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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声问道:“你是个急脾气且容易被激怒的人么?”
关文骥:“……”
他妈的刚提完黑历史就扔这种问题怎么答?
而且别说巴德律师,就连他都能从这个问题里看到辩护律师的套路先利用一些事实让他承认自己是个暴脾气,接着转到如果对方行为不合心意磨磨唧唧,他就会如何不耐烦,甚至威胁动手,再接着转到录口供的时候,他可能也有意无意地表露了一些,以至于给陈章造成了心理上的“刑讯逼供”效果……
这个套路他太清楚了。
于是关文骥斟酌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放缓了态度道,“其实不是,你如果仔细查了更多资料就会发现,我那天状态不好,事发前一天一夜没能睡觉,全扑在案子上。我相信诸位都能明白,过度疲劳的情况下神状况不好,情绪失控,有时候确实会做一些反常的事情,事实上我那时候根本不清醒,事后我连自己究竟怎么出的拳因为什么话都记不得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见鬼的辩护律师居然非常体谅地点了点头,最见鬼的是对方居然又顺着他的话帮他说了一句,“确实如此,而且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我记得似乎是5年前的事?在第三警署?”
搞什么?
关文骥又有点弄不清对方的意图了,连夜的办案让他这会儿脑子很不清楚,刚才巴德那样的询问他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能应付得很好,不紧不慢。这会儿他就有点儿茫然了。
他楞了一下,点头道:“对,是的,没错。”
他下意识应答完,又觉得哪里不对。直到他看见对方辩护律师又点了点头,调出了什么资料准备去按播放器,他才反应过来改口道:“啊!抱歉,不在第三区警署,在下面东一街的初级警署。我那时候还没有被调到第三区警署。”
燕绥之笑了一下,抖了抖手上的文件纸页,道:“嗯,我差点儿就放出来了,你改得很及时。”
关文骥:“……”
“所以你现在也是神不济?”燕绥之搁下了手里的纸页,继续问道,“你多久没休息了?”
关文骥辩解道:“我一直在追一个案子,直到现在还没有合过眼,有28个小时了吧。我刚才说过的,过度疲劳的情况下神状况不好不太清醒其实很正常,相信大家能理解。不过你看,我现在就没有因为你翻出令人懊恼的旧案而发脾气,可见那次真的是偶然,我脾气不坏,而且如果我真的是一个易爆易怒的人,总犯那样的错误,也不可能被调到第三警署。关于这一点,有全警署的人可以作证,我也没必要撒谎。”
他说着说着,似乎找到了凭依,因为他看见陪审团有好几位点了点头,看上去很赞同他的话。于是他干脆又顺着把辩护律师另一条路堵死了,“另外,虽然我现在处于过度疲劳的状态,也许口头上会出现一些谬误,但是刚才关于口供的那些回答都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每一点都能找到对应的证据,刚才巴德先生投放在全息屏上的那些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说完就已经镇定下来,下巴微抬地看向对面年轻的辩护律师。
经过这么一番解释,对方就没法再用“暴力逼供”作为突破口,同样也没法用“庭上证词不可信”来指摘刚才的问询。
燕绥之道:“所以全息屏上这些口供文件内容、签名、乃至日期信息都没有问题?”
关文骥:“当然,这些提交的文件不可能出差错,我们也不会允许出差错。”
燕绥之点了点头,直接调整播放键,把全息屏上的口供简单归整了一下,拎出每一份的抬头和结尾,直接标注出上面确到分秒的时间信息,用电子笔指了一下,道:“那让我们来看看这些绝没有差错的口供文件……”
“第一份口供开始时间是天琴星时间12月7日晚上23:11:29,结束时间12月8日凌晨04:19:11,第二份口供开始时间是04:42:01,这中间隔了不到半个小时。这次口供录了7个小时,接着隔了不到半个小时开始第三次口供……”
“一共五份口供,每份之间的间隔最长42分钟,最短10分钟,我的当事人在最后一份口供中认罪,前后历经36个小时整。”燕绥之放缓了语速,听起来字字清晰,“在此之前还有抓捕嫌疑人后的一系列流程手续,去掉零头吧,一共42小时,有抓捕视频为证,我没算错吧?”
关文骥:“……没有。”
“谢谢回答。”燕绥之挑眉道:“控方律师巴德先生之前问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他说‘辩方当事人是清醒状态吗’,紧接着就将问题细化为‘是否醉酒、吸食致幻剂、神失常’。”
燕绥之笑了一下,“一个非常巧妙的概念偷换,关文骥警官否认了后面三种,就会给人一种错误认知我的当事人陈章先生在录口供时是清醒状态。”
“关警官,两分钟前你恰好说过这样一句话。”
燕绥之低头理了一下文件,找出刚才庭审记录员速记下来的那一页,勾了其中一句,然后在全屏幕上放大三倍,那个视觉冲击效果略有点震撼,引得庭上一片轻呼。
燕绥之头也没抬,一边放正纸页一边玩笑道:“别呼,肃静。”
全息屏上,关文骥刚才在问询中的发言字大如斗:我相信诸位都能明白,过度疲劳的情况下神状况不好,情绪失控,有时候确实会做一些反常的事情,事实上我那时候根本不清醒,事后我连自己究竟怎么出的拳因为什么话都记不得了。
“那么关警官”燕绥之将手里那些文件丢在了席位上,抬起眼看向关文骥:“我希望你看着你说过的话,用最客观公平的态度回答我,42小时不眠不休,算清醒状态吗?”
关文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半~
第69章乔治曼森案(四)
直到关文骥被带离法庭,证人席被重新空出来,巴德才在法官的法槌声中惊回了神。
原本最有利的一样东西,最能让陪审团顺服地站在他这边的东西,就这样被打上了保留怀疑的标签。42小时不眠不休,往深了引就不止是单纯的状态不清醒了,嫌疑人犯困的时候怎么让他保持睁眼?疲惫过度的时候怎么刺激他继续回话?怎么瓦解他的心理防线,又是怎么击溃他的意志力?
如果有强舌智辩,甚至能把这42小时往变向刑讯逼供方向拉拽。
但是那位实习生没有,他就像在友好切磋一样,点到即止地停在了那个边界点上。
巴德久久地看着辩护席,老实说,如果他是对方律师,他一定会借题发挥,不把那42小时的价值榨透不算完。想要胜诉,就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