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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侄,你终于醒了!”
床前当真坐着一个泪人,眉眼也很俊美清秀,却是他的七师叔王继恩。
赵霁茫然若失,呆呆注视他一会儿,感觉身体像在醋缸里浸了三天三夜,酸痛得快要化开。
“别动,你身上余毒未散,内伤也没好,得静卧调养。”
王继恩在他脑后垫了只软枕,端起瓷碗喂他喝米汤。
赵霁看他眼皮肿得老高,脸颊的皮肤都被泪水冲刷得透明了,想必守了自己很久,再看房内的布置,知道此处是玄真观的客房。
“我回来多久了?”
“六天五夜。”
“我怎么活下来的?”
“你运气好,那晚出事时附近正好有诸天教的神医路过,听到大师兄吹出的哨音,马上赶去营救,他身上带着解毒灵药,一到那儿就灌你吃下去。可是你中毒太深,服了药也不能脱险,大师兄他们将你送回玄真观,师父用内力为你逼出残毒,这才转危为安。”
赵霁还想继续下一个问题,房门打开,飞进一片薄如蝉翼的阳光,商荣神清气爽地站在光线中,六天前的险情好像没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我就说这小子死不了,你那些眼泪算白流了。”
他进门直接调侃王继恩,却对伤者不闻不问,赵霁气得眼前发黑,真想立刻死过去,看他是否还能保持无所谓的德行。
王继恩起身让座,一如既往的温顺恭敬,商荣按住他的肩膀。
“你坐你坐,我就是来问问你明天想吃什么,师父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下山买些好酒好菜,明天好招待客人。”
王继恩听说薛莲明日要来拜访,便问:“采花贼不是已经抓到了吗?她还来做什么?”
“不知道,可能有别的事吧。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说,这回咱们可以假公济私,好好打打牙祭。”
“师兄决定就好,我无所谓。”
“行,那我就看着安排啦。”
赵霁见商荣拔腿要走,挣扎着爬起来大骂:“商荣!你都不问问我是死是活吗?”
商荣回头眯起眼睛看他,口气仍是无所谓:“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眼睛又没瞎,还问你干嘛?”
“你眼睛是不瞎,但心太黑!”
赵霁抓起枕头掷过去,歪歪扭扭爬下床,非要揍他两下才解恨。
王继恩急忙拦住,苦劝他别乱动,以伤势反复。
商荣诮讪道:“王师弟你用不着担心,看他还有力气骂人,肯定没事的。”
他的冷漠像冷风,快把赵霁的肺叶吹炸了,人走之后,气得眼泪花花,倒在床上踢被捶枕,觉得自己一腔热血都洒在冰坨子上,还不如死了省心。
王继恩轻轻拍抚他的背心,柔声劝慰:“你别跟商师兄怄气,你刚受伤那会儿他很着急的,自己也受了重伤,回来还叫师父先救你,别看他这会儿生龙活虎,倒回去两天跟你一样连路都走不动呢。”
他将商荣当时的言行事无巨细描述一遍,以缓解赵霁的怨念。
赵霁相信王继恩不会诓他,却不明白商荣刚才为何冷落他。
王继恩说:“商师兄是你师父,当着你态度总要稳重些,你就别跟他计较这么多了,安心养伤要紧。”
赵霁在他哄劝下解开郁结,喝完米汤,神也稍稍恢复,向他询问案件后续。
王继恩说:“当时神医也给那贼人吃了解毒、药,他命大活了下来,不过武功全废了,诸天教的人将他押送官府,他自知死罪难逃,将罪行一一招供,县令按律判处剐刑,昨天已在县城的菜市口正、法了。”
赵霁欣喜:“采花贼一死,大师伯的冤情也明了了,官府不会再难为他了吧?”
看王继恩愁雾遮面,他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
“采花贼只认了劫杀少女和杀害吴秀才母子的罪名,坚决否认香秀是他杀的,他说他只对处女下手,像那种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不仅无用反而有害。翠香楼的命案没破,大师兄仍是最大嫌疑人,好在县令对师父礼重,答应暂不提审大师兄,但为了对外有个交代,仍将他押在了县城大牢。师父这几日忙着为你和商师兄疗伤,没顾上救他,可能也想让他吃几天牢饭,以示惩戒吧。”
赵霁明白慕容延钊之所以卷入命案,发端就在于他太爱流连**,行为有失端正,如今身陷囹圄也是咎由自取,陈抟被他连累挨了段化一顿臭骂,让他好好吃些苦头反省确是应该。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追查不能停止,总归要将真凶绳之以法此事才算圆满。
晚间王继恩来送饭,带给他一包热烘烘的糖炒栗子,说是商荣给他的。
赵霁想起那日在峨眉县里,商荣曾许诺,假如他的计策成功就奖励他糖炒栗子。当时他不太在意,此时几乎忘得光,结果商荣竟主动兑现承诺,这人很多作风都讨厌,只有言出必行这点挺讨人喜欢。
王继恩见赵霁盯着栗子乐开花,问他为何这般高兴。
赵霁傻笑搪塞,热情地请他吃栗子。
王继恩微笑摇头:“这是商师兄专门买给你的,我怎么好意思吃。”
赵霁笑道:“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我爱请谁吃就请谁吃,王师叔照顾我这么多天,我有好吃的当然要同你分享啦。”
说着亲手剥了一颗栗子,不管他害羞与否,硬是喂到他嘴里才罢休。
没等他屁股落回床上,商荣突然踹门进来,脸色好像刚擦过锅底的抹布,散发出烟熏火燎的焦味,箭步上前抢走装栗子的纸包,另一只手拽住王继恩说:“王师弟,我们到外面吃栗子去,别理这死小子。”
赵霁又懵又怒,问他:“你是不是疯了,好好的干嘛挑事?”
商荣还以冷笑:“栗子是我买的,我不会自己请王师弟吃?凭什么被你拿来做人情!”
“不过是些栗子,算什么人情!你这人也忒小气得过头了!”
“是我小气还是你没良心?早知道拿来喂猴子也好过喂你这个白眼狼!”
他俩吵得脸红筋涨,也把王继恩气得发抖,吐出还未嚼碎的栗子,忍怒对商荣说:“商师兄,你别骂赵师侄,是我不懂事,不该吃你给他买的东西。不过赵师侄有句话说得没错,不过是些栗子,何必大动肝火,更扯不到良心、白眼狼上头去。”
他以为商荣在指桑骂槐,其实都是多心,方才商荣在外面听到赵霁说“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我爱请谁吃就请谁吃”,便怒从中来,觉得赵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接下来他喂王继恩吃栗子的举动更像烧火棍把他的火气轰轰轰全挑出来,进门只为教训这不识抬举的孽徒,谁想连王继恩一并得罪了。
他赶忙辩白:“王师弟我没怪你,你别误会。”
王继恩懦弱自卑,从不与人争执,习惯隐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