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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有什么可以替他辩白的,只坐在斯太太身旁替他说两句;切莫去那群诗人作家面前多嘴。”
楼下一群人刺来探去,楚望立在窗边听了好一阵,基本也算是搞懂了哪一位是几年级的语文书上哪一篇课文的作者了。
实际上,这场“餐会”十分有名,有名到以至于能载入二十一世纪高中课本里。这是一场语丝、新月多年凌厉檄文论战的唯一一次停战,看起来是集体向归国才子的拉拢、是合起伙来将火力对准喝洋墨水、具有西方自由主义思想的文化界代表人物,实际上是因这批人之间有诸多私交,彼此对友人“婚外情”“三角恋”“滥情”“摒弃旧式妻子”的私事心知肚明,也因自己也与这些词语脱不开关系,故而在包庇友人的同时,也给自己撑起一柄保护伞;而《欧洲情书》问世与火热,正大大刺痛了这群文人的表面清高骨血,私下却滥情冷血的敏感神经。
他们要向《欧洲情书》的作者讨个说法,要让他低头认错,向他们求饶;甚至于自己以身试法,表示愿意同他们同流合污,这才肯开尊口接纳他入“中国文坛”。
她接着看下去。以周先生与徐先生为首的,就《欧洲情书》缺乏“中式幽默”率先对他口出刻薄之言,一说他的玩笑太过西洋式“刻薄”,故而不够中式玩笑“雅致”;言桑淡笑反驳道:“我全文里并无半个字与‘幽默’有关系。我不爱幽默,我只想刻薄。”
他此言一出,在座许多人纷纷拍桌而起,诸如徐先生友人沈先生之流,一开始引经据典对他在内乱外辱之际却只醉心“通俗文学”“娱乐文学”进行批驳指责;言桑则优雅笑道:“沈先生一定是未见过我十五岁时的手迹了”。
他说完这话,另一位张先生猛掼茶盏,满嘴喷雾的对言桑进行人生攻击,说他:“鄙薄、短浅、无趣”又“无半点民族气节,根本是给资本主义思想同化的异端,不配呆在中国大地”。不等言桑答复,郁先生干脆张嘴大骂起来,其用词之粗鄙如同山野村夫,跟所谓“文人雅士”形象没半点关系。郁先生成功吸引饭店众人目光,也将饭店中女眷臊得不行。
当年这场论战的胜者之一的周先生,在他的文集中是这样记载这场论战的:“同赴沪上饭店晚餐会,席上有徐、周、沈、张……等人。席将终斯语含讥刺,直斥之,彼方争持,鄙相悉见。”一个“鄙”字,定义斯言桑为“卑劣之人”;这篇是非黑白颠倒的文章,却成功载入了史册,成为丑化斯言桑的著名段落之一。
允焉气得脸黑一阵白一阵的,拳头捏的死死的,几次听到不分青红皂白的批驳与脏字,一下下捶在栏杆上。
周氏见她状似忍耐不住,大声唤了一声:“允焉!”见自己失态,又微笑着补充道:“渴了就过来喝口茶。”
斯太太与楚望都十分淡定的观望着。斯太太自然不用多提,楚望是早“熟读并背诵全文”过了的,甚至还做过无数篇关于这段论战的阅读理解,自然更不在话下。偏着头又听周先生说了一阵,这才起了身,对斯太太微笑着说:“我去替他说两句。”
斯太太并未阻止。周氏和允焉都吃了不小一惊,尔后则脸上带着笑,本着以看她笑话的态度,更加用心的看楼下那场戏。
楚望一掀酒红色门帘,顺着三楼栏杆,目的十分明确的朝那桌人走过去。
彼时周先生正说着:“你们这类通俗文学作者,无组织无纲领;只知消遣娱乐,只知道迎合大众口味;不知道国之危难民之疾苦……你若说要挣钱,我的小说仍比你畅销……这位女士,你是?”
言桑正皱着眉头听他口出狂言,一见楚望,眉头舒展,眼睛一亮,喊道:“楚望,你怎么来了!”
她对他致以微笑。在那群男人的讥笑声里,她扭头对周先生说:“周先生,你为了庆贺你母亲生日,从世界书局买了两套二十四本小说寄回家给她。请问这套小说,是谁的?”
周先生一惊,显然没想到自己如此私人的书本订单竟也被旁人窥探到,“你、你从哪里知道的!”
“周先生买的那套书,是斯先生著的《欧洲情书》,与《迷魂游记》,”她毫不留情面的,继而微笑道:“母亲不读儿子铺天盖地的大作,偏爱不入儿子法眼的斯言桑先生的著作。”
周先生哼笑道:“封建妇人偏爱这些没有价值营养的消遣之作无可厚非,即便是我母亲也难随了大流。”
她接着说:“那么你是否想过,你母亲明是叫你替她买书,实是想以她微不足道的力量,叫他儿子知道他老家里还有一位‘死要做周家人的鬼’的结发妻子被他冤枉耽误了一辈子!”
周先生脸色一阵发白,还不及开口,徐先生先受了刺激,“口出狂言!”张先生更甚:“万恶旧式婚姻本就是糟粕,何不摒弃而后快!”
楚望盯着这两人笑:“张先生的‘青岛艳闻’‘风流蕴藉’在徐先生口中,竟然是值得歆羡的‘展颜艳遇’。见《欧洲情书》就有如此过激反应,难怪难怪。”
见她批驳友人徐先生,沈先生不悦:“你是什么人?小小年纪,就要做教母第二?”
“教母敢骂徐先生婚外情,觊觎他人之妇,你呢!”楚望笑道:“哈!好啊。好一出互相包庇的好戏。无怪乎今天你们将斯先生请来这里,原来本就是沆瀣一气。”
周先生道:“这是我们语丝与新月餐会,一言一句都是要记录下来的。你一介妇人,无名无姓,便不要来捣乱了。”
楚望笑得更开心了:“周先生,想好怎么写了吗?‘席将终斯语含讥刺,直斥之,彼方争持,鄙相悉见。’是不是?”
郁先生用英文大喊仆欧:“可否将这人请出去?”
仆欧过来以后,斯言桑笑着说道:“这是我未婚妻子,请勿将她赶走。”
仆欧疑惑间,言桑便已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座给她。
楚望舒了口气,接着说:“你们请斯先生来餐会,本意是什么?解你们心头之恨的?还是欢迎他回国的?”
沈先生道:“自然是叫他知道,当今国内文人界是个什么风光情形。”
楚望道:“剑桥诺奖得住评价他‘实事求是,不为真实而羞愧;美妙严肃又欢快,对当今中国留学小世界给予正确评价,是迄今为止我见过最真实、最完备、最重要的一部关于中国的著作’。你们当中有谁得过诺奖,有资格去指教他?”
徐先生道:“他地质学半路出家,并非中文系出身。”
楚望反问道:“徐先生,你也是律法系出身。告诉我,你与他谁的文章作得比较好?”
楚望再接再厉:“你们若是要说‘可是他对中国当代文学无半点贡献’,那么请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