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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伤痛,神焕然,双手搭在商荣肩上,两颗眼珠子贼亮贼亮的。
“老婆跟人私奔你都不在乎,干嘛管我啊,莫非我比你老婆还重要?”
商荣的表情瞬间跌宕变化,犹如烧红的烙铁投入冰川,强行冷凝的过程中白气蒸腾,遮蔽他的脑子,旁人看来只剩麻木。
他依次拨开赵霁的左右手,站起来,步速均匀地走出房门,此后一连三天不肯露面。
羊胜恶贯满盈后,其罪行被逐一揭发。官府到情报,在那座鬼火森森的尸场挖出大量破碎的人骨,骸骨里没有衣物残迹,说明死者都是**下葬,并且身前都遭到肢解。其中一个尸坑里埋着几十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全尸,正是商荣等人潜入农庄那夜袭击他们的难民。
官府以此为凭发兵攻打农庄,彼时羊胜的党羽已闻风而遁,临走时将留在农庄里的仆役尽行屠杀,只有一个刚入伙的贼人躲在空坛子里逃得一命。亡魂丧胆的他见官兵如见救星,磕着头表示要将功折罪,不等押送回衙就在路上招了个八、九不离十。
据此人交代,羊胜从事人肉买卖已愈七年,最初以拐卖流浪者为货源,宰杀后将骨肉分离,切割成块状,与猪羊肉混合出售。因价格低廉,一上市便相当畅销。随着货品的供不应求,他打起了难民的主意,各地征战,每年都有几十万人流离失所,这些卑若蝼蚁的难民就像迷途牲畜,能够轻易宰割。
羊胜先是绑架难民,随到随杀,但这样供货情况不稳定,于是开设慈济院诱拐流民,用粗食豢养他们,养到膘肥体壮,再以安置为名将他们送去农庄屠宰。经过数年经营,从饲养到买卖,各个环节有条不紊,从未出过纰漏,襄阳几个大资本的肉户也争做他的买主,根本不愁销路。
多年来这些富人未尝没看出端倪,受利益驱使,他们采取的举措仅仅是杜绝这些人肉流入自家厨房,坐视百万难民被送上砧板,在他们血肉里捞取暴利。
案情明朗后,这些狗肺狼心的利蠹都受到了严惩,朝廷为杀一儆百,在抄家、籍没以外动用了最残酷的族诛和连坐刑罚,将罪犯的亲朋好友一齐就地正、法。
持续七年的血腥屠杀曝光,恶心了整座襄阳城,城内起码半数居民都吃过这种廉价肉,特别是那些经常领取羊胜肉脯的人,怎么也没料到让他们大饱口福的竟是人肉,那几日呕吐声盖过了蝉鸣雀叫,城内人谈肉色变,各家肉铺门可落雀,让猪狗牛羊少受了许多荼毒。
商荣和赵霁留在诸天教的据点养伤,外间的风浪受高墙阻挡,只能陆陆续续飘来一点声息。陈抟一直心陪护他们,襄阳当地的友人不时发帖拜会,都被他婉言推拒。
这日又有人送来名帖,知悉来人身份,陈抟不仅破例接受邀请,还立即动身赴约,将两个孩子暂托老铁照看。
仆人送帖时正是老铁领进门的,是以他也知道对方是谁,笑着向陈抟建议:“赵少侠还得再卧床几天,可商少侠已能随意走动,请客的既是令师弟,何不领他去见见自家长辈?”
陈抟笑得不露痕迹:“那孩子不懂官场礼节,去了只怕要给我师弟丢脸。”
老铁连连点头:“也是,令师弟如今身份大不寻常,身边那群下属官员个个眼里藏毒,若不小心损了他的威严,往后也不好御下了。您放心去,老汉自会好好照料两位少侠。”
陈抟随那送信的仆从出门,早有一辆泥金雕花的紫檀木马车候在大门外,拉车的五花马彪壮骏伟,执鞭的马夫也衣饰华丽,瞧着十分气派。
仆从恭言道:“这是我们殿下的车驾,专门派来迎接您的。”
陈抟笑道:“山野村夫坐不惯这个,你且先行,我认识去节度使府的路,走着去也耽误不了多久。”
仆从不敢强迫,又不能独自坐车,便命马夫牵了马,步行跟在后头。
陈抟安步当车,速度却比坐车还快,眨眼不见踪影,身后二人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唯恐人走丢了,只好乘车追赶,抵达府衙门外,见陈抟负手站在大石狮子前,似已等候多时,看了他们便笑吟吟打趣:“贫道今天走得慢了些,可二位坐着马车为何也来得这样迟?”
那仆从满头大汗,哭笑不得道:“早听闻陈掌门轻功了得,今日可算大开眼界了。”
正要请其入府,高高的石阶上朱门大开,一位白衣公子在十几名锦袍玉带的官员簇拥下走来,仆从见了急忙上前拜礼。
“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郭荣随手一挥,朝着陈抟降阶相迎,笑容胜过三月春风。
久别重逢,陈抟的心却像橄榄,喜甜之前先尝苦味,觉得自己好似一层簿纸,覆盖着刀尖似的秘密,现在最接近这个秘密的人就在对面,凌冰履渊的危机感令他进退两难,犹豫中郭荣已握住他的双手。
“师兄,可算把你盼来了。”
第52章山中岁月之叙旧
日丽中天,晴光满园,节度使府的重檐飞峻沉浸在熏然花香中,微风动处,满池绿绸叠皱,亭边杆杆翠竹似琴弦撩音,奏出天然的宫商角徵羽,黄莺细燕嬉于花丛柳荫间,叫声如笙簧协鸣,格外悦耳。
郭荣早在西花厅设下酒宴,因陈抟是修道之人,肴馔皆为纯素,却都是山珍林馐,又以金樽玉壶为酒器,银箸宝瓷为食具,厅上花团锦簇,四面珠光绚,尽显皇家气派。
陈抟与郭荣自幼相识,早年一道打马江湖,知道这位师弟性好简朴,以布衣蔬食为乐,从不在饮食穿戴上下功夫。多年不见,作风转为奢华,看来是居移气,养移体了。
五六个美貌小鬟在席间传盏布菜,十几名剽悍武官于左右巍然守护,更兼丝竹乱耳,莺歌燕舞,搅得陈抟食不下咽。
郭荣见师兄不耐,连忙撤去舞乐,命余人退到西苑外,不得召唤不许入内,如此一来耳根总算清静。
陈抟揶揄:“师弟,你如今过得真是神仙日子啊。”
郭荣满脸惭愧,自嘲道:“师兄勿要取笑,小弟这都是身不由己,如今行动说话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稍微随意点就被指摘,我也对这些劳什子的规矩烦透了,要不是近臣们百般阻拦,真想像过去那样找家荒郊野店与师兄痛饮叙旧,天高地阔无拘无束,那才畅快呢。”
他举杯祝酒,杯中酒浆酽如脂清如泉,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入口冷冽,齿颊留香,正是河东最负盛名的“桑落酒”。
“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
陈抟随口念出与这酒有关的典故,继续笑侃:“过去确实天马行空,随心所欲,但也难得喝到河东刘氏的绝世佳酿啊。”
桑落酒唯有河东刘氏酿造得最为正宗,他每年只酿五坛酒,还要封存三年才启封,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