。可脚上却重得像灌铅了,根本挪不开。

伤害秦天,本来就不是他想的,他只是为了刺激秦楚铭而不择手段罢了。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知道这对秦天的刺激和打击有多深,并且自己无计可施,只能看著秦天失去了生气和活力,像一朵枯萎的植物,关闭了自己的。

“扬哥,咖啡。”阿发给周扬送来了烫手的咖啡,周扬抬起眼,朝秦天看看,阿发会意,端起咖啡给秦天,说:“秦少,喝点东西吧,你已经在这不吃不喝三个小时了。”

秦天空洞的眼神在阿发脸上扫过,手一挥,咖啡倾洒在医院干净整洁的地上,蕴出一片肮脏的污渍,难看极了。

他不想喝东西,不想吃东西,不想睡觉,他只想看到他的父亲从手术室里出来,安然无恙。

秦楚铭的第二次脑出血引发了更严重的後遗症,他的偏袒范围扩大了,无法清晰地说话,无法自己进食,需要靠人喂食,医生把可能有的後遗症告诉秦天,秦天呆呆的,轻喃:“是我害了他……”

“家属不用太有心理负担,本来第一次脑出血後,病人也有一定的概率情况恶化,你们多陪陪他,让病人保持心情开朗,现在的护理技术都很先进,病人的日常生活虽然不能自理,但维持生命是不成问题的。”

医生的话并没有给秦天安慰。他满心只有一个想法,是他害了他父亲,是他瞎了眼爱上了那个男人,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那个男人,得到的是他的侮辱,当著他父亲的面,把他说得下贱不堪,而他的父亲也因为他的下贱不但失去了帮派,连生命的最後一点尊严都消失殆尽了……

作家的话:

是开始虐了_(:!」∠)_

其实这个故事本身就是为了虐而设计的,一度因为怕读者不喜欢放弃了虐的大纲,而想写成欢乐小甜文。

後来,嗯,怎麽说,可能和当初的设计不一致,我一度写的挺痛苦的,很多伏笔用不上,文章也很生硬刻板(这篇的人气好像本来就不高_(:!」∠)_

所以既然没多少人看,那还是任性地按照原来的方针走下去了……虐的范围也小……

好吧,我剧透一下,此文肯定是he,周扬虽然这麽虐秦天,但是他是爱秦天的,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狗血

後面会有点狗血和满满的……h……,周扬後悔了,对他各种好各种忏悔各种追求……

(10鲜币)45.绝食了又有什麽用

秦天最後是被周扬砸晕了拖回家的,还是那个房间那张床,秦天醒来的时候,却觉得仿佛置身地狱。这已经不是他原来的家了,每个人对他毕恭毕敬,但没有人再会听从他的意志,这里变成了一个牢笼,而自己被囚禁在里面,不得超生。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你昨天太激动了,闹死闹活地不肯跟我回来,我不得已才用了些手段。以後你要听话点,我不想伤害你的。”

周扬的口气温柔到了肺腑,秦天却听得後背直冒冷汗,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让他的胃难受地缩著,身上没有什麽力气,他往後退去,用床头板支撑著他的身体,让自己好挺得直一些,眼里平静无波,只是说:“我要去医院。”

“你爸没事,我还是让医生接著给他用最好的药,请了很有经验的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著他,你去了也没什麽用。”周扬按住他的肩膀,仿佛十分为他著想:“再说了,你爸可能还在生你的气呢,你去见他,他病情加重恶化了怎麽办?到时候,你又要怪我了。”

这话让秦天差点笑出来,他麻木的知觉被周扬的无耻点醒了些,甩开他的手,问:“怪你?我这麽个倒贴送上门求你操的贱货怎麽敢。”

周扬叹了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像是在观察他是在讽刺,还是别的意思。

其实,昨天看到秦天那样,周扬已经後悔了自己的口不择言。他想要报复的对象不是秦天,和秦天成为恋人虽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也不是勉强,甚至不是为了利用他。他是真的喜欢秦天,接受他的爱意前,他也纠结了那麽些年,最後沦陷进去,他也是放了真感情的。现在的结局,最多算是他顺水推舟,实现了自己本来的计划罢了,根本算不上玩弄秦天。

但显然,秦天不会这麽想,那天自己为了刺激老头子说出的那番话,已经把秦天对他的信任打碎成渣,短时间内,没有修复的可能。

周扬本来还想解释,琢磨了一番,觉得现在真不是时候,也不浪时间,道:“你不要多想了,乖乖地呆家里,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东西,回头吃点,好好休息,等你爸好了一点,我再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周扬,你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知道他是不可能让自己去医院的,秦天根本不愿意再与他多周旋,现在,周扬摆出的一切情深嘴脸都让他恶心到想吐。在他说出那些话,把他从头到家侮辱一遍,害得他父亲生活不能自理後,他是用什麽样的心态再来跟他软言细语,好言相劝的?就好像他们还是情人一样!

去他妈的情人!他是眼睛瞎了才会爱上这样的混蛋!

“好,你不想见我,我就走。不过你饭要好好吃。听话,嗯?”周扬侧头在他的左脸亲了一下,秦天猝不及防,没有躲开,周扬笑了起来,说:“我晚上会回来的,你乖乖等我。”

看著男人意气风发的背影,秦天怒得双眼赤红,论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往门口砸,大口大口地喘著气,胃疼得更严重了。

“天哥,你没事吧?”阿发正好来给秦天送午餐,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把午餐盘放桌上,嘴里劝道:“天哥你别和扬哥置气了,先吃点东西,吃了东西才有力气。”

秦天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他很饿,胃疼,但是吃不下。

“别闹脾气了,你这几年也就是扬哥宠著你让著你,现在江山都易主了,扬哥也喜欢你,愿意接著跟你好,你不是爱扬哥爱到不可救药了麽?这样的结果不好麽?”

“你在说什麽?”秦天看外星人一样看著阿发,这个跟著他五年,做事情说话都有条不紊的阿发竟然跟他说出这样的说服之词,“我继续跟他好?在他说我是送上门不操白不操的贱人後?在他利用了五年,终於得到了帮派,把我爸爸差点气死之後?你脑子被周扬打穿了吧?”

阿发叹了口气,一点没在意自己被骂了,还是接著劝他说:“扬哥昨天的话是过分了,可是他……他恨了老爷子那麽多年了,逮到了机会,肯定是什麽话都说得出来,我看得出,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至於他们的恩怨,扬哥也不容易,他为了得到帮派是不择手段没错,可是他不是为了自己。”

“不是为了自己?”秦天冷笑:“那是为了谁?非洲儿童还是希望小学?”

“天哥,你听我说,我把事情都告诉你。”

“不,我不想听。就算是天大的原因,他也不应该这麽对我……”秦天讷讷地摇著头,拒绝一切人给周扬说好话的机会,指著盘子说:“端出去,我不吃。”

“你又不听人解释,又不肯吃饭,你要急死我啊!”阿发挠了挠头发,没注意了。在他眼里,秦天一直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他单纯,甚至可以说是冒著傻气的。除了在追求周扬的事情上,没见过他对别的有什麽执著,现在却倔得宁愿绝食,他真是没办法了。

“那这样,我把饭放这儿,你饿了就吃几口,凉了跟我说,我让人给你热。”阿发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秦天,摇摇头,把门锁上了。

饭一口未动的结果就是周扬回来发飙了,问阿“你怎麽做事的?他不吃饭你们不会用灌的麽?”

周扬的声音很低,但却蕴含著威严和压迫,让阿发都不敢抬头,讪讪说:“我哪儿敢啊,怕弄伤了天哥。”

“再吩咐厨房做一份热的,我去喂。”

(11鲜币)46.带我走

秦天一整天都在睡,睡得迷迷糊糊就不用想那麽多,他的身体和意识在受到极大伤害後,有种放弃像往常一样运作,宣告休眠的意思,可他的睡眠质量却很差,差到房门被旋转了开来,他就醒了,而且清楚的知道,进来的人是周扬。

周扬的笑容很温和,坐到他的床头,问:“听阿发说你不肯吃饭,我走前有没有让你乖乖吃饭?嗯?”

秦天扭过头不理他。

“你打算用绝食来对付我是不是?你死了,谁照顾你爸?”周扬永远捏的住秦天的七寸,他弹坐起来,说:“我不死,你也不会让我见我爸的。”

“谁说的,我是那麽不近人情的人麽?再说我希望你好好的,一点都不想你出事。”打开保温壶的盖子,用汤勺舀了一口汤,吹了一下,喂到秦天嘴边说:“先喝点汤,你好好的吃饭,我让你去见你爸,我说到做到。”

这句承诺终究让秦天动容了,递到唇边的勺子还散发著烫人的热度,他张开嘴喝了一口,暖暖的汤下肚,让他的胃稍微舒服了些。

看到他的合作,周扬也很高兴,一口口地喂他喝汤,看到汤碗很快就见底了,还有些失望,呢喃了一句:“怎麽才这麽点,根本不够喝。”

幸好,除了汤,还有饭和菜,他无比享受著喂秦天吃饭的乐趣,等秦天艰难地咽下最後一口後,用纸巾帮他擦著嘴,问:“吃饱了麽?还要不要了?”

这种温柔还真不是秦天消受得起的。他扭过头,问:“什麽时候让我见我爸?”

“你著什麽急,我早上就和你说了,等你爸爸情绪稳定点。”周扬脱了外套,爬上床来,搂住秦天,说:“我们还好好的在一起,我还爱你,不会再欺负你了。昨天说的话,我们都忘掉好不好?”

秦天在他怀里跟僵尸一样僵硬,他害怕这男人抱他,害怕到想把他踹下床,可是他没力气。

亲了一口秦天的额头,周扬的语气越发宠溺起来,也不管秦天愿不愿意听,自顾自地说:“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还是飞虎帮的老大,我还是你的保镖,我会保护著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你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给我,一切都没变,不是麽?”

“周扬,我挺佩服你的。”秦天挣开他的怀抱,直视著周扬的眼睛,说:“你可以把一切擦掉当不存在,我不可以。你如果还有点人性,放了我和我父亲。我们会走的远远的,不再出现在你的视线内,无论你是为了什麽,该得的不该得的你都得到了。让我们离开,这是我现在唯一想要的。”

“不,我不会让你走的。”周扬摸著他柔软的黑发,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怎麽可以说想走?你不是很爱我的麽?为了和我在一起你做了那麽多事,好不容易我们现在没有障碍了,你就想放弃对我的感情?秦天,你怎麽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秦天都不知道怎麽回答这个问题了。天知道他怎麽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现在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待他,才是脑子有病,不正常好麽?

“睡吧,很晚了,我明天带你去看你父亲。别想著离开我,我不会同意的。”周扬等不到回答,关了台灯,把秦天僵硬的身体搂紧了,像搂著一缕随时会飘散的空气,没有安全感极了。

秦天懒得挣扎了,他被深深的绝望笼罩著,这种绝望还不仅仅来自於他被背叛的爱情,而是他发现,周扬已经无法沟通了。他怎麽可能跟一个疯子商量让他放了自己?

不可能的。

睁大著眼睛,却控制不住滚烫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秦楚铭已经过了危险期,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戴著氧气罩,因为不能进食,脖子上插著一根人工食管,运送流质的食物进去。

秦天看他那个样子眼泪就要涌出来,秦楚铭是不能说话的,他看到秦天来了,眼睛睁开,手激动地抖动著。

“爸,是我,我来看您了。”秦天握住他父亲迅速枯萎的手,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感觉到他的父亲那麽的可怜,好像下一瞬间就会被死神夺走生命。

“对不起爸,我把你害成这样。我……我没用,不争气,这辈子没孝顺过您,天天想方设法惹你生气,不听你的话,还……都是我的错……”

“可是我现在後悔也来不及了。我连过来看你都没有自由……爸你教教我,再教教我该怎麽办才好……我没有办法……”

秦楚铭的手反握住秦天的,在他的掌心里动了下指头。

“爸……”秦天反应过来,正想问他是不是要告诉自己什麽,看著边上一直监视著的阿财,了声,想了想,说:“爸,我小时候其实最爱被你握住手了,你的手很大很温暖,现在我长大了,换我来握住你的手,给你力量,你要快点好起来……”

说著,一只手摊开让秦楚铭能够写字,另外一只手覆盖在上面,掩饰著秦楚铭的动作。

“带我走。”秦楚铭的字写的很不稳,却落指非常的有力,被人在手心里写字,秦天这还是第一次。他专心致志地感觉著,认出是这三个字,苦笑著摇了下头。他怎麽可能带秦楚铭走?先不说他连自己自由出入的资格都没有,秦楚铭身体现在的状况,没有合适的医疗条件,会发生什麽样的後果谁都做不了准,他不愿意冒这样的险。

“找机会,别急。”秦楚铭又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眼神坚定到把他的懦弱和无能映射得无所遁形。秦天握紧了他的手,垂下眼帘,心里难受得翻江倒海。他的父亲强势了一辈子,到了晚年落得这样的下场不说,得求著他这麽一个阶下囚带他走。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咎由自取,爱上周扬那样的混蛋所造成的。

他怎麽偏偏那麽傻,爱上那样的人?秦天恨透了自己,他不愿意在他父亲面前哭,深呼吸一口稳定了情绪,点了点头说:“爸,你好好地养病,我以後都会学好,会听你的话,等你好起来所有的事就都好了。”

“天哥,到时间该回去了。”阿财看了下手表,走到他身後提醒。

“呵呵,你还有监狱里牢头的风范。”秦天讽刺了一句,随即觉得自己太过无聊了,他讽刺周扬的手下有什麽用,他本来也不是什麽罪魁祸首。

知道为难阿财的下场可能是又一次被打昏带回去,他不想再毫无尊严地被人运来运去,即使没有自由,他还是可以用两条腿,站著走出去。

(10鲜币)47.假装的妥协

周扬看到他回来显然很高兴,平时表情不多的脸上都带了点笑容,他还没进家门,就在门口等著他,拉著他的手说:“开心了?我等了你一上午,来,吃午饭了,等吃完饭我给你一个惊喜,你会喜欢的。”

惊喜?现在还能有什麽让他惊喜的东西吗?在他欺骗了自己那麽多之後……秦天抽回自己的手,径自往餐桌上走去。刚才回来的一路上,他想明白了,周扬为了得到帮派,不惜利用自己对他的感情,把他们父子害成这样。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是他用来夺得帮派的工具,那麽他也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又所托非人。

他是有错,是蠢,但他没理由用伤害自己来报复周扬。一切还没有结束,是周扬教会他的,只要没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天,什麽都是有变数的。

他用了他所有的用心去追求来的爱情,可以在一夕之间变成一场笑话;他全心全意去信任和托付,打算共度一生的人,可以把他的信任完全碾碎。他现在是失去了帮派和自由,可他没有权利再沈浸在他的痛苦和愤怒中了,他还有他的父亲要救,他不能眼睁睁看著他在周扬的折磨下度过人生最後的日子。

“真乖,今天的鱼很新鲜,多吃两口。”秦天的合作让周扬很满意,他嘴角呈现微笑的弧度,满眼温柔地看著他,不时在他的碗里夹上几口菜。秦天低著头吃饭没说话,吃到嘴里的都不知道是什麽味道,只觉得满嘴苦涩,如果换做从前,周扬能这麽对他,他能感动到哭出来。

而现在,他只想把碗给扣周扬脸上。

“要不要再喝碗汤?”

“你说要给你我一个惊喜,是放我走麽?”秦天放下碗筷,略带讽刺地看著周扬。除了离开和报复,他对任何东西都无动於衷。

周扬的笑容敛了,他摸了摸秦天的头发,说:“你知道这不可能。我们不说这个,走,跟我去书房。”他半拉著秦天上了二楼,两人经常在里面厮混的书房,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被改造成了一个画室,所有的绘画工具一应俱全,堪比专业的绘画工作室。

“准备的时间有点仓促,我本来是想装修成海岛风情,这里的留白等你画一幅太阳,就像我们度蜜月时候你说你最喜欢的那样。”周扬的语气里有著难掩的兴奋,他站在一块巨大的画布面前,看著秦天说:“你再等等我,等我忙过这一阵子,我再带你去那儿,陪你住一段日子,你想住多久都行。”

“周扬,你他妈有病吧?”秦天看著他这些处心积虑捣腾出来的东西,应该有的感动半点没有,他脑子里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周扬疯了。

他这是在做什麽?表示对自己过分的行为後悔?想挽回他?在得到了所有後,再对他假情假意的示好又有什麽意义?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周扬再利用的东西了。这堪比奥斯卡影帝的演技还是省省,他怕自己看了恶心。从任何角度而言,在遭受过这样的背叛後,他也断没可能原谅他了。

周扬的心准备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回报,语气当然也轻快不起来了,他走到秦天身边,握住他的肩膀,问:“你是不是今後都打算用这种态度对我了?”

秦天狠狠地在心里掐了自己一下,明明想好忍辱负重,伺机逃脱升天,可他这态度绝对不利於让周扬放松警惕。

即使心里再厌恶和方案,秦天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佯装无所谓的口气,道:“我不想和你吵架。可是要我当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怎麽可能。”

“我给你时间,我们慢慢来。你听话就对了。”他有了些妥协意思的话语让周扬舒服了点,英气的眉头舒展开来,说:“秦天,我相信你还是爱我的,我也知道我的行为让你伤心了,不过我想,只要我们感情还在,总有一天你能把不开心的事都忘了,我也不会再说让你伤心的话了。以後你就在这儿画画,你要什麽都告诉我,我再去准备,好不好?”

秦天扭过头,无奈地说:“周扬,我不跟你对著干了,我也斗不过你。只是,我不喜欢二十四小时都被自己曾经的手下监视著,你能不能考虑下我的尊严。”

“傻瓜,我怎麽可能让人监视你。我只是怕你遇到危险罢了。现在飞虎帮正在大换血,有人伺机蠢蠢欲动都不足为奇,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我又忙,没时间亲自保护你,当然得多派点人手在你身边了。”

说得真好听。

秦天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知道自己是轻易地没法甩掉阿发他们了,退而求其次说:“我很无聊,能不能见见以前的朋友?”

“你想见谁?”

“蒋亚吧。行麽?”

周扬想了想,答道:“你想见谁都行,我帮你安排,嗯?”

其实,提出要见蒋亚,只是秦天的试探。他需要寻找周扬容忍他动作的底线,才能安排自己的逃脱计划。

蒋亚找了秦天很多天了,从她父亲那得知了飞虎帮现在易主了,秦天从秦楚铭病倒後就再也没露过面,无论是公司的事还是帮派的事,都由周扬全权掌握,连报纸都宣传秦天因家事暂时不出席公司的大小活动,她就知道里面有问题,并不像表面看来的那样简单。

她清楚周扬和秦天的关系,也清楚秦天是愿意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周扬。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秦天心甘情愿的,为什麽他连自己的电话都不接了?周扬的手下说秦天因为秦老爷子的病情伤心得不想见人,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麽?秦天和秦楚铭的关系本来就不好,父子天性,秦楚铭病倒他伤心是对的,伤心到茶不思饭不想什麽人都不想见,那只有一个可能──他被软禁了,没有和外界联系的自由。

(10鲜币)48.逃亡的准备

她辗转托了一些人去打听,最後得来的消息都讳莫如深,有个她父亲的旧部还让她别多管闲事,一朝天子一朝臣,秦家那父子两个,要找回昔日的光辉,看来是难了。

蒋亚联系不上秦天,担心了起来。她甚至想过去秦家找人,可到了门口就打退堂鼓了。秦家的保镖是以前人数的三倍有余,贸贸然进去只有被赶出来的份,才不会有人管她是不是秦天的未婚妻。

接到周扬手下的电话,请她去一次,吊了好几天的心总算放下来一半。无论如何,人没事就好,见到面了,她要好好问清楚秦天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总算见到你了,你知道现在见你一面比去白宫见奥巴马还难麽?”秦天瘦了,本来就没几两肉,现在一看,下巴几乎是尖的,神也不是特别好,看著挺憔悴的。

“哪有那麽夸张。”秦天望了一眼身後的阿发,问:“我请蒋亚去画室聊聊,你们能不跟著我麽?”

“这当然,天哥你随意,我去吩咐厨房给蒋小姐送茶。”

蒋亚皱起了眉头,什麽时候开始,秦天还得用这种口气吩咐手下?

“这风格真不错。报纸上说你太过伤心无心生意,难道是躲在这片世外桃源不理世事?”蒋亚吹了个口哨,画室陈列著秦天以前闲暇时候做的画,奇怪的是,都是风景,却没有周扬。”

“你也看出我现在的处境了吧。介不介意我抽烟?”

“我也来一支。”

跟蒋亚打交道就这点好,完全不用把她当个女人,顾忌什麽都不需要有。秦天这些日子以来过得有多苦闷,看到蒋亚就有多开心,蒋亚像是他和他从前生活唯一的联系,那时候他父亲还健健康康,他还是飞虎帮的老大,周扬还是他的情人。

“怎麽回事?周扬派人监视你?”

“他说是保护我的自由。”秦天吐出一口烟,慢慢说:“就跟你看到的一样,我现在跟阶下囚也相差无几。”

“周扬有病吧?他不是你男朋友麽?有这麽对待自己男朋友的麽?我要去找他!”蒋亚站起来,被秦天拉住,说:“你激动个屁,他利用我,欺骗我,侮辱我,我都忍下来了,你不知道我得对他多温顺才有见你一次的机会,你想害死我麽?”

秦天淡淡地,边抽著烟边把自己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蒋亚说了,末了,把香烟掐灭,自嘲道:“你可以尽情嘲笑我,在选男人的事上,我还不如你呢。”

“秦天……”蒋亚的声音哽咽了。一开始还没那麽明显,可现在她算是真的看出,秦天的这话背後,压抑的怎麽样的痛苦,痛苦到连乐观开朗的气质都变了。此刻的他淡漠,无助,说起周扬对他的所作所为,就像在说第三者的事,哪里还是那个二得不得了,又痴情到家,说什麽做什麽都能让人捧腹的秦天。

“哭毛,我没死呢。蒋亚,我接受了现实,自己眼睛瞎了怪不了别人。但是蒋亚,我不能再这麽呆著了,我每天晚上被他搂在怀里都冷得发抖,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周扬那孙子。”蒋亚啐了一口,烦躁得不得了,来回走了几步,说:“你知道外面的看守有多严格麽?你想逃出去根本不可能啊。”

“我就是知道才绝望,更何况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我爸。我不知道周扬为什麽那麽恨我爸,我甚至不好奇他们有什麽恩怨情仇,我爸这把年纪还要受这种罪,都是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连累的,就算拼了命我也得把他救出来。”

两人一下午商量了无数种可能性,都没有找到完全的方法,蒋亚有点气馁,秦天却决然道:“就算机会再小我也要尝试,你知不知道,我最害怕的不是被周扬软禁,而是我父亲。我不能让他在周扬的手底下过完最後的日子,这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蒋亚欲言又止了,末了,点了点头说:“好,我会尽力帮你的。”

秦天笑笑,没用如他,到最後关头,还是要依靠一个女人。

蒋亚在看人的眼光上不怎麽靠谱,但却是个有能力的。一周後,她在来见秦天,把安排详详细细地和秦天说了明白:“人我都安排好了,你等医院的通知。出去後,会有人来接应你。这几天你要做的就是不要让周扬起疑心,再旁生了枝节。”

“周扬?”秦天咀嚼了一番这个名字,摇摇头,说:“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平时很少出现。”

他没说的是,就算周扬白天不出现在他的面前,晚上也一定会到他们的房里,搂著他一起睡,这个他躲不过,也不敢躲。

怀揣著就要逃出生天的希望,秦天这一天都过得比往常兴奋些。他没有周扬那麽老道,也没法像他那样演技直逼奥斯卡男主角,怕自己很难掩藏这种情绪,一心就指望周扬这几天千万别早回家。

事与愿违,周扬看来很早忙完了,打开他画室的门,从背後搂住他说:“和蒋亚聊了些什麽?”

秦天在他的怀里僵硬了一下,心里提醒自己要淡定,口气冷淡地说:“没什麽,就聊了些她的新男友。”

“你不吃醋?”

“我吃什麽醋?”

“也是,你喜欢的是我。不过,我不可能让你们结婚的,这个,你清楚麽?”周扬说得很轻,却很霸道,秦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稍稍推开他说:“我爸都这样了,我结婚还有什麽意义。”

这个话题无法令人心情愉悦,周扬也没继续问下去,撇开了话题,摸了摸他的短发,说:“我今天早回来了,可以多陪陪你,吃完晚饭陪你看电影好不好?”

秦天低下头,按捺住自己的焦虑和兴奋,语气温顺道:“好。”

作家的话:

昨天太累了,没更_(:!」∠)_对不起等文的妹子了。

过年期间会上推荐位,所以不会停更的,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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