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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了口,竟已绝气身亡,脸上仍带着一副又诡秘、又滑稽的笑容。
星宿众弟子均知他是中了师父“逍遥三笑散”之毒,相顾骇然,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都低下了头去。
丁春秋心中却又是恼怒,又是戒惧。他在那弟子说话之时,大袖微扬,已将“逍遥三笑散”毒粉向慕容复挥去。这毒粉无色无臭,细微之极,这时天色昏暗,满拟慕容复武功再高,也决计不会察觉,哪料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将这“逍遥三笑散”转到了自己弟子身上。明明见他悠然坐在桌边,也不曾举手抬足,显然并非内力反激,以丁春秋见闻之博,也想不出那是什么功夫,心中登时只想着八个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游坦之见慕容复突然到来,又露了这样一手,不禁一惊一喜,心道:“这人和师父动起手来最好,那我……那我就可以……”偷偷向阿紫瞟了一眼,见她立在墙边,双眼睁得大大地盯着场中;其余众弟子心中害怕,更没人敢向他这边看过来,当下贴着墙根,悄悄移动脚步,一点点地朝阿紫靠了过去。
他挪不了几步,便停上一停,蹭蹭掌心汗水,偷眼看看场中局势,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忽听一名星宿弟子一声惨呼,游坦之吓得急忙贴墙停步,斜眼看去,只见那弟子倒在地下,已然气绝,手中兀自捏着一只酒杯,却又是被慕容复轻轻巧巧斗转星移过来的。
丁春秋脸上变色,心下怒极,情知到这地步,已不能再故示闲雅,双手捧了一只酒杯,缓缓站起,道:“慕容公子,老夫这一杯酒,总是要敬你的。”说着便向慕容复走去。
慕容复一瞥之间,见那杯白酒中泛起一层碧光,显然含有厉害无比的□□。而他这么亲自端来,再也没回旋的余地。眼见丁春秋与自己只隔一张板桌,慕容复吸一口气,那杯中酒水陡然直升而起,成了一条碧绿的水线。丁春秋暗呼:“好厉害!”知道对方一吸之后,跟着便是一吐,这条水线便会向自己射来,当即运起内功,波的一声,向那水线吹去。那水线冲到离慕容复鼻尖约莫半尺之处,蓦地里斜向左首,从他脑后兜过,迅捷无伦地飞射而出,噗的一声,钻入了一名星宿弟子的口中。
那人正张大了口要叫好,“好”字还没出声,一杯毒酒所化成的水线已钻入了他肚中。水线来得奇速,他居然还是兴高采烈地大喝一声:“好!”这才惊觉,大叫:“不好!”委顿在地,片刻间满脸漆黑,立时毙命。
顷刻间星宿派连死三名弟子,丁春秋恼怒异常,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挥掌便劈。慕容复知他“化功大法”的厉害,斜身闪过,展开缩、小、绵、软、巧五字身法,辗转腾挪,只不与他手掌相触。两人越打越快,小小店堂中摆满了桌子凳子,便在桌椅间穿来插去,竟无半点声息,拳掌固是不交,连桌椅也没半点挨到。
星宿派群弟子个个贴墙而立,谁也不敢挪动一步。师父正与劲敌剧斗,有谁胆敢远避自去,自是犯了不忠师门的大罪。各人明知形势危险,只要给扫上一点掌风,都有性命之忧,除了盼望身子化为一张薄纸,拚命往墙上贴去之外,更无别法。
游坦之也是心惊胆战,他并不知自己内力之深,那两人的掌风实已奈何他不得,但畏惧之中,却又暗暗欢喜,“他和师父打得越久越好。我……我这次若是救了阿紫姑娘,她也许便不会再讨厌于我,那时候……”想到激动之处,平添了三分勇气,再挪几步,眼见与阿紫已伸手可及,猛听丁春秋一声喝道:“阿紫!”
游坦之吓了一跳,急抬头看去,却见慕容复右手被丁春秋五指抓定,左手里却抓了一大串星宿弟子,犹如被柳条穿在一起的鱼儿一般,人人软瘫如泥,显然都被那化功大法化尽了功力。其余众弟子都知是慕容复借力伤人,说不定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但除了惊惧之外,却也无人敢夺门而出,只是在店堂内狼窜鼠突,一团大乱。
丁春秋羞怒交加,更加抓紧慕容复的拳头,心想:“这批不成材的弟子全死了也罢,只要星宿老仙胜了姑苏慕容,那便是天下震动之事。要弟子,世上拍马之徒还怕少了?”星宿弟子本来盼师父投鼠忌器,会放开了慕容复,但见他始终毫不动容,已知自己殊无幸,一个个惊呼悲号,但在师父积威之下,仍然无人胆敢哀求师父暂且放开这个“已入老仙掌握的小子”。
丁春秋一时无计可施,游目四顾,见众弟子之中只有游坦之和阿紫并未随众躲避,心中焦躁,不由一声斥喝。阿紫冷不防听师父呼叫,呆了一呆,说道:“师父,你老人家大展神威……”尴尬一笑,再也讲不下去。师父他老人家此际大展神威,伤的却是自己门下,如何称颂,倒也难以措词。
丁春秋奈何不了慕容复,本已恼怒之极,眼见阿紫的笑容中含有讥嘲之意,更是大怒欲狂,左手衣袖一挥,拂起桌上两只筷子,疾向阿紫两眼中射去。
阿紫叫声:“啊哟!”急伸手将筷子击落,终于慢了一步,筷端已点中了她双眼,只觉一阵麻痒,忙伸衣袖去揉,睁开眼来,眼前尽是白影晃来晃去,片刻间白影隐没,已是一片漆黑。她只吓得六神无主,大叫:“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瞧不见啦!”
游坦之本来怕得不轻,但听阿紫一叫,不知如何,竟生出了一股莫大力量,猛地扑上前去,拦腰一把抱住了她,发足狂奔,眨眼便将那小客店远远抛在了身后,隐约还听得慕容复的声音笑道:“少陪了。星宿老怪,后会……”
游坦之却不敢停留,抱了阿紫狂奔出十几里路,才在一条小溪边轻轻将她放下地。阿紫跪在溪边,掬起溪水去洗双眼。清凉的溪水碰到眼珠,痛楚渐止,然而天昏地黑,眼前始终没半点光亮。霎时间绝望、伤心、愤怒、无助,百感齐至,放声大哭起来。
游坦之结结巴巴,柔声安慰,心中却一阵阵说不出地甜美快慰。两人在溪边又哭又叫,又哄又闹,说了半日的话,阿紫好不容易方慢慢平静,道:“我要回到姐夫身边,他在辽国南京。庄大哥,请你送我去。”游坦之脑中一片混乱,说不出话。阿紫觉他迟疑,道:“怎么?你又不肯吗?”游坦之道:“不是。不过……不过我不想……不想去辽国南京。”阿紫叹道:“你这个人,我说什么,你总是不肯。我只好独个走了。”说着慢慢站起,双手伸出,向前探路。游坦之急道:“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怎么成?”伸手握住阿紫柔软的小手,带着她走出了树林,心头迷迷惘惘,一时想到回南京就会撞上萧峰,只想掉头,一时又想:“只要能握着她的手这样走去,便走到十八层地狱里,也是欢喜无限。”随步所趋,竟是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