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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毫厘不差,万一误伤赵霁怎么办?
他稍一犹豫,羊胜狡猾地掏出一面小镜子高举起来对准自己,惑心术以形乱心,镜子映射的影像也具有同等效力。
赵霁不慎正视镜面,那双魔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又变成漩涡状的黑洞,周围景物立刻扭曲,镜子里钻出一大群红鳞黑目的毒蛇,像围困礁石的海藻密密实实包围了他。
他凄声惨叫,忍住万蛇噬身的剧痛高喊:“快杀了他!”
明白他已中招,商荣再不夷由,一边朝那方奔袭一边喝问:“你在他什么位置!”
“身后!”
羊胜到底没能甩开赵霁,只见商荣出海蛟龙般扑来,气势如虹,剑凝青霜,似乎还能看到他穿透布巾的锐冽目光。
几已忘却的恐惧与剑刃一道贯穿他的心口,刹那间他生平制造的种种恐怖幻象集体反噬,内脏骨骼血液皮肉,甚至每一根毛发都产生无法承受的剧痛,全身抽搐萎缩,化作黑烟飞向地狱。
镜子落地粉碎,每一块碎片都映出恶人惨狞的死相,几滴鲜血淋湿镜面,却是赵霁的。
商荣那一剑控制了力道,剑尖依然穿透羊胜的身体向他的左胸刺入一寸,摘下眼罩时人已跟随羊胜倒地,他身中幻术,又遭剑创,刚扶将起来口鼻便一齐飙血,意识随即昏聩。
“臭小子,你命大,死不了的。”
商荣快速封住伤口旁的穴道止血,口中不停念叨这句话,发颤的牙齿连连磕碰,觉得心尖正被一根细绳拉扯,一抽一抽地疼痛。
没事的,没事的,诸天教的神医妙手回春,这便带他去找。
他抱起赵霁快步奔走,眼睛直视前方,不敢看怀里那张苍白的脸。急乱大大降低了敏锐度,干掉大鬼,忽略了小鬼,一个躲在暗处的身影鬼鬼祟祟摸到羊胜尸体旁,捡起他的手、弩瞄准商荣背心扣动机簧。
剧毒的箭镞准确命中,不巧的是避毒丹的药力恰好失效,锥心刺痛后,眼前好似金乌坠地,溅出万千火星,将身体烧出无数个窟窿。
膝盖如同枯折的朽木负担不起两个人的重量,商荣跌倒时勉力抱紧赵霁,将他护在自己身下。
偷袭者鼠窜上来,抡起大脚狰猛地招呼他,商荣感觉此人不会武功,使出吃奶的劲也只能留下点皮外伤,挣扎着扭头仰望,那人大半个脑袋都被光线遮住,只露出一截下巴,右边缀着一粒豆大的黑痣。
“小混蛋,还不死!”
那人又狠狠照他头顶踩了两脚,结合声音,商荣一下子认出他,沾血的牙缝里迸出一个名字:“蒋发。”
“哼哼,你倒还记得本少爷!”
羊胜不要帮手,却带了一个不会武功的跟班来观战,正是在峨眉县诈死的凶犯蒋发。
老虎狮子们非死即伤,此时该这小耗子猖狂,他仗着捡来的渔利耀武扬威,先纵情暴打害他离乡逃亡的仇人。
“老子跟你们无冤无仇,被你们诬陷成杀人犯,落得有家难回,现在就来算算这笔帐!”
花拳绣腿带来的伤痛还不及毒箭的十分之一,可他这些话非常可疑,按说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罪犯都会坦承罪行,这人怎的还像公堂狡辩时那样振振喊冤。
商荣运功抵御毒素,强撑着向他确认:“香秀……真不是你杀的?”
一口冰凉的唾沫砸在他脸上,接着是坚硬的鞋尖。
“我跟那姐儿素无过结,杀她作甚?你们和县太爷都上了玉英那臭婆娘的当!”
商荣相信这厮眼下不会撒谎,不禁惊错:“……你没向香秀逼婚?”
蒋发气极而笑,尖酸刻毒地骂:“我家是堂堂公府,一个婊、子配进我蒋家大门?我知道这话是玉英跟你们说的,这贱人从头到尾都在撒谎,先是哄着我一步步往套里钻,然后撺掇你们两个好管闲事的小杂种一起陷害我,真正的凶手其实就是她和慕容延钊!”
“不可能!我大师兄对香秀一往情深,绝不会害她!”
商荣极力吼出反驳,气息一乱,毒素蔓延,身体顿时虚软了。
蒋发冷笑:“慕容延钊若不知情,那就是玉英一人杀的。这婆娘歹毒奸诈,表面上和香秀做好姐妹,心里的真实想法只有鬼知道,我又不能找她报仇,这口怨气只好统统出在你和这姓赵的小子身上。哼哼,反正你俩就快变鬼了,回头帮我打听打听,玉英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举起手、弩,对准商荣眉心。
商荣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眼皮像被两坨淤泥压着,在弩、箭发射前沉入黑潭,错过了离弦的箭矢被外力射飞的一幕。
“不准杀他。”
一个威严的声音有如钟磬四面回荡,无法捕捉来源。
蒋发像兔子见鹰噗通跪倒,丢下手、弩伏地抖战:“您、您来啦。这小子杀了羊先生,在下想报仇……”
不屑的冷笑好似寒气流窜:“十个羊胜也比不上他,老夫留着他自有大用场。襄阳分舵已经暴露,你速去通知其他人撤离,来日再商量重建事宜。”
蒋发连滚带爬逃离,一朵红云翩然而至,火红的锦袍映不暖来人眼中的寒意,他的微笑恰似一抹跃动的刀光,无可比拟的锋利。
“资质上佳,容貌俊美,难得的是命也很硬,老夫的眼光当真不错。”
红衣人撕开商荣后背衣襟,拔出弩、箭,伤口黑血喷涌,毒素已渗透至心脉,饶是诸天教的神医也回天乏术。
药石无效,红衣人却有触手生春的神力。
他伸右手,真气凝于掌心,形成赤红色的气旋,慢慢对准伤处,那里立即出现类似龙吸水的奇景,黑色毒素涌出伤口,在红衣人的掌心散作黑气,须臾毒清,血也很快止住了。
真气继续下注,伤口周围浮现红色图纹,末了定形成一朵嫣红的桃花,不断浓郁的色使它予人正在绽放的错觉,又在盛放到极致时猝然褪色,渐渐隐入肌理,不可辨察。
桃花做印,供我驱遣,上天入地,插翅难逃。
入夜,商荣苏醒,广济正在床前守护。
“大师,赵霁怎么样了?”
听老和尚说话很急人,等他念完“阿弥陀佛”,商荣已爬下床铺,不管那小子是死是活,都要先去瞧一瞧。
“商少侠莫急,尊师陈真人已赶到襄阳,是才与老衲一同到此,此刻正在隔壁院子里为赵少侠运功疗伤呢。”
商荣趿着鞋子,衫垂带褪地跑出门去,广济招呼不住,只得由他。
少时隔窗听到微弱的气息声,知是那个人来了,却又在门外躅踯不前,便温言道:“既然已到门口,何不进来说话。”
气息顿时凝滞,想是彷徨无措,广济宽慰:“此刻只有老衲一人在此,话出你口,入我耳,今后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就放心吧。”
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