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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应该毫无威慑力,怎能令不灭宗退避三舍?
疑惑像风吹砂砾,看似从眼前消失,实则扩散到不可捉摸,要分解谜题,只能等到观其人,闻其声,辨其色的那一刻。陆子宸急着赶路,匆匆作别而去,商荣赵霁赶回蒲城县,城门已关,只得偷偷翻墙进城,躲过巡检兵士,做贼似的溜进客栈。
客房里灯火未熄,陈抟记挂他俩,午夜还无心睡眠,打着坐等候这两个不肖弟子,原想严饬他们一顿,等到二人平安归来,火气又全被欢喜压下去,一只手牵住一个带到桌边,桌上纱罩下扣着几只碗碟,里面盛着为他们留下的饭菜。
二人照门外约好的,先跪下向陈抟认错。
商荣真心愧疚,态度坚决地检讨道:“师父,徒儿任性妄为,害您忧心劳神,请您重重责罚。”
赵霁倒不觉得他们的行为有大错,怕商荣受罚,急着替他顶罪,拉住陈抟袖子求告:“太师父,这事都是弟子不对,弟子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再不惹您和师父生气,您要罚就罚弟子一个,连跪十块豆腐弟子也绝无怨言。”
陈抟性慈,接任掌门后玄真派原本成文的处罚条款差不多都废弃了,最常用的惩罚就是跪豆腐。找一块新磨好的嫩豆腐,让受罚者在上面跪一两个时辰,中途不许摔倒也不许损坏豆腐,失败就得重头来过,后来被弟子们当成了修炼轻功的好法子,没犯错的也会偷偷去找块豆腐跪上一跪。
赵霁擅长以柔克刚,摆出怯生生的可怜相,太师父的心就真软成了豆腐,含笑拉起他们,非但不见责,还反过来哄劝一番,叫他们往后不可再闹别扭。
商荣为使师父睡个安生觉,忍到次日清早才说出昨晚在破庙的历险,如他所料,陈抟闻知白鱼村覆灭的噩耗,脸色?似刚挂果的柚子皮,双手怒颤,目盈悲戚,无尽自责道:“为师本意是解救这一村的百姓,谁知竟害他们尽遭荼毒,除恶不尽,贻祸无穷啊。不灭宗这帮畜生屡造恶业,可恨无法即刻铲除,实乃为师心头大恨。”
商荣说:“那金蝉声称他们手里还养着两头鼋兽,定是为大阴谋准备的,应该尽快通知各路盟友,联合力量多方搜寻,赶在贼党行动前消灭那两头怪兽。”
三人身在外地,没有联络工具,随即动身赶往龙泉,到了神冶门便可借用他们的信鸽向各大门派传讯。事出紧急,路上陈抟尽力飞奔,将两个孩子抛到了后头。商荣赵霁不愿掉队,也卯足力气追赶,黄昏时绕过龙泉县城往西十几里,神冶门所在的凤阳山已历历在望。
其时金乌西坠,余霞成绮,松杉弄影,涛声如潮,驿道上行人三三两两,天幕下归鸦四五成行。商荣赵霁左突右冲,跑得比骏马还快,远远见前方一头老驴拉着一辆板车施施而行,板车上载着两个大木箱,驾车的也是个岣嵝枯槁的苍头老汉,穿着皱巴巴的麻杉,戴一顶破边无顶的草帽,只看随车晃动的背影,很像随意捆扎的稻草人。
商荣越过驴车时发现这老汉垂着头正在打瞌睡,那驴子老骥识途,无人指挥仍笔直前行,步态轻松悠闲,看来箱子里装的货物不重。
这时前方掀起滚滚烟尘,迎面一辆马车飞驰而来,车夫挥着鞭子不住吆喝:“马惊啦!马惊啦!快让道!”
管他真假,只那猛冲狠撞的架势就吓得行人抱头窜避,商荣赵霁并不停步,等马车来到,顿足一跃,以野鹤冲天之姿跃过马车,落地后转身回望,马车仍不停蹄地狂奔,而那驾驴车的老汉兀自垂头不醒,老驴也不识时务地照旧直行,埋头迎上马车。
车夫勒缰已迟,跑野了的马喷着唾沫红着眼斗牛似的冲向驴车,撞击的前一刻纵声长嘶,四蹄腾空跃起,试图飞越路障。
到底是畜生,忘记身后还拖着一截硕大的车厢,两根辕木经不起蛮力拉扯,嘎查断裂,车厢继续撞向驴车,一场血光在所难。
车夫尖叫着闭目等死,座下骤然停滞,只身体飞扑着摔出去,跌了个平沙落雁式,忍痛回头,顿时屁滚尿流,那车厢竟横立着毫无依傍地浮在半空,过了片刻才慢慢落地。
他只当妖怪变戏法,恐愕欲死,直到车厢后转出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少年握住车辙,将倾倒的车厢扶正,那几百斤重的笨重物体在他手中像纸糊的玩意儿,摆弄时没有一丝蹇碍。
车夫见状恍然,明白刚才正是这位少年以神力拉定失控的车厢,从而化解了这场灾难。
第92章乐魔之神冶门
那驴车也因老驴受惊蹦跳而侧翻,驾车老汉一个趔趄滚下座,按理该摔个四脚朝天,不想只摇晃一下便稳稳站住,摘掉扣到脸上的草帽,睡眼惺忪地四下打望,刚才那一跤竟是靠本能维持住了平衡。
仅凭这手,内行人都能看出这老头儿是个练家子。
驴车上的两口大箱子材质粗劣,落地摔个瓜碎,雪白的大蜡烛遍地滚洒,足有上千根。此景惊飞老汉的瞌睡虫,他慌忙蹲下将蜡烛一捧一捧扔回车上。
商荣估计他是做蜡烛生意的,叫赵霁帮忙捡拾,那马车车夫也愧疚地前来帮忙,人多好办事,没一会儿功夫全捡干净了。车夫赠送几条草绳,百根为一捆扎好蜡烛,这样没有箱子也能放稳当。
商荣也去掰了两根粗树枝帮车夫补好车辕,顺便打听神冶门的位置,听说车夫是外地人,又转去问那老汉。
老汉埋头固定货物,不予理睬,赵霁拉扯商荣衣袖,指着自己的耳朵说:“你还没看出来?他是个聋子呀。”
接着冲老汉大吼两声,对方处之泰然,胡子也没抖一根。
这下他们可算明白撞车前老汉为何表现得无知无觉了。
商荣打算另寻向导,车夫却说:“聋子不见得不认识路,这老爹岁数大,又不像出远门的,兴许知道你们要去的地方呢。”
说完替他们拍住老汉肩膀,嘴型夸张地慢慢询问:“老丈,你知道神冶门怎么走吗?”
老汉专心致志盯着他翳合的嘴唇,然后张开嘴,朝里指了一指。
车夫瞪愕,继而冲商荣苦笑:“完了,这老爹不止是聋子,还是个秃舌头的哑巴。”
赵霁忙跑到老汉身旁观察,老汉也配合地张嘴让他瞧,黑红的口腔里只剩下小半截烂树皮似的舌头,已然丧失语言能力。
他们怀着怜悯告辞,却被老汉一把拉住。
他发出一串模糊而热情的喉音,再弯腰用手指在沙地上写了三个字“神冶门”。
人们惊奇,商荣问:“您知道神冶门在哪儿?”
老汉不住点头,他想必聋哑已久,学会解读唇语,看人口型就能理解话意,明白这两个少年要去神冶门,便指着板车示意他二人上去,看样子要亲自驾车运送。
商荣过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