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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那天有人偷袭彭苗青。”
枯云心里一咯噔,他怕再和尹醉桥对峙下去,会被他问出、看出什么破绽,暴露了黎宝山的行踪。彭苗青因此会怎么应对暂且不去多想,单就尹醉桥这个爱钱如命的品行来看,黎宝山要是还活着,对他的地产事业肯定会产生影响,难保尹醉桥不会动什么见利忘义的坏脑筋,对黎宝山不利。枯云转过去道:“好吧,既然你想跟着我,那你就跟着吧。”
他这么说,尹醉桥倒不跟了,对枯云一挥手:“我不是驴,你不是胡萝卜,跟着你做什么?再会。”
枯云不理他,在马路上转了阵,先去了趟愚园路,在家里一直待到了第二天白天才敢去王大夫家。
枯云回到王大夫处时,黎宝山正在喝一碗药汤,枯云和他说起白天遇到了尹醉桥的事:“我怕他跟踪我,所以才耗了一天才回来。”
黎宝山还没法开口,他笑了笑,似是很赞赏枯云的机警,还刮了刮枯云的脸蛋。枯云笑道:“你不说话也好,就当我的哑巴长工吧,你不说话也讨人喜欢。”
黎宝山笑眯眯的,他喝完药汤,枯云往他嘴里塞了颗水果糖,这才有闲工夫和闲心思抽出了尹醉桥买给他的报纸翻阅。黎宝山和他脑袋挨着脑袋看报纸,枯云还挖苦他:“有什么新闻啊?你还想看自己的新闻啊?大上海早就把你宝山哥给忘记了!”
黎宝山咬他的耳朵,枯云笑着躲开,翻过一页报纸,眼角瞥见了条娱乐版面上的新闻,标题写道:女影星杨妙伦为情自杀,女星求爱之路为何如此坎坷?
枯云的眼睛立刻是睁圆了,连日来他一心只系黎宝山,两耳不闻窗外事,竟不知自己的这个贴心好姐姐杨妙伦因为和尹鹤的情感纠纷割腕自杀了!所幸发现及时,人已救了回来,正在广慈医院休养。
枯云捧起报纸仔仔细细地将报道看了三遍,他不敢相信,茫然地说道:“妙伦姐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她多明,多拎得清,多会看眼色,一条路走不通,她……她难道就不会换一条路走吗?她怎么就……唉!尹鹤啊!”枯云叹息,“尹鹤就是个兴之所至的少爷公子啊!要不是妙伦姐当了电影明星,她舞小姐的身份,尹鹤怎么肯会和她在一起?”
黎宝山看着他,枯云继续道:“他那么要面子!现在被报纸这么批评了一通,他大概是要去挽回妙伦姐的,背着个负心汉的名头丢他的面子啊。”
黎宝山一笑,对枯云勾勾手指,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字。
“你、倒、把、尹、四、完、全、看、穿、了。”
枯云撇嘴,黎宝山又写:“去广慈医院。”
枯云起先不答应,可僵持了阵,他穿上大衣,道:“你也是把我给完全看穿了。”
黎宝山不敢认,抓住他的手亲了又亲。他即便成了哑巴,不会再说什么甜言蜜语了,也是个让枯云喜欢得不得了的哑巴。枯云捧住他的脸,两人缠绵地亲了会儿嘴,黎宝山推了下枯云,枯云摊开手掌心,黎宝山这回只写给他两个字。
早回。
“嗯,早去早回,再会,再会啊。”枯云倒退着,在黎宝山的微笑目送下出了门。
到了广慈医院,枯云进去便和护士打听杨妙伦的病房,孰料护士得到了电影公司的关照,不得向闲杂人等透露杨小姐的所在。枯云与那护士争执许久,对方不肯妥协,枯云是又气又失望,无计可施时偏巧看到了尹鹤。
尹鹤见到他,并无意外,朝他走来,拉过他就道:“你是来看妙伦的吧,我这就带你去。”
枯云扭开了胳膊,看着他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尹鹤一挠脸颊,笑笑:“你看玛莉亚小姐平时老是作骨头,好像不怎么好伺候,一直要人哄,可偏她在爱情上是那么洒脱,那么果断;妙伦呢,你看她豪爽,泼辣,不斤斤计较,是很贴心善解人意的人,可到了关键时候就是爱作骨头,还作得很厉害。”
枯云不高兴了,板起脸孔道:“我看报纸上写是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伤了她的心!她是爱你,想要挽回这份爱情才……这怎么能叫作骨头??”
尹鹤道:“爱情能高过生命吗?没有了生命,谈什么爱情呢?”
枯云不响,他也觉得为爱情赔上生命是不对的,他不支持杨妙伦的做法,但是他能理解她。因为爱情之于他也是那么重要,是他的唯一事业,唯一意义,是高过他的命的。他可以为了爱献出生命,但绝不会利用生命来挽回爱。
用生命作代价挽回的那还能称作爱吗?那不过成为了别人眼睛里一颗抠也抠不掉的黑斑,是必须忍受,但又碍眼,甚至毫无价值的。
枯云见到了杨妙伦,尹鹤识趣地把房间留给了他们两个。枯云给杨妙伦削苹果,杨妙伦躺在床上,拍拍他:“让你看了我的笑话了。”
她的头发蓬乱,外形一塌糊涂。
枯云摇头,杨妙伦说:“见到你感觉像是隔了好几十年,你最近怎么样,阿牵记我?我看报纸了,黎宝山他……”
枯云抬眼,道:“不说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了,你的电影怎么办?我看报纸上说停工了。”
“是呀,要赔公司钱的。”
枯云给她递了片苹果:“你说我把爱情当消遣,你确实有资格这么说,你爱得认真得连命都差点搭进去。”
杨妙伦一笑,笑容淡淡:“我确实是想要死,他不爱我了,不对,不对,应该讲是他从来就没欢喜过我,他欢喜的是他带我出去有面子,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你都明白啊……”枯云放下了苹果和水果刀,“那又为什么要这样呢?你都明白尹四是这样的为人了,看开一点吧,妙伦姐,世界那么大,还怕找不出第二个值得爱的人吗?”
杨妙伦问枯云讨烟,枯云瞧着她手上惨烈的疤痕,不肯给她香烟。
“你这根红绳子是什么意思呀?”杨妙伦问道。枯云一努嘴:“和你的刀疤一个意思。”
杨妙伦笑起来,一捏枯云的脸,道:“不给我香烟还这样讲我,真是出息了。”
枯云坐到了她的床上,瞅瞅门口,从烟盒里倒了两根香烟出来。他去把窗户打开了点,给自己和杨妙伦都点上了烟,他趴在窗口抽烟,杨妙伦坐在床上吃香烟。
杨妙伦道:“爱情不是讲值得不值得,讲机缘,讲鬼迷心窍,我就是机缘巧合,鬼迷心窍,一叶障目。”
“我没办法了。”
“我这辈子大概就要毁在他手里了。”
枯云不响,轻风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