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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陈抟致歉,自疚防护不周之过,又向商荣询问线索。
商荣与刺客打斗时夜色昏蒙,只看出轮廓是个体格魁梧的壮汉,并不能描绘其相貌,
不多时,那些追捕刺客的人陆续无功而返,都说刺客轻功了得,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唐幽以老江湖的经验判断:“我看未必,他大概熟悉我唐家堡的地形,否则轻功再好也不可能来去自如。”
下令门下仔细搜捕,发现可疑人等立刻抓起来审问。
众人散去后唐辛夷才闻讯而来,在天井与觉慧不期而遇,兄弟俩自幼相亲相爱,此番一别经年,物是人非,见面都悲喜交集。
唐辛夷抱住哥哥痛哭,叙说离别后的遭际委屈,觉慧一心向佛,把这个弟弟视作尘寰中唯一挂碍,不肯为他误了清修,于是竭力克制情感,平静劝导:“娑婆世界本多无常,还望施主节哀顺变,莫要因执着自苦。”
唐辛夷哭求:“大哥,爹爹去世了,如今我只余你一个至亲,你回来和我一起生活好么?”
见觉慧闭目不答,便拽住他的袖子摇晃乞怜。
觉慧叹气:“施主错了,贫僧是龙兴寺的行者觉慧,你大哥唐海月早已不在人世,世间缘法皆有定数,缘起而遇,缘灭而别,求是求不来的。”
唐辛夷听他如今满口断爱绝恨的禅语,知他心如磐石,不可移易,注定难以挽回了,伤心欲绝下又哭成泪人。
赵霁守在身旁劝抚,也只是隔靴搔痒,略尽人事。他的人生还太短暂,好比刚起蒂的嫩黄瓜,之前一直藏在叶荫下享受雨露滋养,如今刚接触风霜炎寒,尚不了解命运的残酷。
他不懂唐海月为何执意出家。
不懂唐门内的明争暗斗。
不懂为什么有人制毒养蛊修炼邪功。
种种克伐怨欲、爱憎嗔痴在他还是一部难解的天书,他刚刚翻开封皮就已眼花缭乱,字里行间的空白还等待他以经历做注,该用端正的行楷,还是狂放的草书,都是未知数。
不久鸡鸣破晓,新月渐渐从金弓褪色成银钩,天边的白翳仿佛轻柔晨曲,抚慰被世事折腾过度的人们。
苗素早起听说夜间之事,忙跑过来探疑,她宛如嗅觉敏锐的小狼,只要留下一丝气味,就能按迹循踪地捕获猎物,那刺客就是露出尾巴的狐狸,已被她锁定来历。
“刺客熟悉唐家堡地形,武功高强,这两点特征都与诸天教教徒所说的疑似飞头煞的白衣人,和杀死卢氏的凶手吻合,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连续出现三个类似的歹徒,所以我初步判断,他们是同一个人。”
苗素站在客房中央眉飞色舞梳理案情,坐在周围的是潜心关注的商荣、半信不信的唐辛夷,还有不停打哈欠的赵霁。
等她阐述完见解,商荣问:“那刺客为什么要杀赵霁?他跟这两件案子没有关系呀。”
苗素抱臂斜睨:“如果你没有牵涉其中,那人又怎会取你性命?我看你是无意中得知了与案件有关的隐情,凶手怕暴露自己,是以赶着来斩草除根。”
如同往沉静的鱼池里投了块石头,惊得鱼儿翻波跃浪,赵霁和商荣悚然一震,不自觉地相互对视,思绪都牵扯到同一件事上去。
“难道是飞头煞?”
赵霁像踩到蛇一般蹦跳而起,惹来苗素和唐辛夷惊怪。
“飞头煞怎么了?”
他俩齐声问询,又发现商荣正向赵霁递眼色,便断定二人藏有重大秘密。
苗素当即套话:“荣哥哥,昨晚刺客未能得手,定不会就此罢休,你们若知道什么线索最好说出来,或许能借此及时揪出凶嫌,否则赵公子凶多吉少。”
商荣知她言之在理,考虑片刻说道:“我们并非有意隐瞒,只因此事非同小可,唐门、神农堂和诸天教的衅端尚未理清,杀害唐堡主的凶手也还逍遥法外,贸然说出去,恐会横生枝节。苗小姐,我知你智谋过人,做事比我二人细,此时说给你听也无妨,但请暂时保密,待我禀明家师,自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公诸于众。”
之后便让赵霁讲述了那夜在神农庄禁地树林里遭遇飞头煞的经过。
唐辛夷听说飞头煞曾在自己的居处附近出没,大热天也吓得手脚冰凉,苗素谛思后觉得这件事与昨夜的刺客并无直接关联。
“赵公子当时没被发现,你们又一直守口如瓶,那就谈不上被飞头煞当成威胁,我想他还知道另外的秘密,应该跟唐堡主的死有关。”
赵霁矢口否定:“那更不可能了,来这儿之前我和唐门根本没瓜葛,连唐家堡的大门朝哪边开的都不知道,怎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苗素说:“越是这样,调查范围就越小,你现在先来说说,除了唐小公子,你还跟唐门哪些人有过接触?”
赵霁不假思索说:“一个都没有。”
“真的没有?你再好好想想。”
“没有就是没有,有什么好想的?”
商荣觉得他这话不对,提醒:“怎么没有,你不是见过那个丁阳吗?他在唐家堡呆了十几二十年,也算唐门的人吧。”
赵霁愣了愣,唐辛夷也闻声抬头,都认为他多此一问。
“丁阳已经死了,再说他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调查他能有什么用?”
苗素快刀出击,问他:“丁阳生前有没有跟你提到过什么人?”
赵霁看看唐辛夷,说:“我见他那天,他在糖心的住处喝酒,发酒疯说要杀了卢氏,后来我送他出庄,路上他也一直反反复复念叨这些话,骂一会儿卢氏,又骂一会儿唐堡主,除了这两个,再没提过别的人。”
唐辛夷也说:“丁叔叔那天喝了很多酒,离开时醉醺醺的,可他为人谨慎,即使喝醉了也不会随便对外吐露隐衷,小霁初次同他见面,丁叔叔应该不会对他说什么。”
他话没说完苗素已捕到破绽,冷笑:“刺杀堡主夫人还不算机要大事?他能当着初次见面的小毛孩说这话,不是很可疑吗?”
唐辛夷和赵霁面面相觑,都被彼此眼中的惊异击中,又听苗素追问:“赵公子,你再想想,当日你送丁阳离去时可曾发生过奇怪的事?”
赵霁慌错地理了理头绪,将那晚的回忆一股脑翻出来晾晒,还真挑出一件扎眼的异事。
“那晚我扶着他走在山路上,险些跌了一跤,忙乱中一把抓住他的肚子,当时他好像很生气,猛地将我推开,又吩咐我去溪边洗手。我怕黑,没敢过去,骗他说已经洗过了。等回到客房,发现右手沾了满满一层油墨,还把商荣的衣服弄脏了。”
商荣的注意力也被挑高,接话道:“没错,他那晚沾了满手油墨,还特别难洗。我专门找了神农堂的人验看,据说那是种特制的染料,颜色经久不褪,只是怕油,沾了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