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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家荡产何足道哉!”
这一份兄妹温情,不是能装出来的。楚子苓语中多了些安慰之意:“令妹身体有恙,不能疾走,不能受惊,恐怕也无法婚嫁。但是平日还当稍稍晒晒天阳,在院中徐行几步,也有益处。”
不知那句话触动了林止,他的眼圈又微微红了,垂下了头颅:“大巫恩情,吾记下了。若有需林某效力的地方,尽管吩咐。”
这承诺,听来出自肺腑。楚子苓在心底轻叹一声,在这个平均寿命都十分短暂的时代,严重的先天性病症,又有多大的存活几率呢?如今也只有稍稍缓解病症,让这兄妹相伴的日子再多一些吧。
又问了问林止足疾的恢复情况,楚子苓开了新药,方才送人出府。这次田恒没有跟出去,先抢着说道:“我看那林止不是什么好人!”
楚子苓讶然:“你查到什么了?”
“没。”田恒答的十分光棍。
“……”楚子苓简直不知该如何作答,呆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何必提防?”
“行商之人,多厚颜无耻,非君子也。自当小心防范。”田恒可不愿就此罢休,又劝道。
看来这时代,商人地位和名声都不怎么样啊。楚子苓笑笑,也不作答,反倒说起了从阿杏那里听来的东西,包括宋国如今的复杂局面,以及戴氏和桓氏可能会出现的斗争。
听她说完,田恒面色一沉:“想要扳倒华元,没那么容易。下来他怕是拉拢几个,各个击破了。”
华氏原先出过一个弑君的太宰,把持朝政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现在就算华元暂时有些狼狈,有宋公支持,一时也不会倒台。
“那我要做些什么?”楚子苓立刻问道。
“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听他安排就好。”田恒答道。华元想把子苓当成棋子,就不会任由棋子反噬,因而现阶段,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况且宋国局面复杂,若是冒然行事,怕是会打草惊蛇,惹上不该惹的人。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楚子苓楞了一下:“那以后呢?”
在华元扳倒敌手,再次执掌大权后呢?她这个棋子,还有利用的价值吗?
“以后?”田恒笑了,笑容中有些难以言说的味道,“自然是拉拢巫祝,在国人中立威,最好成为宋公,乃至下任宋公信赖之人。让华元不敢动手,也不必动手。”
立足在宫廷,深陷权力和欲望之中,对付那些可能会射来的暗箭,以及需要斩断的毒手。就如每一个深陷宫廷之人。
看着田恒隐在笑容下的嘲讽,楚子苓心中一拧,低声道:“你不喜这些。”
是啊,若是真的喜欢权力争斗,他何不留在齐国,何不投效大国卿士?这男人有足够的心智和武力,在这个世界打下一片基业。但是他没有,而是选择了流浪和放逐,选择了自由。现在因为自己,他停下了脚步,折返回来,重新落于这肮脏的泥潭之中。
“你喜欢吗?”田恒敛起了笑,用那双锐利的,似可看透人心的眸子,深深凝望着面前女子。他听她说过自己的打算,知道她不喜欢权势,不在乎钱帛,只想当个游巫,行走诸国。如今,她变了吗?会不会变得与那些让他憎恶的人一般无二……
楚子苓缓缓的摇了摇头,吐出口的却是:“但我要留下。”
她知道自己面对的将是什么,然而这一切让人厌恶的东西,都无法熄灭她胸中的怒火。那些曾经陪伴过她,拯救过她的鲜活生命,不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若她就这么走了,放弃了,还有谁会记得他们?
看着那张清丽面孔上的执拗和坚持,田恒无声的笑了:“那还想这么多作甚?走一步看一步吧。”
“谢谢……”楚子苓不知该说些什么,区区两字,怎能抵这些恩情和牺牲?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田恒已经站起了身,“要出门采药吗?”
在楚国时,他就陪她采过药,如今时光流转,似又回到了当日。然而两人身边,再也没有那明媚欢快的郑音。
楚子苓的眸子微暗,最终还是颔首:“去看看吧,冬日也有些药材可采。”
田恒也不再多说什么,套上骈马,亲自驱车,载着她赶往郊外。
当晚,楚子苓没有在宫外逗留,只选了几样药材,就回到了宫中。
几日后就是朔日,然而这次,楚子苓没能出宫。只因宫廷之中,迎来了迎来了清祀大祭。
第55章
原本楚子苓以为,自己只是个楚巫,不能参加这等级别的祭祀。然而不知是宋公下令,还是巫祝帮了她一把,竟也能列上一席。虽然不是主祭,只是助祭之一,依旧是极为荣耀的事情。
阿杏兴奋的声音都高了三分:“大巫竟能参加清祀,必是巫祝首肯。这些日的苦工,真未白!”
身为贴身婢女,她怎会不知这楚女跟巫祝关系亲密?只是没想到短短一月,就能参与清祀大祭,这可不只是高看一眼啊!右师听到这消息,怕也会欣喜吧?
楚子苓想的却不是这个:“派人出宫,知会田郎一声。”
阿杏目中露出了然神色,掩嘴笑道:“这等好事,执事怎会见怪?”
这些人如何猜测他们两人的关系,楚子苓并不放在心上,然而刚出宫诊治一次,就被中途打断,总要告知田恒一声才行。
然而派出宫的信使,只带回了一句答复:“国事为重。”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楚子苓握了握拳,参与这个,已经成了她的任务之一。不知宋国的大祭,和楚国又有何不同?
很快,祭日到来。商人重一岁首尾,必要祭祀迎新。如今商灭,延续了殷商血脉的宋国,更是重视清祀之祭,非但宋公要在宗庙里举行仪典,国人也会在家中、乡间唱咒驱邪,占卜燎祭。整个宋国,似乎都成了烟雾和血牲笼罩的神鬼之地。
穿着一身仪式所需的巫袍,脸上绘了凤鸟墨纹,楚子苓捧着一尊青铜礼器,跪在群巫之中。殷人崇信玄鸟,信奉天帝,故而大祭之上,同样的服色,同样的巫纹,模糊了所有人的样貌,只有玄鸟和礼器鲜明,犹若献上的祭牲。
在悠扬古拙的乐声中,一身衮冕的宋公步入殿中。他容貌本就出众,加玄端冕旒,更显的俊美威仪,不可逼视。然而这样一位君主,也仅停在阶下,深深拜倒,向着其上祝史跪伏。在这虔诚的叩拜中,那身穿玄鸟巫袍的老妪,终于起身,舞起了手中铜杖。
那杖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早已不复往昔金黄光泽,生了铜苔,变得黯淡,隐隐有了些后世人们常见的“青铜”色泽。
随着她起身,十二名巫者也站了起来,围绕中央的柴燎,展袖而舞。那舞姿不似郑舞般轻盈,也不似楚舞般灵秀,相反,它是迟缓的,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