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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从梦里皱眉酣醒,又气又闷,向他嗔嗔撒娇。
殷非望一眼旁边的大红蜡烛。
点的是她想要的洞房花烛,整个宫殿皆是光亮一片,可她为何还不醒来瞧一瞧?
他下意识就要吩咐人将御医拖下去斩杀,一个时辰杀一个,杀到她醒来为止。
他暴戾惯了,从不会去想后果,刚要张嘴,忽地想起她素日笑他的话,“每次我晕过去你便要杀一个御医,迟早有一天全天下的御医都会被你杀光,到那时候没有大夫看病,大家就都只能等死了。”
宫人到了跟前,浑身发颤,静等他的命令。
殷非扫一眼满殿跪着的人。无一不惧他的。
他回视线,重新凝视榻上躺着的她。
他从来不信奉鬼神报应一说,这时候却忽地想要信一信。
“传孤的命令,即日起,斋戒半月,凡我臣民,皆需为桃夭夫人祈福。”他看向殿外乌压压跪着的御医,薄唇微启:“有能让桃夭夫人早日苏醒的,赏黄金万两,封侯加爵。”
在殷非治理下的大盛王朝,向来只有重罚酷刑,从未有过赏赐鼓舞的时候。他是天子,征服六国的天子,无人敢反抗。
猛地听到这么一句,众人纷纷惊呼:“吾王万岁。”
殷非怔怔道:“不要万岁,只要她能醒来。”
祈福的王旨一发出,天下皆知宠妃桃夭夫人。
能令无情冷酷的国君牵心至此,当真是奇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桃夭夫人一人做到了,可见其风华绝代之姿,令人神魂颠倒。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王宫内却是死寂一片。
国君一连三日都未出现人前。
桃夭夫人昏迷的日子,身边一应换衣洗漱喂药暖身的细活,几乎全是国君亲自伺候。
除了御医日常把脉外,无人能近桃夭夫人的身。
国君不准。
距离殷非上一次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只静坐着的日子,已经过去十多年。那一次还是母亲下棺入殓,他在坟前守了半月。
殷非脱掉鞋躺进被里,他将她温热的身子搂入怀中,低声低喃:“你看,孤已经为你换上你最喜欢的衣裙首饰,如今已是初夏,梅花妆不合时宜,孤为你描了远山黛点了朱砂桃花,你醒来瞧一眼,看看喜不喜欢。”
他已经快要忘记死亡的痛楚。自母亲死后,便再也没有人能挑动他的知觉。
他扣紧她,恨不得将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沾给她。
他素日最喜欢看人被折磨,看鲜活的生命缓缓颓败而亡,可现在却连御医施针都不忍看下去。
那些针刺进她的肉里,仿佛扎在他的心里,刺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痛裂。
殷非轻柔地抚过她身上被针扎过的地方,心想,要是扎在他身上该多好。他比她强壮百倍,足以承受一切折磨。
她这样娇气怕疼的一个人,连苦药都不肯喝,却一下子挨了这么多苦。
御医说,该做的都做了,只能看她自己的求生欲了。
求生欲。
什么是求生欲。他不懂,他只有杀人的欲望。他连哄人都不会,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唤醒她的求生欲。
他只好时时陪着她,一刻都不敢离开。
在她耳边说了一切她可能想要的东西,她还是没有反应。
“要怎样你才肯醒来?”殷非绞尽脑汁地想,想来想去,最后试探地在她耳边抛出一句:“孤给你孤的爱慕行吗?”
他第一次说这种话,觉得别扭,却还是继续说:“爱慕不够,就给你命。孤的命给你,好不好?”
“真的吗?”
殷非僵住。
他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下意识屏住呼吸,视线不敢移开,盯住前方,想要再听一听朝思暮想的声音。
“真的。只要你唤我的名字,我便给你。”
她喊他:“今舟。”
语气虚弱,声音依旧娇柔。
不是幻觉,是真的!
殷非欣喜若狂地垂下视线,颤抖着抚上她白皙的小脸,她半睁着眼,不太清醒,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昏睡。
他激动地吻住她的唇,命令:“不准睡,孤不准你睡。”
她被他吻得又发出熟悉的嘤咛声,有了力气推他,他这才抬起头,想起重要的事,一边看她,一边喊:“御医,快传御医!”
他生怕一不留神,她就又倒下去,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来,随便摸,你爱摸哪就摸哪。”他寻她敏感的点,期望能唤起她身体的知觉。
她果然喊出声来:“哎呀不要嘛。”
他将她抱起来,求她:“那你和孤说话,一直说,不要睡。”
她扭了扭身子,“可我好困。”
她大概是困在梦里还没有彻底挣脱出来,喃喃道:“王上,地府脏死了,到处都是面目狰狞的恶鬼,我好怕,你别来看我,快回去。”
他听她说地府二字,心痛愈加。
她差点就死了。
殷非捧住她的脸,“傻瓜,这里不是地府,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是孤的寝殿。”
她怏怏地扫一眼,语气迟钝:“好像真的不是我刚刚待的那个地方。”
刚刚待的地方。阴曹地府。
殷非扣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抚摸,“你不会再去那个地方了,你放心,有孤在,孤会保护你。”
御医匆匆赶来,看诊之后伏在地上报喜:“王恩浩荡,桃夭夫人已无性命之忧,之后只需好生静养几月,便能恢复如初。”
殷非紧张地问:“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他看她疲惫不堪的样子,急忙又问御医:“她真的没事了吗?
御医道:“王上莫急,夫人刚醒,需要时间适应,夫人想吃想睡便随她,不要紧的。”
御医怕事后出什么意外怪到他身上,又加了句:“只要夫人心情舒畅,便出不了什么事。”
但凡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夫人心情不舒畅的缘故。和他们御医就没什么干系了。
殷非点点头,“好,孤记住了。”
他低下头问怀里的人,特意放柔声音,“现在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毫不领情,“我想接着睡。”
他将她放回去,“那孤陪你一起睡。”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这时候总算放下心来,闭上眼便沉沉睡去。睡到半夜,还没睡够,听到耳边依稀传来她的声音,“王上,王上”
他瞬时从梦中醒来,以为她怎么了,慌张地睁开眼,她正趴在他的身上,手撑着下巴,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地看他。
他问:“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我无聊,闷得慌。”
他松口气,翻个身,将她搁回去,“等你身子好全了,孤带你出去游玩。”
她不肯,“可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