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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事到如今所缺少的,只是一个能够顺理成章放走人质,却又不会引起他人猜忌的理由。
当然,除了程金枝这方面有所顾虑以外,程家上下更是为这二人的安危心急如焚。只不过这种沉于表象的担惊受怕,对于张氏和程素锦而言,其实都是各怀心思的演戏罢了。
尤其是看到程衍拖着疲惫的身子寞然回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粗略告知时,这母女二人即刻便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们两个妇道人家所能控制的范围。
在这场暗流汹涌的博弈中,原本应该稳操胜券的太子却偷鸡不成蚀把米,成了被压制的失败者。而一直看似处于弱势的燕王竟反败为胜,连同程金枝一起平安无事地全身而退。
这对一心想要让程金枝万劫不复的程素锦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教她痛恨不已。
她低着头,铁青着脸站在一旁不发一言,早已没有心思再去理会自己的亲人是死是活,直到张氏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这才让她秀眉一颤,松开了咬紧的牙关。
“老爷,我怀疑玉引山庄绑人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张氏看了程素锦一眼,走到面色惨然的程衍身边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却见他登时浑身一震,高声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由于玉引山庄那封来信中,指明要在天亮之前见到顾寒清被无罪释放,否则人质性命不保。可程衍虽然已经在第一时间赶赴皇宫,借由周帝的权威阻止了太子胡作非为,可最后还是没能达成所愿,让顾寒清受牢狱之灾。
想到此处,他如鹰般锐利深邃的双眸,突然在某一瞬间变得浑浊不清。
他一朝权臣,荣光无限,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在解救自己亲生儿子这件事上,面对这些深藏不露,聚散无由的江湖帮派,却是这样的无能为力。
“老爷您不觉得奇怪吗?”张氏眸色渐深,微微地抬了抬眼帘,“咱们派出这么多人,把整个京城里里外外搜了那么多遍,就算没有挨家挨户地走访排查,但也不至于连一点蛛丝马迹都寻觅不得。后来煊儿好不容易说是认识一个玉引山庄的朋友,可好好地在竟半途中给无故摔伤了腿。最后老爷你把矛头指向那个漱玉阁,原以为此次一定能有所获,却又偏偏好巧不巧碰到晋王殿下再三阻挠,后来又……”
“可后来他又突然大方同意了我们的人前去搜查,好像料定他们一定搜不出人质。”程衍打断张氏的话,目光凝滞道,“那个回来复命的刘青,是这么说的吧?
“是。”张氏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可是老爷你不觉得,这其中就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人觉得很不自在吗?”
“晋王…晋王...”
程衍聚拢眉角,微闭双眸细细地思索着,脑中断断续续地掠过几张熟悉的面孔,默然半晌,突然灵光一现,让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燕王……”
听到程衍不置可否地提到高珩,张氏和程素锦对视了一眼,忙迎上前来紧张道:“难道此事真与燕王殿下有关?”
“看来你也想到了。”程衍猝然紧了眉峰,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
张氏本来确实没有往此处去想。不过到底是个女人,无论是直觉的敏锐度还是对周围事物的洞察力上,有时候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略胜一筹。
在听闻刘青那番偶然之说后,联想到程煊中途无端受伤一事,最后再回忆起程金枝获悉程煊要去漱玉阁时突然借口离开的行为......
这一个个事例之间看似没有任何关联,却成了萦绕在她心中让她无法忽视的心结所在。
然而,她提出这种种揣测和猜疑的初衷,并非为了真心实意想要救人,而是另有一番谋算。
“晋王和燕王的关系,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而且燕王刚到府没多久,玉引山庄那封信就猝然而至,好像刻意算准了时间。”
程衍紧两颊,神色忧虑地说着,心中的疑虑已经愈发深重。
而程素锦更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爹,娘,你们的意思是,绑架二妹和小弟真正主使,其实是燕王?”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如此看来,确实有这个苗头。”
程衍重重地沉下一口气,将脸色绷得更紧了。
“可如果真是燕王在背后指使,他为何不去针对太子,而要绑我程家的孩子?于情于理,我都是寒清的义父,在他眼中不会是个想要加害于义子的人,除非…….”
“老爷。”
还未等程衍继续说下去,张氏已经率先开口喊住了他。那双眸色深重杏眼之中,幽沉的目光逐渐拧成一股暗流汹涌而来,踌躇片刻,猛得加重了语气。
“难道说燕王他,已经发现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请君入瓮
“不可能!”
张氏的话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却在程衍心中激起一阵滔天巨浪。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太师椅的扶手,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泛白,目光凝固在一处,脸上浮现出深重的忧虑之色。他浸淫官场数十载,无论面对朝臣还是皇帝,甚至在部分程家人面前,这张面具自始至终都被他紧紧地扣在脸上,从未被人扯下或是窥见过。
可如今,当他被太子背叛,想要卸下这张面具稍做喘息,思考清楚未来的去路时,却猝然听闻他一心想要打压的敌人可能早就发觉了自己深藏许久的秘密。
那些看似推心置腹的靠拢与拉近,原来都只是为了利用自己而设下的圈套。
这对于正处在两难之地,不知该如何进退的程衍来说,更是一场雪上加霜的无妄之灾。
“这些年我事事谨慎,处处小心,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妥,到底是哪里......”
程衍抬起头望着室外渐暗的天色,一道迟暮的余晖透进镂花的窗棂,映照着他眼角的细纹与悲戚。程衍微微眯起双眼,突然间感到身心袭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压得他不堪重负。
就连那双曾经指挥千军,翻覆风云的双手,都不禁在细微地颤抖着。
这张面具戴得太久,他即便想拿下来,也已是力不从心。
自己最初到底是什么模样,他早就已经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