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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服从命令,未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的人。可是,就算他骁勇善战,不惧艰险,现在的他也才二十岁,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此时此刻,他第一次感到责任如大山一般压在肩头,第一次体验到无能为力的挫折感和绝望,心头悲痛万分,无法下手。
然而所有人都看着他,等那一声承诺!
“说吧,不管是什么愿望我都会替你完成。”终于,他开口,声音里透着坚定。
“不是多难的事。”一霜的眼睛有些湿润,每句话都在发抖:“请你一定要活着回去,然后替我去养老院看我妈妈。其实她已经记不得我是谁了,对谁都叫儿子,所以你去的时候只要带她去吃点好吃的,陪她晒晒太阳在公园里走走就可以了。”
“一霜,听着。我向你发誓,从现在起你妈就是我妈,我就是她的儿子,会像你一样给她养老送终。”他拿出纸笔,仔细记下养老院的地址和一霜母亲的姓名等详细情况,再放进贴身的口袋。
“我房间里有一封写给她的长信,请你念给她听,我有很多没对他说的话都写在上面了。我知道她听不懂,但还是希望她能知道我的想法,以及,这些年的愧疚。”明白自己的命运,时间走得太快,生命真的是以秒计数了。
他深呼吸了几下,又说:“幸好没伤到大家,不然我……真的很对不起。”
之所以会瞒着自己被丧尸咬的事,完全是因为对人世的眷念,有很多话没有说,有太多的事没有做。一想到今后再也没有倾诉的机会,不知不觉就写下许多牵挂和忏悔,一天拖一天,始终下不了决心自杀。不能责怪他怕死,绝大多数人对死亡都怀着畏惧,特别是真正面临时,很少有人能那么从容。
“队长,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认识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中国有句老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恶人尚且如此,何况还是平日里就受人喜欢的伙伴。
看他努力挤出笑容,想给同伴留下一个好印象,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抽泣。
气温明明和往常一样没有下降,空气却融进了太多雨雪一样,湿冷得让人难受,悲哀的气氛环绕每一个人。
“我刚进游戏的时候属性和技能都很差,虽然是远程,可是攻击距离只有15码,体能防御那么弱,却不得不近距离攻击的鸡肋队员谁会要?只有你不嫌弃我,说看到我身上的发光点,邀请我参加你的队伍。”一霜说得很慢,眼睛里有些闪烁的光芒,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小队:“大家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我们的默契比谁都好,我喜欢跟大家在一起,让我感到自己是被需要的人。天晴、天雪、天雨,还有队长,谢谢你们。”
他的脸色越来越差,青灰色浮上肌肤,也许是病毒要发作了。
天晴走过去,用力捶了他肩膀一下:“混蛋,我们是永远的好兄弟,不准说谢谢和对不起。还有,你妈妈的事情你就放心吧,她现在多了四个儿子。”
“是六个!”韩元默默举手:“我和林东也会帮忙!”
“还有我们,只要能平安进入第十关,活着走出这个游戏,我们都是你妈的孩子。”众人一起承诺,让一霜掉下真挚的泪水。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好景不长,变异开始。已经开始丧尸化的他痛苦地抱着头,用仅剩的理智大喊:“杀了我,快杀了我,别让我变成活死人!”
“一霜,放心的去吧。”天晴上前,扼住他的脖子,用力一转,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韩元不敢看眼前的场景,他感到一阵不真实的眩晕,继而天旋地转,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倒在男人胸膛上。刘林东接住他,他比其他人冷静一些,吩咐小混混们去打热水,拿一套干净的衣服,再取些白床单来。中国人有自己的丧葬习俗,讲究入土为安,就算是游戏也不能让同伴的尸体曝露在野外。绝对迷人亲手为一霜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再用白布仔细包起来。
为了避尸变,他决定火化。
熊熊火焰燃起的时候,韩元没有去看,他无法直视那种场景,和刘林东一起回了房间。即使关上窗户,焦味依然顺着缝隙侵入每间屋子,压得人喘不过气。
“写小说的时候爱写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总觉得这样才能制造高潮迭起的剧情,才吸引人。可是真正面对死亡,才知道现实如此残忍,而我们渺小又无力,令人唏嘘。”他躺在床上,眼睛看着高处,天花板上的圣女图向他张开双臂。
他吸了一下鼻子,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人死之前是不是都有这么多眷念?在最后关头回顾一生,才发现自己有那么多遗憾……我妈妈生病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怕我以后没人照顾,开始没日没夜地给我打毛衣,一件比一件大些,足够穿到二十岁。那时候我还小,其实不明白她的苦心,只觉得连晚上都要熬夜,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等我爸娶了别的女人,我才知道亲妈和后妈的区别,才知道人间冷暖,人生根本像浮萍一样。”
“小元,那么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刘林东不知如何安慰他,他无法叫他看开一点,因为那是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心结。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他,给他温暖和爱,还有安全感。
韩元抿紧嘴唇,只一眨眼,泪水决堤。
“哭吧,憋在心里做什么,不管是压力还是什么负面情绪统统在我面前释放出来。把你最痛苦,最脆弱的内心展现给我看,然后让我来治愈那些伤口。”韩元开始还咬牙忍耐,只敢无声落泪,渐渐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抓住男人的衣服,把头抵在他的胸口上,哭得痛不欲生。
也许今生就这么一次了,就这样放纵自己的感情,把所有的不愉快的宣泄出来!
刘林东知道他不光是为了一霜的事,而是从这次的死亡联想到他无依的少年时光,想到世界上最爱他的母亲,以及永远失去的母爱……
“把你的痛苦分我一半,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他吻他的额头,心痛这样的小元。
“我虽然有个父亲,相当于没有……所以我这世界上只有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拥有过……”他曾经说过男人除了他一无所有,可他又何曾拥有过任何东西?
他大哭,疯狂地宣泄,叫得歇斯底里,像疯子那样撕扯自己的头发。男人理解他体内的情绪需要一个发泄的通道,所以什么也没说,任由他胡闹,然后把他搂进怀里。刘林东怀抱很温暖,很有力,很安全。韩元渐渐平静下来,伸出胳膊回抱他的爱人:“一霜临死时牵挂他的母亲,我妈妈去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是我,我想,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