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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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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他沉默了一会,自嘲一笑说,“他是对的。”

黎承睿没有打断他,只是倾听,默不作声。

“那件事,发生在两年多前,我到今天都记得很清楚。”席一桦微微低头,声音低沉而清晰,“那一阵庄翌晨已经盯上你大哥的实验室,我很清楚洪门的野心,也很了解庄翌晨这个人,阿俊那种脾气,说句难听的,庄翌晨一枪崩了他不过分分钟的事。我于是主动请缨,负责清理洪门的案子。我通过线人知道庄翌晨有意想买一个或两个警队高层,这对我是绝好机会,于是我们一来二去的,就开始彼此试探的较量。”

“庄翌晨奸诈狡猾,很难对付,但他却有个弱点,那就是郑明修。我发现他很信任郑明修,对他好得简直就像亲兄弟。郑明修说什么,只要不过分,庄翌晨基本不会反对。而比起庄翌晨这个人,郑明修简直太好对付了。这个人爱玩**,本性凶残却又不够胆,我没什么功夫,就给了郑明修机会跟我套上交情。”

“我其实事先知道他的嗜好,也知道他玩的对象很无辜。但我从没想过救那几个少年,我不怕老实跟你讲,我在这件事上没什么正义感,对我来说,全世界都比不上阿俊。”

“所以,有天晚上庄翌晨通过人找到我,让我帮郑明修一个忙时,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因为对我来说不算太大的事,但这件事做了,郑明修必定要感激我,而庄翌晨也一定要给我面子。”

“你做了什么?”黎承睿沙哑着声音问。

席一桦目光流露出愧疚和悲哀,他缓缓地说:“那天晚上,郑明修跟陈子南一不小心玩大了,把一个男孩玩死。庄翌晨请我办的事,就是将这个男孩的死伪造成自杀。”

黎承睿浑身一震,他睁大眼,像一个等待审判的死囚犯,绝望而痛苦,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得不靠在墙上,用全部的理性,机械地问:“以你的能耐,伪造法医鉴定,警方记录确实不难。庄翌晨没找错人。”

席一桦深深吸了一口烟,低声说:“我事后才见到他的尸体,就算是我这种处理过多宗谋杀案,见惯凶杀场面的老**,看到他的尸体也毕生难忘,那是,我见过的,死得最惨的人,而且他那么年轻,十六岁不到,看档案还是个好学生,根本不是什么不良少年。我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孽。”

“我以为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可这么久了,有时候睡不着还是会想到那个男孩的脸,我调查过他,原来他还是家里独子,他一死,那个家几乎都要散了。我让这个男孩死了都地方伸冤,从这点看,你那天骂我其实骂得对,我就算坐监,也弥补不了我犯下的罪。”

黎承睿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他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当然,”席一桦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他就是连环凶杀案凶手曾杰中的犯罪动机,他的名字叫徐悦凌,英文名joe,可认得他的人,都喜欢叫他作阿凌,曾杰中跟他,就像我跟你们俩兄弟一样,从小在一起,除了阿凌父母移民,阿凌回港念书,虽然住祖父母那边,但平时跟曾杰中还是很有来往。”

他说完这些,惨淡地笑了笑说:“阿睿,说句老实话,其实从陈子南案一开始,我就隐约猜到整件事跟阿凌的死有关系,但我没有说,因为我从心底其实也赞同凶手的做法,甚至暗暗盼望凶手别在计划没完成前被抓。后来曾杰中死了,我跟庄翌晨撕破脸皮,一定要把他定罪,除了为完成任务,另一方面,可能潜意识里,我也想替那个男孩做点事。”

“至于这次,我做不成总督察,以后在警队声誉受损,大概也混不下去,但我不觉得有多遗憾,我总感觉好像冥冥之中有谁在审判,有罪的人,一个都逃不了。我能活着,已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黎承睿痛苦地闭上眼,他呆愣了片刻,命令自己恢复神智,哑声说:“你说的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我不信……”

席一桦摇摇头,无奈地问:“你宁愿相信我是强¥奸犯?好吧,如果那样能让你好受点,随你怎么想。”

不是的,黎承睿想摇头,可是他心里却有个声音,带着自欺欺人和近乎卑微的奢望,奢望一切真相就只是如此,席一桦只是强#奸犯,阿凌只是死于自杀,林翊,只是一个单纯的,被伤害了的少年。

可是他骗不了自己。

陈子南、吴博辉、郑明修、程秀珠、曾杰中,所有因涉案而死去的人一一浮现在他脑海,早先有些自己以为多想了疑点,此时又如电影放映机一样在脑子里重新转动播放。

只是这个播放,像有丝线缠住了心脏,看一遍,痛一遍。

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脸色惨白得不像人,但是他必须命令自己做一些事,做一些督察黎承睿必须要做的事。他冲席一桦点点头,冷声说:“我知道了,如果,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为之前误解你而道歉。”

席一桦目光有些担忧,说:“阿睿,你没事吧?”

黎承睿看着他,几乎有种将事情向他和盘托出的欲望,这毕竟是他最信赖的兄长,可是他不能,以席一桦的明,只要他此刻说出林翊的名字,席一桦不出一天就能查出前因后果。

在他心里,始终不舍得对林翊不利。

黎承睿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阿睿……”席一桦在他身后叫他,“你去哪?”

“去,查证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黎承睿头也不回,艰难地往外吐出字,“我不信你,桦哥,对不起,我不能就这么信你。”

80、第80章

这个晚上,黎承睿把自己锁在警局办公室里,对着电脑看了一晚上。

直到黄品锡突然闯了进来,他才抬起头,睁着疲惫的双眼,浑浑噩噩地问:“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你不是正在休假?”黄品锡皱眉看他。

“哦,”黎承睿呆滞地点了点头,看了看窗外,这才发现,天色早已大亮,外面的大办公室熙熙攘攘,同事们已经陆续上班。

“几点了?”他问。

“八点五十。”黄品锡看了看表,担忧地问,“你不会一晚上都在这吧?”

黎承睿揉了揉脸颊,甩甩头,强迫自己打起神,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几天没回来,有点挂念手上的工作而已。”

“阿睿,你脸色很差,没事吧……”黄品锡狐疑地盯着他,“有事不怕讲的,兄弟们都撑你。”

黎承睿勉强扯了扯嘴角说:“没事,劳烦你帮我弄杯咖啡,斋的就行,不加糖不加奶。”

黄品锡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黎承睿目送他离开,不动声色地删掉了自己电脑的查询记录,利落地关了电脑,然后站了起来,趁着人还没到齐,走出了办公室。

他每走一步都觉得像踩在破棉絮中,浑身像别人从脊柱处抽取了支撑这个身躯的力量,从办公室走到停车场居然令他冒出虚弱的冷汗。黎承睿闭上眼喘了喘气,又睁开眼,钻进车子发动汽车,朝一个地方开去。

他彻夜查了阿凌的档案,包括他的自杀鉴定,十六岁的少年被官方认定从三十层高的楼上跳楼自杀,在他刚过完自己生日没几天,这个乐天爽朗,照片上一派阳光健康的男孩被一锤定音死于自己厌倦了自己的生命。

那个自杀认定做得很粗糙,可是他与重案组的同事却从未怀疑过,因为他们都先入为主了,他们事先知道少年曾经遭受惨无人道的**,他们潜意识里都以为人在被那样对待后不想活了是正常的。

可是直到真正认真端详阿凌的照片,看到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洋溢的蓬勃生气,黎承睿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阿凌就像会自我发光的温暖所在,笑容可掬,感染力极强,笑起来嘴角甚至有天然的弯度和小酒窝,这是一个单看笑容就能令人心生好感的年轻人,如果他还活着,他想必会很慷慨地将笑容赠送给许多人。

这样的少年怎么会想死?

可是因为两个衣冠禽兽的行为他受尽折磨,因为一场警方与黑帮的私下交易,这个少年甚至被剥夺了沉冤得雪的机会。

黎承睿通宵将连环凶杀案的全部档案都调出看,包括许多后来用不上的证据,许多他之前没留意的细节因为换了思路突然都能被得以连贯。他还看了当初从郑明修那搜到的视频,那里面记录了这两个变态如何非人地对待一个未成年人。黎承睿浑身颤抖,他明白了为什么像黄品锡看了会心怀恻隐,而冷静到冷酷如席一桦,看了少年的尸体也会愧疚满怀。

他们无论如何都是**,有些犯罪,针对妇孺,针对未成年人,总是能挑起执法者最基本的是非观。

席一桦没有撒谎,黎承睿认识了他几十年,其实心里清清楚楚他没有撒谎。

可是有人在撒谎。

那个人,就跟骗他有去上学其实逃课,骗他有在吃饭其实偏食一样,轻轻巧巧,不难度地骗了他。

也许在那个少年心底,这样严重的事,撒起谎来就跟无关紧要的琐事一样,没什么大不了?

黎承睿心底一片冰凉,他不着边际地想,原来人痛苦到极致是这样,真正的绝望并不是带来嚎啕大哭或者捶胸顿足,而是带来一片无声无息的静默,从内在到外在,一点点枯萎,一点点无望。

他还有最后几件事情要求证,他行尸走肉一样开车直接奔往赤柱监狱,庄翌晨在那服刑。

他用了点关系才见到庄翌晨。监狱那边以为他有案情要问,单独给了他一间会客室,黎承睿再见到庄翌晨,发现他除了头发理得可笑,身上的囚服样式难看以外,这位洪门掌舵人气势丝毫不减,或许因为在监狱里需要震慑其他犯人,他看起来比在监狱外戾气更重。

但他一看到黎承睿就笑了,像个老熟人一样随随便便坐下,举起戴手铐的手打招呼:“黎sir,今天怎么这么难得来探我?”

黎承睿没有开口,只是看了看边上的警察,示意他出去。

警察客气地说:“黎督察,你有二十分钟,慢慢问,我们就在门外。”

黎承睿说:“谢谢。”

对方出去后,黎承睿从口袋掏出烟盒,推给庄翌晨,庄翌晨抽出一根,黎承睿半起身替他点了烟。庄翌晨深深吸了一口,笑着说:“真是不坐监不知道,现在连这种廉价烟都居然让我觉得味道好正。”

“你以后会习惯。”黎承睿淡淡地说。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庄翌晨好整以暇地瞥了他一眼,“我欠你人情,只要不是挖我老底,我不会拒绝回答。”

“我想请庄老大回忆一件事。”黎承睿半垂着头,平板无波地问,“两年多以前,你是不是委托席一桦帮了郑明修一个大忙?”

庄翌晨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只吸烟不说话。

“郑明修,弄死了一个男孩,你完全可以命人照洪门的方式处理尸体,为什么找席一桦?”黎承睿抬头盯着他。

庄翌晨缓缓吐出烟圈,仰头问:“你今天来的问题就是这件事?”

“是。”

“不让席一桦手上沾点血,我怎么信他?”庄翌晨淡淡一笑,“虽然他就算手上沾血了,我也不会信他。可我太了解这种装腔作势的伪君子了,他为了任务能在当时装得比我们还狠,但事情一过,这种事他会记一辈子,我就是要他记一辈子,阿修在地下就算变成灰,他席一桦也别想安安乐乐。”

黎承睿沉默了,过了几秒钟,他问:“那个少年死的时候,是不是吴博辉医生也在现场?”

庄翌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头不在意地说:“我养着吴博辉,就是为了应付这种事,不过那天吴博辉去得太晚,他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他有做医疗记录的习惯吗?”

庄翌晨皱眉想了想说:“我没留意,但我知道他在实习时就以认真著称,不然威尔士亲王医院也不会聘请他。”

黎承睿深深地盯着庄翌晨,问:“庄老大,那个少年的尸体你后来见过吗?”

庄翌晨不太自然地转过头,说:“我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黎承睿平静地说:“我们这些重案组的**,见多了杀人放火断手分尸,可我们看了郑明修的那些视频都很难受,很想吐,那不是人能做的事。庄先生,你掌舵洪门多年,道上个个说你做老大有情有义,你手下的娱乐场所连卖白粉都禁,暗娼骗子都不敢在你地盘上做生意,你是一个讲规矩的人,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纵着郑明修伤天害理,不如畜生?你的规矩呢?你的仁义呢?”

庄翌晨脸色一变。

“你因为无法回应他变态的感情所以心怀愧疚?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黎承睿悲哀地摇头说,“你不仅害了那些无辜的人,你还害了你口口声声很看重的郑明修,你比席一桦更像伪君子。”

他站了起来,对庄翌晨轻声说:“关于这点,我希望你也记一辈子。”

黎承睿离开了监狱,留下庄翌晨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审讯室里。他感到万分疲惫,但是心底有种豁出去的欲望支撑着,一种明知前路是悬崖断壁也要前行的自毁欲望,他揉了揉额角,钻进车里,发动汽车往前行。

他把车开往熟悉的方向,有无数次他怀着近乎虔诚的感情奔向那个地方,他就如一个朝圣的信徒,赶往心中的圣地,在那里有他一见倾心的爱人,他爱那个男孩,他把一个男人三十年来能给予的感情一次性焚烧给他,他把所有对感情的想象和规划,理性和狂热,美好和激动,都给了他。

他是没有想过回报的,真的没有想过,他只要有付出的机会就好,他不觉得傻,他认为值得。可是他以为,这样的爱就算不被珍惜,至少也该不被欺瞒。

就算欺瞒,至少也不该被愚弄利用。

仿佛有人持凿不断敲击心脏底部,撬开了一个大洞,将某些重要的东西一泄如注,从今往后,大概就空空如也了。

黎承睿默默地停了车,走上楼,林翊的家他早就刻在脑子里,现在这个时候,林师奶要上班,林翊要上学,他们都不在家。

黎承睿掏出枪,装上消音器对门锁开了两下,门被打开,他悄悄溜了进去,屋里果然一个人也没有。黎承睿把枪别在后腰,伸手推开林翊的卧室门,一股独属于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黎承睿的眼眶突然就热了。

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麻木的感情突然苏醒了过来,他微微一眨眼,发现眼泪直直流了下来,像一个伤口,止不住淌血的伤口。

黎承睿闭上眼,然后又睁开,伸手擦了擦眼角,然后他开始迅速而专业地搜查少年的房间。

所有东西得整整有条,甚至给人一种标了记号的错觉。黎承睿想起林翊的一些小习惯,他的书包带一定不会扭,他身上的衣服一定没有皱褶,他的球鞋一定刷得干干净净,甚至他们吃饭时,他一定会工整地摆好碗筷盘碟。

黎承睿以前从没想过这些细节,可在这一刻,他发现,其实他对林翊了解很少。

黎承睿发现,上次他在林翊房间里见到的那张他与阿凌的合影不见了。按照林翊的习惯,这种东西一定不会扔掉,可能是了起来。

但黎承睿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林翊到哪去了,他皱眉想了想,忽然打开一旁的老式木衣柜,把手伸进去里面敲敲打打,忽然发现有一处木板声音不同。黎承睿用手稍微一扳,那个暗格应声而开。

黎承睿把手伸进去,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掏,有他想找的相框,也有一本速写本,还有一包牛皮纸袋装的东西。

黎承睿心跳加速,他把纸袋打开往外倒,几张照片掉了出来和几分资料掉了出来,黎承睿一看,心底最后的奢望被打碎。

那是吴博辉给阿凌做的医疗记录,还有他尸体上的伤口描述以及现场尸照。

惨不忍睹。可是更令黎承睿由衷泛起寒气的,是里面附有一张清单,上面稚嫩的字迹清晰而冷酷地重写阿凌尸体上所有的伤口,详细到具体部位,甚至长度,后面还有括号记载着通过什么器械能造成这种伤口。

黎承睿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他将东西胡乱地塞回牛皮纸袋。突然间,他无意碰到那本速写本,那是一本只有少年人才会用的封面印有可爱卡通风景的速写本。黎承睿深吸了一口气,翻开来。

每一页都有一个用铅笔简单勾勒的林翊画像。有趴在书桌上睡的,有托着脑袋面无表情看着远方的,有带着冷漠疏离的模样正视前方的,有睁大眼睛皱着眉头困惑而认真地想问题的。每一个林翊都俊逸灵秀,跃然纸上,画他的人显然观察了他好长一段时间,最后,画师用了好几个头大身短的小人手做呐喊状,小人儿的口中吐出云朵一样的旁白,每一句都是一个思想内容:

阿翊你要开心啊,我想下一本画满会笑的你。

落款是joe。

一种简单又诚挚的少年情怀突如其来地击中黎承睿的心脏,他几乎能想象得到,那个叫阿凌的少年曾经有多喜欢那个叫林翊的少年,他整天围着他转,偷偷画他的画像,为他笑一下自己开心大半天。

可这样的少年死了,还死得这么惨,林翊知道真相的时候该多难过?他得怀着多大的恨,才想亲自动手宰了那几个畜生?

哪怕再对林翊失望痛苦,黎承睿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为林翊心疼的感觉,这种爱怜几乎深入骨髓,想改也改不了。他砰的一下合上速写本,掏出烟,抖着手点了一根吸上。

突然之间,黎承睿不确定要拿林翊怎么办,那么倾其所有爱过的人,就算被算计被利用,可能还从头到尾都被欺骗,可他还是没法单一地责难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电话突然响了,黎承睿看着屏幕显示中的林翊呆了半响,最后还是接通,贴在耳朵边,哑声说:“喂。”

“睿哥,我下课了,”林翊高高兴兴地告诉他,“我们去一个地方好不好?我有礼物送你哦。”

黎承睿抿紧嘴唇,过了很久,才说:“好,去哪?”

“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你要快点来哦。”林翊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先去拿蛋糕了,呆会见。”

“呆会见。”

81、第81章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到此结束。

还有第三卷,本文就完结,再广告一次,购书的同学从速哦,印的是个人志,质量应该比定制好一点吧,望天。

林翊约他的地方,是miss张的练琴房。

黎承睿进去的时候,悠扬的琴声响起,一开始有点不太流畅,但很快,琴声就如山间潺潺的流水般清澈悠长。

是一首很好听的旋律缓慢的曲子。

林翊似乎有些害羞,冲他腼腆笑了下,然后垂头,十指飞舞如灵,在他的指尖下,跳跃出一个个音符,它们被赋予了生命,赋予了回忆的权利。

黎承睿在这样的琴声中,忽然就想起,他其实一直以来心里是有一个梦想的,那个梦想与此刻弹琴的少年有关,那个梦想带着不符年龄的幼稚,不符性格的浪漫,还有不符阅历的天真,所以他从未跟谁提及。

可此时此刻他很清晰地想起他的梦想是什么,他想有朝一日等林翊大了,他们能取得各自亲属的理解,然后名正言顺住一块,他想给林翊一套不大但却温馨的寓所,那套房子里最好有一扇窗打开去能望得见海,在那个望得见海的房间里,他要给林翊安置一架钢琴,让他在想得起来的时候能去弹一会。那套房间的陈设一定不能复杂,带边角的家具不能多,地上要铺着厚地毯,因为林翊那么笨,他完全有可能会摔倒,撞到哪里。

在他的梦想中,每天都能看到心爱的人,一起入睡,一起醒来,一起做日常平凡的琐事,林翊不用勉强自己去适应他适应不了的环境,不用去学他学不来的知识。他的男孩,只要能做一份令他开心的工作足矣。他一辈子都不用面对来自生存的真实压力,在黎承睿的梦想中,他的男孩,永远单纯笨拙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这个梦想就如教堂天窗那薄脆的色玻璃,稍微丢块石子过去,立即碎裂,透过那扇窗照进室内的五光晕乍然崩塌,最炙热真实的阳光毫无阻滞地照射进来。

原来一室荒芜,原来尘埃满地。

黎承睿凝视着背对着他弹钢琴的少年,琴声优雅而动人,就连他这种不懂听的人都听懂了其中所表达的复杂的感情,有回忆,有希望,有喜悦,有淡淡的哀伤。

弹琴的少年仿佛用他神奇的手指,轻轻点开通往天堂的门户,在优美的旋律中,他仿佛将人的一生所有的悲欢离合浓缩在音符当中,无法解释的,不能明白的,他都一一呈现,为何我们生于尘世,为何我们要相爱,他隔着乐曲,看着黎承睿,邀请他一起来寻找答案。

这样的少年怎么会笨拙?他自成体系,自己成为自己世界的主宰,他有一整套关于善恶,关于爱与恨,罪与罚的思考,他只是不想表达,或者,他只是不擅长用人们惯常使用的方式表达而已。

黎承睿凝视着林翊,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少年。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曲终了,林翊抬头,眼神发亮地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清澈见底,他冲黎承睿绽开一个好看的微笑,略带不好意思地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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