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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内蕴,洵是古物;赞道:“好刀,好刀!这样神兵,想必是贤弟家传宝物了。”
慕容复点头道:“是!这二刀一雌一雄,正是我家累世相传。”伸指一弹刀鞘,只听内中锋刃铮地一响,犹似龙吟,又道:“传说当初铸造之时,匠师曾作一梦,见一人身披朱服,口称:吾是太乙神,来看汝作云!醒而刀成,若二刀别处,便要鸣动不休了。”
萧峰叹道:“好神兵!果然是我贤弟用得!”一面赞叹,一面递还与慕容复。慕容复接刀在手,却并不起,独将那铭文“建兴”之刀抽了出来,双手托在掌中,长身而立,望定了萧峰正色道:“不然!慕容复若非识得了兄长,这刀便要随我长年沉醉江南山温水软之地,纵然神兵,也只如凡铁一样。今日有幸,这柄雄刀便归于我兄,异日沙场得见,也不枉他夜夜壁上空鸣一场!”
萧峰一凛,但见他慨然相赠,当下也不推辞,肃然起身,双手当胸一抱,说了声:“如此,多谢了!”接刀在手,掌上内劲微吐,唰地一声轻响,那刀已跃出鞘来,青光一道,只映得他须发皆碧。萧峰单手握定,只一挥处,丈许方圆内长草无风而伏,寒气所至,篝火尽灭,不由得一声长啸,喝道:“果然好刀!”
果然好刀!
天沉地暗,夜色正浓,河董城黑沉沉的城墙垛口如乌云般堆在天边,只压得城下一片旷野愈黑愈重,仿佛亘古以来便沉黯如此,再也撕不开,扯不动。但今日夜间,这片黑幕竟硬生生裂出了豁口,铿铿然金鼓交鸣,轰轰乎杀声震天,狂流急泄,平野乍惊。若大漠征尘,日色犹昏,此时天边下弦月本已将残,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杀声之中,只化作了惨白迷离的一片,被地上火光辉映得再无颜色。然而这成千上百支火把炎烟激飞,光眩缭乱中,却只是掩不住一道撕碎长夜的寒芒吞吐、电闪星飞
那正是刀光!
阻卜的领军统带嘶声狂呼,眼见自己的军队在那道刀光之下,便似闪电所至,夜幕立碎。饶他喊破喉咙,竟分毫阻不住败兵溃退的潮水,自他马前马后狂涌而去。这统带猛勒马缰,奋力阻挡,心中却已是连珠价叫苦:辽军大营分明日夜兼程开赴皮被河,应当远在八百里外,眼前这一支军,一柄刀,却敢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这名统带正是阻卜军先锋,十数日来率三万骑向东南急行,沿途果不遇辽军阻截,只有些小股的守城士兵,都是一接即溃,望风便逃。这统带甚是得意,暗道我王所料不差,辽军大队果然都远在天边,今日河董城是我囊中物矣!是以催军只顾掩杀,一路追着那些溃逃的辽军而来。当日傍晚时分,辽军方才入城,阻卜大队当先已开到了城下。辽军来不及上关抵御,只得弃城而逃。众阻卜军扬鞭大笑,扬扬然冲进城去,但见四门大开,壁垒萧然,到处不见一人,竟是一座空城了。
这统带笑向众将道:“今天可出了一口气!叫这些契丹人知道咱的厉害!”众将齐声欢呼,便在城中各自驻扎休息。那守城辽军走得匆忙,辎重不及携带,余下的粮草甚多,阻卜军多日奔乏,这时都好好吃了一个饱,倒头便睡。
那统带便歇在原辽将的行辕中,睡到半夜时分,猛听得四下里迭声惊呼:“火!火!”登时惊醒,急忙跳起身来穿衣披甲,只见红光耀眼,已自窗棂上映了进来。跟着军兵飞也似连番来报:
“东门起火!”
“南门北门起火!”
那统带急冲出房,只惊得目瞪口呆岂止是三门起火,这城中早已祝融神下界、焰摩天临凡,自屋顶、街面、壁垒、营盘,烧作了一片火海。众阻卜兵梦中惊觉,自相践踏,都在冒火突烟,夺路逃命。那统带急忙上马,号令众军向外猛冲。但此时东南西三门已被火封死,误走方向的阻卜兵被烧死烧伤了数千之多,满城哭喊之声,军心大乱。众军逃命的心切,哪个来听他号令?好容易约束住一彪人马,已不到城中半数,听得北门无火,也只得率军向北突围。
方到北门,忽听一声梆响,迎面乱箭齐发,暴雨般劈头盖脸攒射过来。阻卜军呼叫连连,但到此时回头不得,只有拼了性命挥刀拨打,夺路前冲。三万骑,只不足万人仗着马快,冲出了那一座鬼门关,其余的或遭火焚,或中箭石,皆生生困在了河董城内。
那统带冲出城来,放眼一看,登时心上凉了半截,但见一带旷野星星点点尽是火头,竟几近十万之数。那统带冷汗直冒,心中只道:“这……这辽军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却听身后人喊马嘶,辽军已包抄上来,黑暗中四面八方俱是杀声,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马。这时阻卜军没一个有心恋战,放开马力,急向北退。
正奔走间,忽听前方水声哗哗,已到了沱漉河畔。跟着惊呼大作,当头数十军兵奔得快了,马不及,竟是失足直跌进河里去。那统带眼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把牙一咬,拨转马头高声叫道:“大伙儿冲!”这当儿背水一战,阻卜军都知拼杀或可有一线生路,一个个奋足余力,掉头向辽军猛扑。
常言道哀兵必胜,然阻卜军此时哀则哀矣,必胜之机却是不见。饶他们个个勇猛,人人剽悍,然辽军以逸待劳,本已占定了先机,更不消说,还有那一柄当者披靡的刀!
刀光所至,只无一人一骑走得过一招一势,说什么马蹄到处鬼神嚎,当真是英雄一怒应流血。阻卜军空自做困兽之斗,但今夜这一道刀光所粉碎的,哪里只是战阵,惊心裂胆,竟将阻卜兵向来骁勇的性情都劈做了齑粉,不过片时,人人力穷寻走路,个个望乡拍马还。那统带只杀得头晕眼花,眼前金铁人马都搅作了一团杂色,只看得清辽军阵大旗翻卷,火光下明现着一个“萧”字。
原来萧峰军轻骑急插,二日前便早到了河董城。阻卜所见的溃逃军士,皆是他们诱敌之兵。城中各处安排下干草火油,待阻卜军入城歇息,几个细作稍一纵火,登时烧成了一座熔炉。这一支辽军若论实数,实则远少于阻卜,那统带出城所见,却是辽兵受命,每一人须点起十个火堆,虚张声势;阻卜军却哪里辨识的清!果然只余逃命之心,更无死拼之意,一番激斗,困于河岸。这都是出自慕容复的用兵之策。
此时那统带左冲右突,突围不得,更不存侥幸之念,把心一横,反提马迎了上去。倏然夜空中冷光骤现,耀眼生花,竟连对手面目也不及见,便是一道劲风,气为之窒,那刀当头疾劈下来。这一刀之出,果然便只一刀,并无后招,然而刀势所及,已将二丈之地尽罩其中,既无空隙容人躲避,更无时间与人招架,除了硬接硬挡,再无第二条路好走。
那统带背上倏地一凉,刹那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