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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百折千回的险路,已经倦劣罢极。
聪明这把刀打磨过头也会残缺,他用脑过度,头痛神乏间就想寻个最简便有效的方法解决问题,办法嘛,都是现成了,就看他能不能对自己狠下这个心。
“喂,你这个吃吗?”
正在旅店外的大树下抠脑,陶三春捧着一只大西瓜过来,现在商荣见了她有点难堪,可并不觉得反感,含糊着应了一声。
陶三春劈开西瓜,选了块瓤最沙最红的递给他,看他接过了却一直发呆,又问:“你怎么不吃啊?”
商荣促迫地“哦”了两声,赶紧咬一口应付,嚼得没滋没味。
陶三春见他吃了,也拿起一块大口嚼食,商荣看她动作举止都是标准的男儿样,忽然对这人的心理产生好奇,假装随意地问:“陶公子,你从来都不觉得奇怪吗?”
“嗯?”
陶三春茫然看着他,火红的西瓜汁顺着嘴角流向脖子,她顺手抹了一下,更顺手地放到嘴边吮吸,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文雅。
商荣想了几种委婉的措辞都嫌怪,索性直截了当。
“那个,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和一般男子不一样?我是说你的外貌更像女子,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陶三春点头:“知道。”
“你家里人没跟你解释过为什么会这样?”
“我爹说过。”
“令尊怎么说的?”
“他说我生下来就死了,家里请了一个巫师,用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做驱壳让我还魂,所以我的身体是女人的。”
商荣真服了这个陶振海,居然编出这种鬼话扭曲女儿的思想,陶三春长到这个年纪,从小被当做男子教养,再要她变回女儿心看来不可能了。
他暗暗谴责这一家子荒唐的长辈,接着问出第二个疑惑。
“世上的生物都是公母成对,陶公子既是男子,理应爱慕女子,你以前喜欢过女孩子吗?”
陶三春未加思索便点头:“喜欢,可二娘和爹爹说我要先以传宗接代为重,因自己的驱壳是女的,必须借助男子才能延续后代,所以只好先以香火为重,等生出子嗣,之后喜欢女子便找女子,喜欢男子便找男子,一切尽可随意了。”
商荣脑中混乱,半晌没支声,陶三春见他神色恍惚,忽然问:“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
她这句话问得极为郑重诚恳,商荣却像稻草绳子做裤腰带,又尴又尬,挠着后脑勺,笑里七分苦三分窘。
在他的认知里,成亲就是一对男女搭伙过日子,对此事从无所谓到排斥,大致是由于赵霁的缘故,若没有这个动不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徒弟,他不会极力反对师父替他安排婚事。比方说前次,假如周薇不被李煜选为贵妃,陈抟强行为他二人订婚,他也会无奈依从。眼下跟陶三春定亲才能救回赵霁,他权衡利弊,心里已妥协了一半,再者,他也真心不讨厌陶三春。
这姑娘头脑简单,没有坏心眼,又粗枝大叶,不需要哄着宠着,最难得的是话不多,多数时候不吵不闹很安静,像耐用实用的家具,不会让他牵肠挂肚,烦恼头疼,和这样的人做夫妻,应该能做到相处如友,相敬如宾吧。
出于这种心理,他无意识地把婚姻当做了交易,试着与对方讨价还价。
“陶公子,不是我不愿意跟你成亲,主要是我那徒弟赵霁……”
“他怎么了?”
“……那个人小气得很,平时一见我跟女人接触就不依不饶地缠着我吵,他是个孤儿,从小跟着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要是让他知道我跟人定了亲,他准会寻死觅活地闹。”
陶三春和商荣半斤八两,也对男女情爱之事一窍不通,解道:“他为什么不许你成亲?”
商荣想当然回答:“他依赖心很重,事事离不开我,可能怕我成了亲会抛弃他吧。”
陶三春闻言陷入沉思,聪明人的思路是山路十八弯,一绕迷途,她很单纯,心思比汗毛还短,转眼有了主意,对商荣说:“这好办呀,你带着他一块儿嫁到我们来就行了。”
商荣惊奇,对这措施的合理性表示质疑。
陶三春笃定地说:“一般小姐嫁人,都会带几个陪嫁丫鬟,你没有丫鬟,带徒弟来也是一样的。”
“……我那徒弟以前是个大少爷,心气高得很,让他做丫鬟他肯定不乐意。”
“那我他做侧室吧,这样大小也算主子了,他是你徒弟,名分上本就不能与你平起平坐。不过我二娘说了,娶妻的前三年不能纳妾,否则有损夫人在家中的威信,过门后还得委屈他先做三年通房大丫头。”
“什么叫通房大丫头?”
“……好像地位比一般丫鬟高,能和我们一起吃饭,晚上还能跟我们一块儿睡觉。”
商荣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安置方法,两个人可以同吃同睡,那不跟婚前的状况没两样?这么一来赵霁应该不会有意见了。
他有些不放心,问陶三春:“我带着徒弟跟你成亲,陶二夫人会同意吗?”
薛云将“儿子”的婚姻当做人生头等大事,常常耳提面命教导,陶三春心里也没个数,说:“我去求求二娘,就说你舍不得赵霁,一定要他陪嫁,二娘若不依,我就求到她答应为止,反正尽力让你称心如意。”
商荣愁烦消了五成多,西瓜顿时恢复香甜,吃后生津解渴通体舒爽。陶三春说她还买了一个浸在附近的井水里,待会儿送去给长辈们吃。
二人去捞西瓜时顺便洗了洗手脸,忽听薛云在客房里唤他们。
商荣估摸他俩也已达成共识,进门就被薛云的虎爪擒住,用力拉到桌边。陈抟正垂头丧气坐在那里,见了他眼神里装着无尽愧色,不忍也羞于正视爱徒。
薛云笑得像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烧人,对商荣说:“商少侠,你师父人厚道,生怕你受委屈,我跟他合计半天总算想出个两边都认可的办法。现在给你和三春一人一张纸一支笔,你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写出来,我们三春呢,就写自己拥有得最多的,若两个人写的内容能对上,这门亲便成了。若三春写的丝毫不合你意,那就算你们没缘,我也不再强求。不过前提是你得发自内心的认真写,胡写乱画我是不依的。”
他这法子看似公平,其实赢面巨大,择偶看的无非是才情品貌,随便写什么都难脱离该范畴,若商荣为拒婚姻写个极偏门奇怪的,就会违反规则,届时更有理由摔摆他们。
商荣心想:“师父已是被逼得没主意了,他不同意这门婚事,还是为着心疼我,我不能再害他老人家烦恼。干脆听天由命,若陶公子果真与我有夫妻之份,我便认了。”
他和陶三春分别背对对方写好字条,薛云为显示公平让陶三春先揭晓,纸条展开,上面写着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