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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钱呢?”
陆酒冷趴在桶沿,看着对面。
厉三娘此番多事,刚好这个时辰也没有客人,给二人开了最好的两间。
二人之间隔了个纸糊绘四季花卉的屏风,只能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光影。
陆酒冷可以看见青年修长的身躯靠在木桶的边沿,长长的发垂落在桶沿,脖颈微仰起,发尾几乎着地。头发显然已经洗过了,滴滴水珠淌落,如那夜凝在发肤之上的汗珠。
陆酒冷笑道,“我的钱都藏在一处佛堂了,待红尘事了,便去江南造间金屋,到时小苏可愿为我金屋藏娇?”
苏慕华懒洋洋地笑骂,“滚。”
地底的那一夜绚烂浓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人不让他讨厌,便没有了计较的心思。苏慕华不知道自己待这个人到底有几分心思,以他的骄傲,若全无真心,自然不许人如此待他。他也不想计较陆酒冷对他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有几分情。
枕上席间话说多了,说的时候连自己都信了。但红尘翻覆之间若真拿了那些年少轻狂,一个字一个字拗了铜板计较,未好笑。至于什么江南同游,此生不负,对于一个命不过数十日的人,统统都是放屁。奈何桥上一碗孟婆汤,真要生生死死随人愿,便该下一世投胎个大富大贵,无病无灾,三妻四妾,无心无肺...
三鼓已过,营地之间寂无人声,偶尔有几个携了刀剑的人于树下梭巡而过。孙晟的夜间守卫外松内紧,明哨为动岗,暗处另有人站桩似地把守。但这样的守卫在陆酒冷和苏慕华眼里都算不了什么。
窗上为人轻轻敲了一敲,孙晟睁开眼,身边舒青袖还在睡梦中,一张睡颜全无平日的冷漠尖刻。他伸过手去,为他盖严了被角。自从舒青袖进了他的屋子,孙晟便将他内院的守卫撤到了外院。舒青袖如今肯留在他身边已是难得,他于情|事一途面薄,心中多少不情不愿,床笫之事孙晟便也不愿落了第三人之耳。
内院无守卫,这夜半敲窗的又是何人?
孙晟手中掌了一掌灯,白色的中衣外披了一件玄色的外袍,看着门外的人脸上浮现讶异之色。“宋大人?何事今夜到访?”
陆酒冷莫名失踪的事他也知道,正是这样舒青袖的案子被搁了下来,他也松了口气。
陆酒冷笑道,“深夜叨扰孙大人实为不得已,军情十万火急,大人可否容在下进屋详谈。”
说话之间,舒青袖也已被惊醒,披衣而起,见了二人道,“宋大人,宋师爷,你们怎么来了?”
心下忐忑,在想莫非是为舒小云之事。
苏慕华含笑注视着他,“舒公子,前尘已矣,有些事是命数,不必再提。”他一句话便安了舒青袖之心,转向孙晟道,“孙将军,不请我二人进去坐坐?”
四人在圆桌旁坐下,舒青袖为众人斟了茶。苏慕华将二人在沙漠中遇上太子和沙匪密议的事说了,又说了北燕铁骑不日叩关的事。
孙晟越听越是心惊,沉吟道,“各位稍坐,我先将此事报与燕王。”
他匆忙整了衣,走至案边草草提笔书了两封信。出了内院,唤来暗卫取了与燕王联络用的信鸽,携了书信放了出去。再命一名骑术了得的暗卫携了信,即刻启程去燕北关。这是传递紧急信息的双全之法,确保消息总能传达。
孙晟自去忙碌,苏慕华坐于屋中,见舒青袖面色略带桃花道,“舒公子看上去比原来更神了。”
舒青袖眉眼微吊,笑道,“青袖如今做人屋中人,自己与家人的性命尽在他人一念之间。又怎敢不好吃好睡,求一个长久平安,恩爱永在。”
苏慕华见他故作风流媚骨,默然半晌道,“孙将军待舒公子不好么?”
舒青袖浅浅一笑,不答反问,“宋师爷的眼睛无碍了?”
苏慕华应道,“不过片刻光明。”
二人说着话,孙晟推门回来,舒青袖上前为他重新换了暖茶。苏慕华在旁冷眼看他这侍候人的活做得极为熟稔,心中暗暗一叹。
孙晟一介武夫,全然不觉有异,舒青袖对他百依百顺,他便也衣来伸手。他接了舒青袖的茶,一口饮尽。递了过去,舒青袖又为他满上。
孙晟坐于桌边道,“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若真如二位所说北燕南下,只怕燕王分不出身来援救雁北。”
他手扶在杯子边沿,看着二人目中沉郁,似在想着什么。
苏慕华笑道,“孙将军是在想杀了我们二人,然后率军撤出雁北吧。”
陆酒冷在旁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孙将军,我们来之前已经连夜将沙匪袭城的消息呈了邸报,想来消息已经在上京的途中。我们可是向圣上好好夸了一番孙将军了。将军此刻杀人,想当作全然不知道此事,撤军而走...只怕也会连累燕王了。”
原来这二人已经算好了,早绝了他的退路。
孙晟苦笑着,放开握着杯子的手道,“雁北这座孤城全无天险可凭,易攻难守。今日丢了,明日也可再夺回来。你们要将我这支军队和雁北绑在一起,你们可知道我这支军队不过数百人,又能守住多久?兵败身死我不怕,但岂不为太子白占了便宜,证了燕王的无能。”
苏慕华面带三分浅笑,“我不是要将军守这座城,诚如将军所说,孤城无以为凭。”
翌日一早,母鸡还在抱窝,雁北城的街头就贴满了告示。
白纸黑字写着宋县令要扩充军备,以佑乡里。
简单来说一句话,宋县令要抓壮丁,谁家凡十五到五十的男丁都要去县衙备案。
过早的一碗蛋花汤还没喝完,又一张告示贴上了街头。
简单说来一句话,天盟编入了县衙的守备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边声画角清寒(二)
2
“烫烫烫烫烫烫疼疼疼疼疼疼......”
粗麻拧成的绳牢牢将肌肉健硕的男子绑在太师椅上,男子愁眉苦脸,手中尚自端了个粗瓷的杯子。
一只如文人墨客般斯文的手提着青花瓷壶,冒着白烟的水线从中淋漓而下。“龙爷,宋大人说了,龙爷如此支持,我等要好好款待。”
龙涛惨叫连连,“够了够了,我的手熟了,熟了......”
那人奇怪地问,“你的手?你的左手不是早没了么?”
“右手,右手...”左手没了,右手若再被烫熟,龙涛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对不住...龙爷,我的眼睛不好,你也真是的,怎么用右手拿杯子。”提着水壶的男子脸上含笑,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龙涛心里骂娘,我左手不是被你给剁了么,装什么蒜。嘴上却半点也不敢带出来,只可怜兮兮地唤,“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