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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出被关押了数日,不曾吃喝的审食其。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刘盈头疼,严格说起来他不算什么明君人物,但也不像某些有心人嘴上说的那样,是个完全依附于母族权柄的傀儡,他从不在小事和母后闹出分歧,较起真来,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员都是站在他着一边的。
不管什么时候,对一个王朝来说,正统的皇室嫡出生来就占着大义,不过,哪怕是头猪和他流着一样的血,大概也是这样的境遇。
虽然没能杀成审食其,却换了嫣儿的自由,刘盈心里的憋闷总算消去不少,他回来时妲己正在和黑狗王玩,那双玉白的小手落在黑如点漆的厚实狗毛上,透着一种格外致的毛茸之感,让人一见,心就软了,好像那小手一下一下抚摸着的不是狗的脊背毛,而是心头。
虽然只比张嫣大上十岁,刘盈却是真心把她当做自己的晚辈看待的,白日里姐姐的话言犹在耳,让他无奈的同时,心里也有些许隐隐的不安。
他不想把这件事说给自家小姑娘听,他不是姐姐,没有傻到一个好端端的怀孕妇人会那么巧合地死去,还近乎完美地留下了一个孩子,认做姐姐亲生,疼宠到如今。比起这个,他觉得母后派去的嬷嬷得了她的授意,于是想出这计策来更有可能,这既除去一个争宠的妾室,又能得来一个宣平侯亲生的骨肉,堪称两全其美,正是母后一贯的风格。
想到这里,刘盈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妲己听见动静,却没动弹,满脸天真烂漫地抱着黑狗王巨大的,毛茸茸的爪子,在脸颊边上蹭来蹭去,黑狗王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只是盯着那个把它圈在怀里顺毛的女人,黑狗王的尾巴微不可见地晃了晃,停了一会儿,又晃了晃。
“玄水乖巧,笼子不要了也就罢了,怎么把链子也给解开了?”刘盈走近几步,仍然能瞧出几分这黑狗王和乖巧这个形容词完全不搭边的狰狞,他其实有些憷,但瞧着妲己笑眼弯弯的模样,还是微微俯身,在黑狗王虎视眈眈的眼神注视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妲己一边被摸着头,一边很是认真地说道:“好好的为什么要用链子捆着玄水的脖子?捆手捆脚都好,捆着脖子算什么?要是狐狸被这么捆着,不是挣脱开来把捆它的人咬死,就是挣脱不开,自己死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刘盈无奈地笑了,只是以往清澈的眼睛里多了些许的血丝,看上去有些疲惫,“舅舅答应过嫣儿,过几日送嫣儿回家的,外祖母已经准了,嫣儿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妲己眨了眨眼睛,笑眼弯弯地说道:“宫里有外祖母,有舅舅,有玄水,阿母也会来看我,可比在家里好多了呢,阿母在家里会哭,进宫就不哭了……”
刘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妲己的发顶,柔声说道:“不想阿父和两位兄长吗?”
“有点想阿父……”妲己噘嘴,小声地说道:“可是一想到家里还有那么多的人,就一点都不想回去了。”
她说着“那么多”三个字的时候,手臂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可爱地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亲,刘盈低笑道:“宣平侯的姬妾在朝中各位大臣里已经算很少的了,你要是生在别人家,那可怎么……”
话没说完,就是一怔,小姑娘温热的身子忽然扑了自己一个满怀,鼻端一股异香传来,似是花香,又不似单独一种的香气,倒像是百花绽放,却不见杂乱,唯有沁人心脾的淡香,他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小姑娘的腰,头刚一低,唇上一软。
第49章却话汉家嫣然
小姑娘得意地捂住他的嘴,保持着像这样整个扑进他怀里的姿势,噘嘴道:“不许说,再说我就要生气了!”
她的掌心是凉的,呼出的气却热得就像是要将他烤化一样,刘盈眨了眨眼睛,不着痕迹扶住妲己的肩膀,拉开了一点和她的距离,语气里带上几分妥协,“罢了,早晚的事情,你想在宫里多留几日,那就留吧。”
“嫣儿这也是喜欢舅舅,想多陪陪舅舅呀……”小姑娘没什么底气地说道,但说完仿佛就有了可以依仗的借口,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没规矩,这话日后别当着旁人面说,惹人笑话。”
刘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嫣儿说的不是他所想的那个喜欢,却还是忍不住想起姐姐方才的话来,眼前这个小姑娘和自己是没有血缘的,所以他应该更加守礼才对。
v384则是惊悚万分地看着刘盈的好感度从一开始的73点浮动了一点,变成了74点,要知道,从妲己刚进来做任务的时候,刘盈的好感度就是73点,对一个关系亲近的外甥女来说,已经不低。
妲己这些天并没有特意去刷好感,基本上都是维持着张嫣的原本性情,它也一直很放心,可就在刚刚,刘盈的好感度上升了!这意味着什么?v384眼前一黑。
扑进别人怀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姿势,妲己被刘盈顺势扶住,也就十分自然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漂亮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刘盈道:“可舅舅是君主,君主就是规矩,只要舅舅不笑话我,谁敢来笑话我?”
刘盈听着小姑娘的歪理邪说,清澈的眼眸里忍不住泛上了笑意,他轻声嗯了一句,摸了摸妲己的头,“好了,去洗漱吧,摸过狗的手也敢往朕身上摁,你最规矩。”
妲己吐了吐舌头,一副不虚心不认错的嚣张模样,跳了起来,刘盈和还趴在地上的黑狗王对视一眼,黑狗王也朝他咧开了嘴,喷出一口白气。
天寒地冻,各地不断有灾情上报,冻死饿死人已经不能算是新鲜事,先帝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打天下方式给这偌大王朝留下无数的烂摊子,即便已经达成协议,刘盈也还是把送走小姑娘的事情放到了开春过后。
说起来他并不如何反对母后执政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母后做的事情通常也是他想做的事情,如今最重不过休养生息,边关安定,这些事情他能做到,但绝不会有母后做得这么好,只是母后私心太过,时常让他觉得窒息。
刘盈叹了一口气,也摸了摸黑狗王的脊背毛,起身去隔间洗漱,他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外间,索性就让人封了两面墙壁,充作一个小隔间,起初不大适应,睡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可再习惯,也无法在这里宠幸宫人,他试过两次,头一次让嫣儿发觉,闹了个尴尬,第二次嫣儿倒是一夜好梦,他却时时刻刻担心着她起夜听见,到最后也未能成事。
如今把话和母后说开,终于也不必再多做面子工程,刘盈正想着哄小姑娘睡下,再去妃嫔宫里临幸,就听小姑娘在里头高高兴兴地说道:“舅舅,外面下雪了,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