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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头看着她。
笑容在一瞬间凝固,变脸就跟翻书一样,嘴巴瘪了起来。
“你委屈什么呢?”乔轲问。
她语气清淡温和,是真诚的发问,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
但乔妙显然还是误会了,一扭头,照片也不看了,转身走到了一边。
没了那个热乎乎的身体挨在身边,乔轲突然觉得海上的风挺凉的。
太阳下山以后,即使有着大功率的灯箱,照片也没法拍了。
折腾了一天,提拉米苏和鲽先生都已经很累了。
他们的船并没有开回去,就这样静静地停在海岛的港口,船上的房间亮起了灯,几人吃过晚餐以后,各自去休息。
房间很多,鲽先生说随便挑,乔妙便一转身自己去找了间房,没等乔轲进门,便关上了门。
乔轲几乎被拍在了门板上。
有些尴尬,有些恼怒,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乔妙的心思对她来说一向都比较难猜,有个大概的基准,在这个基准上的情绪却十分难以把握。
乔轲有时候会想,这会不会是因为两人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人和猫,哪怕猫可以变成人,也总是有许多难以沟通的地方。
乔轲进了乔妙隔壁的房间,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会呆。
按时间来算的话,今晚是大年夜了。
乔轲两个世界之间穿梭,过得有些恍惚,她拿起手机看了眼,确实是大年夜了。
她没能拿到自己的行李一走了之,到现在,那个所谓的家,一条消息都没有给她发过。
有些难过,又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难过,觉得顺理成章。
自从父亲走后,没有血缘关系的妈妈和同父异母的弟弟除了在经济遇到困难的时候,并不会多想起她。偶尔的一次电话,她在接之前便能猜测到电话的内容。无非是这边要交钱,那边要交钱,我怎么怎么地不容易。
从来不考虑她的工作容不容易,交不交得起供暖,房租多少,工资够不够花。
她怕于丽哭哭啼啼地提起她的父亲,于是她会在矛盾之前便妥协,毕竟,钱再努力地赚就是了。
现在她一步步地走过来了,终于不为每个月的花销发愁了,不为银行卡里少得可怜的余额发愁了。她可以轻松地应对那些对她有经济要求的亲人了,她却在这时候想一刀两断了。
不是一时的冲动,乔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是真在这么想。
父亲临终前说,你要照顾这个家,你要关心你的妈妈,照顾你的弟弟,你不能让这个家散了。
乔轲践行了这么多年。
现在她突然想起来,父亲还说过,你要开心,要走能让自己幸福的路。
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感到幸福呢?
乔轲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出了卫生间,然后出了房间门。
走廊里很安静,她能听到的只有遥远的大海的声音。
乔轲敲了敲隔壁的房门,敲到第二声的时候,离她极近的一道声音,喊着问她:“你是谁!”
乔轲低头看了眼,房间里的灯光透过门缝渲染出一道影子。
这么近的距离,小猫咪哪里能不知道自己是谁。
于是乔轲没回话,就着门边蹲下了身。
那边的影子晃了晃,大概也和她一样蹲了下来。
乔轲靠着门,安静了挺久,乔妙终于耗不过她,嘟嘟囔囔地说:“你要进来就进来嘛!赖在门外不走是怎么回事?”
“你不给我开门啊。”乔轲说。
“我给你开还不行嘛!”
那边影子动了,乔轲却道:“别开了。”
“你怎么了嘛!”乔妙十分不满意。
“我们说说话。”
“干嘛要这样说……”声音渐渐变小,细微的摩挲声,最终还是重新蹲了回去。
两人隔着一道门,乔轲问她:“为什么带我来参加提拉米苏的婚礼?”
“我想玩。”不看脸,单听声音还是能听出别别扭扭的委屈。
“除了玩呢?”于是乔轲问。
那边不吭声,乔轲便又重复道:“除了玩呢,还想干什么?”
乔妙终于开口了:“还想让你玩。”
“我不是个喜欢玩的人。”
“你喜欢!”乔妙辩驳。
“好,我喜欢。”乔轲笑起来。
乔妙顿了顿道:“你不开心。”
“嗯?”
“你不开心。”乔妙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沮丧,“玩一玩就开心了。”
乔轲半晌没说话。
以前她没养猫的时候,经常在网上翻些帖子看。但凡养了宠物的人,在娇嗔地骂完自己的宠物有多么调皮捣蛋以后,总会在最后说,但我难过的时候,它会陪着我。
它会安慰我,它会讨好我,它想让我开心起来。
它们是最纯真的小天使,它们不离不弃,它们的世界里只有你,你觉得自己是在爱着的,是被爱着的。
以往大年夜里有再多的感慨,乔轲都会憋回去眼泪。这会却有些失控。
她的胸腔里塞满了棉花,就像这么多年来,那些被她刻意淡漠掉的情感一瞬间全部涌了出来。她的脑海里飘过很多跟此刻无关的画面,小时候奔跑过的田野,第一次拿到满分时父亲兴奋地将她举过头顶,画室里漂亮女孩的侧影,甚至刚刚看到的,提拉米苏与鲽先生夕阳下的笑容……
她的眼泪流得止不住,她抬手抹了又抹,不仅没抹干净,还让压在喉咙里的声音跑了出来。
乔妙准地捕捉到了这意外的声音,她急急地问她:“你怎么了?”
乔轲无法回答,她想站起来,发现腿脚发麻,试了两次才终于站直了身子。
她哑着声音说:“开门。”
话音还没落下来,门便已经开了。
乔妙站在温暖的房间里惊讶地看着她,下一秒圆圆的眼睛倒竖成了凶狠的三角眼:“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说着便要往外冲。
乔轲一把拉住了她,顺势拉进了自己怀里。
身子往后靠时,门被关上,乔轲抱紧了怀里柔软的身体,闻着乔妙身上熟悉的猫的味道,低声说:“你欺负我了。”
“我哪里欺负你了?”乔妙嘴上说得强硬,身子却一丁点没动,就这样安静地窝在她的怀中。
乔轲低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就你欺负我。”
“我没有欺负你!”乔妙很委屈,“我联系得太迟了,提拉米苏已经有了自己的摄影团队了,所以我只能拿到嘉宾券。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嗯。”乔轲简短地应道。
“我以前都没骗过你,我以后也没打算骗你。我就骗了你这一次,你就这样……”乔妙越说越委屈,“你凶我,你好凶,你还说我不在乎你,我不在乎你我才不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