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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听从指挥木愣愣躺下,触到沙发躺椅的时候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这也太他娘的软了!舒服啊!细密温暖的水流洒出,洗头妹妹一双嫩手插进他的黑发温柔抚摸揉搓……妈了个逼的,朱进闭紧双眼握紧双拳,宛如经历一次阶级斗争:不想!不动!不看!“系桑,水温热正好伐?”妹妹低下头柔柔说话,香气扑鼻。朱进要哭了:“好好好。”原来这就是资产阶级的迷魂汤了,不得不心生警惕!这一个头洗下来,他就已经憋得大汗淋漓,后背脊全部湿掉。
“系桑这里走。”妹妹带他坐去理发区域。
朱进坐定,从镜子里看到程祝诺坐在一旁乖乖等自己,脸一贯红扑扑的,心里欢喜。程祝诺突发奇想要带他去理发,讲:“哥,你把头发弄一弄会挺好看的。”“是、是吗?”“你晚上上班吗?”“今晚上不上,阿平去上。我弄弄铺子。”“那吃过晚饭我去你家找你。我带你去吹头发。”
为了诺诺一句“会挺好看的”,朱进破天荒开始注意形象,拿丁予涵那镜子照半天,摸摸脸,寻思着:如果我长得好,不如也出道当明星得了。楼上小赤佬立刻放一曲梦醒时分,非常到位。
追梦人朱进此时全副武装,看高级理发师专业捣鼓,双手迅速,不一会儿他面庞棱角凸显了出来,再一会儿,镜中的人哪还有什么瘪三的影子?活脱脱一个大户。朱进从镜子里朝程祝诺笑笑,程祝诺盯着他镜子里的眼睛,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看得程祝诺脸血血红,赶紧移开目光。他以前陪妈妈剪头发,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一坐要做两三小时。新月初上,良宵送风,吹满街道一层晶莹月光,程祝诺此刻陪着朱进再也没觉得有多尴尬,他脱下金衣银裤,心里有了种别样的安全感。他抬起头回看起朱进。
“系桑还满意伐?”
“嗯嗯,好的。谢谢啊。”
“客气了,我再帮你吹一下吧?你要吹成什么式样的?”
“吹干就好。”这下轮到朱进羞了,垂下眼帘再也不吭声。娘的,诺诺眼睛真漂亮。等师傅帮他剪完吹完,弄干净碎发站起来的时候,旁边的小姑娘都朝他看。到也不是说卖相有多好看,只能讲换个发型人气质变化很大了,一下子神起来。
“不错伐?”理发师也挺满意,“我剪头发三十年了,晓得你这种脸型头型最适合这种,五官一下子立体了。”
“嘿嘿……”朱进臊得直傻乐,跟师傅握了手,“谢谢谢谢。”一分价钱一分货,他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有钱人都漂漂亮亮的,人家有那个本钱把自己弄体面。嘿嘿。他又傻笑了两下,有个错觉好像自己也是小开了,走在程祝诺身边都有底气了。
“哥帅吧?”
程祝诺不响。
两人在派克路吹夜风。这里现在改名叫黄河路,要是有人说去黄河路,对方一定要讲,哟,去国际饭店啊?此地饭店夜市交关闹猛,从路口国际饭店开始永远人来人往五光十色。朱进摸摸口袋,心里没底。他是想请诺诺吃吃夜宵,无奈人家是小公子,便宜小吃肯定吃不惯。不过他在程祝诺面前一向不自卑,直接讲:“等哥小生意起色了就去想其他路子,赚大钱,到时候夜夜请你。”
“吹牛皮。”
“真的。我的心愿。”朱进被凉风吹得惬意,忍不住从兜里掏出烟来。
程祝诺问:“哥,你能教我抽烟吗?”
“嗯?”朱进以为自己没听清,“让我教你抽烟?”
“可以吗?”诺诺乖乖扬起头恳求朱进,眨眨眼,人畜无害,令人难以抗拒。心机!这就是心机!别说烟,肺都能一起给你了!朱进受不了,赶紧抽了一根给他心头肉,随后把他拉进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讲:“你拿手指夹好啊。”
“嗯。”程祝诺点点头。
朱进另抽出一根叼嘴里,开始点火。角落里风卷得厉害,他一连打好几次没打着,漆黑的一角只听得见打火机噼啪的声音,幽蓝火花四溅,煞是好看。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终于,一簇火光亮起,朱进点燃了烟。
“你凑过来点。”
程祝诺有样学样把烟叼起,努力将头仰起,凑近朱进。
朱进笑了声,朝他走近一步,险些将他逼至墙边,鼻尖挨着鼻尖。脸微侧,被街头跌撞的色霓虹照亮,程祝诺有那么一刻觉得朱进要吻上自己。
“滴滴滴滴滴滴!”一辆轿车亮着大灯飞速行驶,白光划过,程祝诺吓得把烟掉地上。“对不起对不起……”朱进先他一步捡起,讲:“你不嫌弃抽我这根吧,我们换换。”说罢把嘴里的烟塞进程祝诺嘴里,“叼好了。”
程祝诺乖乖咬住。
唉,吸烟都那么乖,没救了。朱进直接蹲在那里,边抽烟边看街道来往车辆人群。这似乎是他来上海之后养成的习惯,每日呆呆地观察这个城市,毫无目的。程祝诺陪他一起蹲下,他学会了朱进教他的蹲法,现已经熟门熟路。通过这个视角,城市于他而言顿时新鲜了起来,他能看到更多肮脏的角落,湿漉漉的阴沟,暗处的垃圾。
“咳咳咳咳咳……”真辣。
“慢点。”朱进轻拍他背,“别把烟咽肚子里,先吐出来。”他慢慢做着示范,如何夹烟,如何吸,如何吐。
程祝诺又吸了一口,觉得好多了。
“你为什么被学校里人欺负?”
“我……因为我穿得差,他们觉得我家没钱了,就看不起我了。”
“就为这个?”朱进有点意外。
“嗯。”
“那你还跟我混在一起,不怕他们更瞧不起你?”
程祝诺低头不响,只是继续抽烟。“咳咳咳咳!”他眼泪差点呛出来。
“慢点。”身边人赶紧给他拍背伺候着。
半晌,他终于讲:“我要写一个报告,关于农民工的。希望近距离接触一下你们。”
朱进看他。程祝诺眼帘垂下,路上灯光将他的睫毛照得又长又漂亮。朱进想问:所以这就是你一直跟我出来的原因了?不过他看着这微微抖动的睫毛忍住了。两人不响,只有人流声和饭店飘来的隐约歌声。香港歌曲,有点像周旋那种细细的嗓子,唱良宵美景,春花绽放。无言的烟与歌声一道缭绕,飘渺,织出一场细密的雨。
哥也不知道为啥喜欢你。
朱进在心里说。
哥也永远配不上你。
劣质香烟越抽越觉得心里发苦,程祝诺吐了烟,微微皱眉看向朱进。他为什么喜欢抽?朱进的侧脸在白烟里被投下一道孤寂的光圈。突然,程祝诺掐了烟,抿了抿嘴唇,朝他讲:“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晓得了。”
大概也就十年不到的时间,上海市场经济活起来了,“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