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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酒店别的一般,粥倒是熬得很不错,加了那么多东西在里头也不腻。
燕绥之喝了两盅,顾晏也跟着分了一半。
“你居然会吃夜宵?”燕绥之有些惊奇,毕竟他只见过顾晏忙起来干脆省一顿,很少看他在不合适的时间添一顿。
“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吧?”燕绥之瞥了一眼房间角落的垃圾纳箱,疑惑道。
“吃了。”顾晏把碗盅拾好,按铃叫了服务,回了一句。
燕绥之有点将信将疑,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引到了正事上。
客房服务推着餐车离开后,顾晏在燕绥之对面坐下,把光脑里的几段录像调出来给燕绥之看,“上午去找了一趟克斯。”
“怎么样?”燕绥之一边问着,一边点开了视频播放。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顾晏说。
燕绥之:“先说哪个?这个随意吧,也不是没听过坏消息。”
顾晏指了指全息屏:“那辆出租车车主不是克斯,他是车主杰米布莱克雇佣的,就是咱们见过的那个中年人。车主每天中午晚上两个饭点时段没法出门拉客,就由克斯接手。”
“好消息是,杰米布莱克并不抠门,装了行车记录仪,并且是锁车之后也能拍摄的那种,还带红外模式。”
燕绥之挑起了眉,差不多有了猜测:“所以?坏消息是拍到了对约书亚达勒不利的东西?”
顾晏点了点头,“算是吧。”
燕绥之粗略翻了一下,那些录像刚好拍到了约书亚达勒翻人家院墙的画面,这么多天的记录里,还拍到了不止一次。
他拖着进度条问顾晏:“你已经看过了?”
“看了几遍。”
“记笔记了?”
顾晏:“……记了。你不觉得这种话不该由实习生说?”
燕绥之:“……我只是问问。”
他立刻岔开话题:“对了,我昨天记的那些传给你,你看了么?”
顾晏靠上了椅背,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扫了一眼。”
燕绥之:“没细看?为什么?”
顾晏:“给你个建议,以后再把那种天书一样的东西给别人看,记得聘个翻译。”
燕绥之:“……”
老师的良言不看,小心出庭的时候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庭~所以明天尽量粗长~么么哒
第26章约书亚达勒案(一)
开庭这天,约书亚达勒辗转一夜没睡着,清早5点就顶着青黑的眼圈起了床。妹妹罗希蜷缩在另一张床上,宽大的被子把她裹得像只虾米。
酒店的环境比他们那间旧屋好了不知多少倍,甚至还有安眠定神的香薰。他家的小姑娘睡得很沉。准确地说,这几天她都睡得很沉,没有半夜受冻、没有因为老鼠蟑螂的动静而感到害怕、也没有被骂街的醉鬼惊醒,前所未有地踏实。
他多希望她能一直过得这么踏实,但他却无法给予任何保证。
因为今天,他要接受一场审判。
他很忐忑,很抗拒,且无比消极……
酒店的房间空气很好,至少比大街上清新得多,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没法在这种密闭的安静的空间里呆下去,压抑得快要吐了。
于是他给罗希把被子掖好,裹紧外套出了门。
5点的清晨,天还没亮,透着阴沉沉的黑,云层厚重,像是一个阴天。
约书亚站在酒店楼下,嗅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冷风从鼻腔一直灌进心脏。他现在不算是完全自由的人,以后更是难说。在诸多限制之下,他有很多人不能见,很多地方不能去。
而且他的律师提醒过他,不要乱跑。
于是他在黑森森的巷子里漫无目的地来回穿行,像是一个临死之人,毫无章法地想要抓住末梢那一点儿人生。
他常年混在各种工地,接过各种活计,不知不觉练就出两条耐力超强的腿。银茶酒店到双月街的距离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跑上半个小时。
于是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自己家门前。
很久以前,外祖母还在的时候,屋子里总会有一盏手提灯亮一整夜,为了节省能源,亮度调得很昏暗。如果有谁夜里起来,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磕磕碰碰。
那时候他不论在外面怎么皮,回来都能看见某个房间里,那盏手提灯的光球安静地映在窗玻璃上,跟扶手椅里的外祖母一起,等他回家。
约书亚达勒盯着黑洞洞的窗口发了会儿呆,插在口袋里的手抓了一下,却抓了个空。
家门钥匙没带,还搁在酒店里,压在罗希的枕头边。
他又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突然抬手迟疑着拍了三下屋门。
他低着头在门外等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听到外祖母熟悉的沙沙脚步声。
这世上再没有人会给他打开门,拽着他絮叨着“冷不冷,是不是碰见不开心的事了,怎么不笑”……
他倚着自己的家门坐在地上,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发了很久的呆。
双月街的标志钟早晚各敲响一次,早上8点,晚上7点,分毫不差。钟声响了8下,约书亚惊醒一般站起来,搓了搓自己冻麻的手,然后缓缓地往酒店的方向跑。
……
“你去了哪里?”燕绥之和顾晏在酒店走廊上说话,看见他回来问了一句。
约书亚闷闷地道:“晨跑。”
晨跑能跑出奔丧的效果?
燕绥之没有戳穿他,但也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
“今天天气很糟糕,阴天,看起来随时要下雨。”约书亚耷拉着眼皮,说道:“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燕绥之:“你这话把我们俩一起兜进去了。”
约书亚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今天这日子他实在提不起一点儿神,“我不知道,我就是……很难过,就好像没有人会相信我……”
一般而言,这种时候,总该有人应他一句:“我相信你。”不管真假。
但是燕绥之却没说什么。他经历过很多事,也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许有些时候会心软,但在更多时候心都硬得惊人。很遗憾,他无法对着约书亚说这句能够安慰他的话,在他这里,律师和当事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
他需要当事人尽可能地信任他,对他说出所有实话。而事实上在很多时候,他也确实是当事人唯一可以信任的救命稻草。但是他却无法完全相信当事人。
他对他们说的话始终持保留态度。
燕绥之最终只是拍了拍约书亚的肩膀,反倒是顾晏问了一句:“开庭前,我再向你确认一次,是你干的么?”
燕绥之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