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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三界皆知,天界内乱,大战数百年。
战乱后的世间,苍穹之下,天地钟奇秀,山泽飞仙,化作万物混沌。
唯有地泽山海之中,超日月星辰,纳浑邪之气,锻造出一惊天凶器。
此器大有来头,传言它专克天界龙族,只断仙皇帝脉,为反叛之人所持。
三界亦皆知,天界原有一小皇子,真身为龙,相貌冠绝天下,俊俏非常,眼下生一朱砂痣,性子乖戾,眉目卷刃,名唤容千戟。
而那惊天凶器,在日月磨灭重生,天界帝位斗转星移后,被它的主人宣告了器名。
那日,在天界手握重权的大将军重断昭告九州,此物凶煞异常,旁人非他不得近身。
他集了世间魂灵痴嗔,于一把寒锋利器之内……
“此物名曰,斩龙戟。”
第二章
龙王寝殿外落了天雪。
这天雪与凡间的银白不同,每逢人间冬日,便倾天而降,自天宫带上寒意往人间落去,只见而触碰不得。
近日雪重,风雨晦冥不再,倒难闻殿内龙王哀号。
容千戟还是一条幼龙时触过一次雪,那冰凉感觉,他忘不去。
如今他半靠在寝殿龙床之上,股间生出一截龙尾来,鳞片橙红渐变,映着户外雪光。
他伸出手一摸,确是跟那雪一般,令人疼痛难忍,冰凉刺骨。
大将军谋反攻入天宫,软禁他小龙王容千戟,已三日有余。
面对重断,他连控制住自己人形的能力都没有。
八字相克,水火无形,只需近一寸,属水的小龙王,便被灼得浑身颤抖。
他看了眼桌案上以荷叶盛的雨露,试图想从那琉璃碗筷上望见自己的倒影。
半兽半人,现状苦痛,岂能配得上他天界太子的身份。
寝宫外落雪下得大了些,从深海之底捞起来的一众侍从皆垂着头立在玉阶前。
这膳食海味,往里头的主子跟前送了好几顿了,原封不动地又退回来,还送做什么?
不就是个小龙王,如今天界塌了半边,南天门都拦不住白虎侵占,天鼓鸣时,谁还顾得上谁?
要不是大将军亲自吩咐了活儿,他们做下人的,也懒得挨这个冻!
小龙王原先身边的人,全给遣下了三界,不得越天宫半步,什么护驾仙卿,天师战神,哪个斗得过白虎大将军。
众人正踌躇着上前,撑了骨伞遮雪,还没上至最后一阶,闻得天边一阵沉沉虎啸,皆乱了方寸。
大将军快回天宫了!
远处紫雾万道,虹霓金光,千百金甲神人踏风而来,兵刃开路,这碧雾蒙蒙之间,都带着丝丝血腥之气。
气氛陡然又压低些许。
端食的蟹姐儿忍不了这闷气,朱艳的唇冻得哆哆嗦嗦:“天地最强者养龙,贵者养凤,只是不知大将军那两条龙,又是宫里哪一时的皇子皇孙……”
旁边一鲟鱼剜了蟹姐儿一眼,“啪”地一身将鱼尾“不小心”蹭过蟹姐儿的钳。
蟹姐儿瞪眼,有些怕她。
天宫管膳食的比力役尊些,但管主子起居的那就是眼前红人,小龙王虽没了势,但毕竟血统为天地之尊,还是得敬那三分。
这鲟鱼离了水活不了,初遣上天宫落下一身潮气,发尾湿漉漉地贴,手腕儿翻转,端好雕金手盆搁珠帘外侯着。
她听不得窃语,斥道:“将军座下两条龙,早就回原型了,切莫说些浑话惹人听入了耳去……”
比她更小的妖挪挪身子,恋她那股湿味儿:“三条!那小龙王,可不得再当一条?”
那小妖见她不答,掩嘴一笑:“小龙王哪儿是将军座下,说胯下也不为过……”
“瞧你,只讲些腌事儿,若让人听了去,十条鳞尾也不够你砍!”
她恼,伸手拧一把妖尾,做嗔怒的模样,盆里水汽蒸得她头脑都有些许昏沉。
将军和那小龙王,哪儿是下人能妄论!
蟹姐儿遭了训,不敢再多言,卡住碗碟的钳已端得酸痛,四处看了看静默的侍从,绕到龙王寝殿门前,钳扣辅首,畏惧着,讲不出话来。
小龙王从前在宫内是一副冷艳做派,心地却是纯真得紧,说是不谙世事也不为过。
他呵气成云,背生飘带形翼,偶尔化了龙身,映射得天边金光滚滚,那景象,堪称天宫一绝。
鲟鱼伺候小龙王几日,一直惦着他那消瘦模样,恻隐心起,不帮着蟹姐儿劝道:“陛下,且先吃些,大将军已到了宫前,怕是过不得多久,就要奔来……”
小龙王不进食,她急得快掉泪,心里怕那大将军怕得紧,尾音带哭腔,听得容千戟心头一颤。
这大将军原本是监兵神君,自谋反后,日日在外搜捕老龙王的踪迹,软禁这小龙王在宫内,拥立成帝,每日巡完各处神山海川回宫,总是要在小龙王这儿待个半把时辰。
她偶尔进屋看,只觉得小龙王的一对龙角愈发透明,耳里听过大将军削龙角为逼那老龙王现身的传闻,心中更是为这小龙王不值。
正思忖之余,面前朱漆大门悄然地开了,玉阶下数十侍从纷纷回头,朝这边望来。
容千戟多日未进食,真真是全凭一口仙气儿吊着。
除却唇色微白之外,他整个人仍旧担得起艳如桃李四字。
他正倚靠门边,张口吐息,拨开一圈儿云雾,用手去捻弄长袍锦绣的边,轻声吩咐道:“端进来。”
那日在龙王寝殿门口,上至寝官近侍,下至武兵喽,皆望见了容千戟空洞的眼神,和头上那泛着红光半透明的龙角,以及微微摇摆的尾。
小龙王,终是毁了。
第三章
大抵是天宫万物,都带些灵气。
待到大将军重断不知第几日再入龙王寝宫时,那厚重朱漆门竟自开了些缝隙。
金瑞兽脑扣得声声闷响,倒不像是欢迎的模样。
重断乃天界战神,一身血腥气去除不了,才步入寝宫之中,气味就和宫里燃着的沉光香混在一起,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容千戟。
这香烧起来会发光,宫灯都不用再点,容千戟闻惯了,沾了一身的味。
他慢慢起身,靠在榻边,背脊后的紫玉珊瑚磕得他一疼,倒是清醒了不少。
将手中的长剑放置到四方桌上,重断取了身后的猩红色披风挂上雕花架子,又褪去了铠甲。
他脱衣的那一瞬间,容千戟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些。
重断自然捕捉到了,沉声问道:“你的父皇,到底在何处。”
他几乎调遣了一半的天兵天将前往三界各处搜寻,上至水榭仙山下至桃止鬼门关,根本就没寻着老龙王的影。
容千戟心中钝痛,将金锦被往身上盖了些,答:“我说过,他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