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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实在是又贵又值钱,儿子也不便宜,掌柜的自然是两个都舍不得。
掌柜的道:“承蒙大人的好意,只是他两个兄弟都是多少找到了谋生的路子,只有这么一个,不上不下地还在家里留着,准备着给小老儿尸呢。”
上官继当下也不再勉强,他看这掌柜的知情识趣,又看见掌柜的儿子那去牵马的身影当真算得上是健壮,这才想要他给自己当新的车夫,不一定要把先前的辞退了,只是以他如今的身份,多养几个车夫才能不辱没了他的身份,只是掌柜的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上官继的骑术一般,当下翻身上马,有些摇摇晃晃的,掌柜的儿子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掌柜的道:“二哥哥,妈妈先前在里头叫你哩,”又道:“穿上衫子,仔细着了凉。”
他儿子一听,拿起放在一边的短布衫子,把身上凸起肌肉随便遮了,立刻就进去,行动间有些莽莽撞撞的。
上官继在马上稳定了一下身形,对着掌柜的道:“看令郎倒是个颇有力量的,怎的不去参军,谋一份功名光宗耀祖?”
掌柜的摆手道:“他是没那个能耐,他大哥在外头经商,家中也是做生意的,他进去了,如何不让人瞧不起?”
军中都是大老爷们,就是对于辰国对于行商的有些歧视,但却也不至于到那般地步,话说成这样,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掌柜的吃了这些年的米,在这帝都也算是看了不少人,就是不知道未来辰国如何,也知道如今军中不是什么好混的地方,世家把持之下,得了军功都是别人的,有了错处都是你来扛的,天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战场上军中死得不明不白。
他三个儿子,大儿子经商纵然不怎么样,也算是温饱有余,小儿子在做学徒,有一门手艺傍身,未来也不必担忧,只有这个二儿子,勇猛听话有余,心智却有些不足,是真怕被别人卖了,家中也得有个健壮男子才好过活,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离了身边的。
上官继被接连拒绝了两次,脸上不表现出来,心里却是颇有些不满,骑上马就走了,暗暗地有些记住。
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个擦肩,打了个照面而已,记得记不住的事情,也尚未可知。
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巧也不巧,上辈子的时候,因为洛风华随着上官继起义,只是小小的震动,但是高王两家随之借口招壮丁入军中,掌柜的就把二儿子送到了在外行商的大儿子那里,因此巧遇了前世的洛风华,被看中赏识,入了起义军中,随后凭借军功一路升迁,把父母都接了过来。
在一场战役之后,他受了伤,于是洛风华把大夫拨调给他,也因此耽误了上官绣的病情,他只觉得洛风华极好,那上官继对他自然也是极好,而他却间接害死他的妹妹,跪下就要自刎谢罪。
上官继安抚了他,就在他决定肝脑涂地也要为上官继效力的时候,另一场战役开始,身边的同僚毫无预兆地把刀子捅进了他的身体里。
再然后,他的父母也被所谓的“流寇”杀了。
何其短暂简单的一生。
这一世,没有起义,掌柜的大儿子在外安安分分地做着生意,没有征兵的调令,高王两家如今都自身难保,更不会有少女对他招来杀身之祸的赏识,他愚且鲁,无灾无难地生活着,每日只知道在客栈里头打杂帮忙做事,有父母用积年的智慧帮助他,让他不至于吃大亏,有他的武力保护年迈的父母,不至于被外人欺凌,一家人维持着难得的安稳和平安。
厨房里,他的母亲满满地盛了一大碗糙米饭,她知道这个儿子要是半夜里被叫醒,是要饿的。
饭放得有些冷硬,母亲为了省柴火,并没有怎么热,他也不在意,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母亲看着他吃的米饭,有些心疼:“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天天吃这样多的东西。”
他也不在意,反正母亲从来都是这样说的。
再有,母亲虽然说的多,可是,他的筷子熟练地往下一挖,就挖到了一个鸡蛋,母亲就拿着手指戳他的头:“都说你笨,天天还跟猴似的,怎么放的东西一挖就挖到了?”
他呵呵地傻笑着,吃完蒙着被子,倒头就去睡了。
梦里,他看见一个很好看的人,具体怎样好看他形容不出,但是就是好看,比屋子后头开的花儿还要好看,比冬天里头的阳光还要让他暖和,她笑着对他说:“跟着我好不好?啊,肉?这个,肉是没有的,甚至可能要吃不饱。”
没有肉令他觉得有些失望,吃不饱就更是让他失落了,可是看着她,在她又问了一遍之后,鬼使神差地,他还是答应了。
于是她就笑了,笑得比屋子后头开的花儿还要好看。
大哥骂他鬼迷心窍,小弟冷漠地看着他,说:“你去吧,赶紧去,如今可算是不拖累爹娘了。”
爹不说话,娘却骂他骂得极狠,比她和隔壁婶婶对骂时用词还要凶狠,甚至动手打他,劈头盖脸地,他不敢还手,可是最后,娘却哭了,明强干的娘一辈子和人争吵无数,面红耳赤也不曾掉泪,却在停手不打他的一瞬间哭得像塌了天似的。
晚上他拾了自己的两件衣裳,顶着脸上被娘打出来的伤,背上一个小小的包裹,就去找她了。
她说:“虽然我们都没肉吃,饭也吃不饱,甚至可能会死,可是我希望,以后挨饿的人能少一点,以后的辰国,能比现在好一点儿,哪怕只是一点,那都是好的。”
他不怎么听得懂她的话,也不大懂她脸上那种又是悲伤又是坚决的表情,可是他还是很坚定地跟了她。
即使,没有肉,没有饭。
也没有,爹娘兄弟。
第二天,他母亲早上天没亮起来,就看见劈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堆成了小山似的,水缸里的水也挑满了:“今日怎么勤快得过了?”
掌柜的一看也是诧异:“这可是怎的?”
掌柜娘就对着掌柜的骂:“你天天躺在床上挺尸,起得还不如儿子早,”一边又对儿子道:“昨天半夜的就起来,今天不怎么晚点,年纪轻轻的,仔细着点身子骨,以后别跟你老子似的,成日家的不爽!”
他站在那儿,挠挠头,有些憨傻地笑。
他母亲就恨得骂:“傻子!别人都乐得偷懒去,偏偏你,贱骨头似的做不够活儿!”
洛风华上辈子提拔了无数人,见过的人多到她自己都未必能记得完全,往往她今日见了这人,明日再见就是一堆尸骸了,要是能记起他,大概是因为上官绣的事情,剩下的,就很难再记起了。
毕竟人太渺小,能在另一个人记忆中占有的分量更是小得可怜。
可是过了两辈子后,在洛风华也已经对他失去了印象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