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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风雪中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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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时候,雪下得小了一些,陈树家的正窑门打开了,樊小苟掀开草帘子,缩着脖子打量着外面,风混着雪吹在身上,好不容易在炕上捂得暖暖的,一下子就没了热乎劲了。扭头合上窑门,伸出一只手搓了搓脸,硬着头皮往院子最西边的角落的粪圈子走过去,从来了姥爷家里,上了炕就吃吃喝喝的没停下,肚子这会有了反应,需要上个茅房好好地解决一下。

前脚樊小苟刚跑进了茅房,后脚正窑门上的草帘子打开了,陈树猫着腰出来了,他是被自己爹娘两个人赶下炕的,老俩口说了,“大冷天的孩子出去上茅房了,不得出去照看着点,“撵着陈树出来守着。外面的确是够冷的,陈树挠了挠额头,想着回去窑里吧,肯定会让二老一顿骂,还得出来待着。可是外面雪是下得小了,风却是嗖嗖的往衣服里面钻。

热炕上坐着多好,一会等着老姐做好饭了,热乎的吃上一顿,就更好了,两个老人就是太疼着自己的外孙了,这么大的人了,上个茅房还要自己守着,老俩口忒偏心了。往院子西边的角落瞅了瞅,陈树才不管小苟拉的什么粪,双手掖进了棉袄的袖子里面,扭头往灶窑里面走去,看看老姐今天中午做的啥饭,才不在这里傻乎乎的吹风受冻。

跑进了灶窑的陈树,看着陈梅在窑里面正在擀面,走到了案板前面,鼻子左右的闻了闻,说道:“姐,中午是不是吃汤面,咋闻着白菜味道了。”陈梅看着自己弟弟还是原来的样子,笑着说:“你可没有闻出来吃啥,看看灶台上,就知道了。”

陈树进来光顾着看案板了,也没注意灶台边上,这会看了一眼,“嚯”,这是和了馅准备吃饺子,凑近了灶台上面放着的瓷盆,里面白菜和着肉末,白绿色的大白菜居多,中间混着红色白色的肉末,陈树伸出手指,掐着一点点的肉丝,拎了出来,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了看,说:“姐,肉是不是你带来的,孝敬爹娘的。”

站在灶台边上的陈树,说完话就瞅着自己,陈梅把面条擀薄了,切成四四方方的小面片,摆在案板上,走过来拿上了饺子馅,才说道:“你姐夫让带的,一点点肉,将就吃一顿。”

陈树帮着陈梅把案板上切好的饺子皮放在簸箕上面,端上放着饺子馅的瓷盆,说:“姐,还是我姐夫想着咱们家,上次带的麦面,爹娘吃的都挺好。”

姐弟俩端上了包饺子的所有东西,出了灶窑,往正窑里面走去。饺子皮太冷太干了,就黏不住了,灶窑里面太冷,人待着也冷,还是正窑里面暖和,坐在炕上,边包饺子边说话,才是最舒服的。

蹲在院里西边柴草围着的茅房里面的樊小苟,冻得屁股蛋子都难受,伸手摸上去一片冰凉,茅房只有周围挡着,抬头都能望着天,雪花都能掉在眼睛里面,就这一会,樊小苟的身上头上都落了不少雪花,一会揉揉屁股,一会揉揉脚脖子,忍着寒冷,上完了茅房,樊小苟就直奔正窑,撞进了窑门里面,站在窑里面的地上,使劲的蹦了蹦,脚上有了点知觉。

窑里炕上,陈梅和老娘已经开始包饺子了,陈树和老爹在边上坐着眼瞅着肉馅,等到小苟进来了以后,在地上乱蹦跶的时候,炕上的老人发话了,小苟姥姥手里捏着的饺子也不动了,喊着陈树,“二树,没看着小苟冷成什么样子了,赶紧下去给拍打拍打身上的雪,让上来炕上暖和着。”“哎吆,把我大孙子冻着了啊!满脸的疼惜。

“老陈你也真是的,不能让孩子去养着羊的窑里上个茅房,何必受这个罪,上个茅房还能把你的羊怎么了,对羊真是上心。“

炕上坐着的小苟姥爷,没有和老板说啥,腾出了身下的地方,掀开被角,拍着炕面:“小苟,快点拍拍身上,坐到姥爷这里来,炕中间暖和。”

陈梅一脸无奈的瞅着两个老人,再看看自己儿子,放下了手里捏好的饺子,拉长了声音,对着两个老人说:“爹,娘,小苟是大孩子了,皮实着呢。”

不待两个老人说什么,转头对着樊小苟说道:“儿子,去院子里面抓上雪,洗洗手,别让你姥姥和姥爷担心了。”

小苟瞅着老娘说话的语气有些和平时不一样,转身就推开窑门,走了出去。窑里面炕上坐着的两位老人,知道自己闺女的倔强劲上来了,也就没再说话,小苟姥姥抓起了面皮,用筷子夹着饺子馅,一点点把面皮捏在一起,小苟的姥爷盖上掀开的被子的一边,盘腿坐着,没再说话,只是眼角微瞄着陈梅,瞪了她一眼。

小苟在院子里面洗了洗手,进了窑里,上了炕坐在了最里头,挨着姥爷和姥姥,暖和着身子,偶尔看一眼自己老娘,发现她没再说自己,正专心的包着饺子,就在一边和姥爷嘀咕的说着话。

一家人等着饺子包好了,下了锅,煮熟了盛在碗里,端到了窑里,好好地吃了一顿,饺子不多,肉更是没几个,却吃的很好。

晌午吃过了饭以后,一家人都坐在炕上,说着家里的事情,聊着庄里的这些哪些,中间的时候,陈树和自己老爹去西边的窑里喂了喂家里的两头羊,回来接着坐在炕上。

冬天都是白天时间短,晚上时间长,天黑的很早,当窑里点起来灯的时候,外面的雪慢慢的又下大了,陈树带着小苟去了旁边的窑里,平时自己住在这里,今天和小苟一起,正窑里面炕大一些,两个老人和陈梅住在哪里,都早早的歇息了。

躺在老舅平时住着的炕上,樊小苟很是熟悉了,每年不管什么时间来,经常住在这。早起赶路来姥爷家,也是累了,今天也是吃的挺好,睡下来都没和老舅说几句话,樊小苟就眯着眼睛,眼皮很沉,鼻子呲呲的呼吸着,睡着了。陈树看着外甥这么快就睡了,抬手给掖了掖被子,自己也是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熟睡中的樊小苟梦见了自己在一个特别温暖的地方,自己在蹲着,上着茅房,外面下着大雪,自己四周没有一点冷,浑身舒畅。忽然,一阵急促的“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是一阵喊声:“陈树,陈树,出事了,赶紧起来。”迷糊中听出来是自己娘陈梅的声音,樊小苟瞬间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就清醒了,坐了起来,抓起脚底下的棉衣棉裤就往身上套,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声音,“出事了”,自己娘很着急。

刚穿上棉衣,樊小苟就看到老舅陈树已经跳下了炕,慌张的把脚塞进鞋子里面,来不及全穿上,就打开了窑门,外面还是灰蒙蒙的,天还没有大亮,门口没有了陈梅的身影。樊小苟也是跳下了炕,弯腰勾着鞋后跟,问着;“老舅,我娘呢,出啥事情了。”

陈树顾不得说什么,就往正窑那边跑,小苟跟在后面,刚到正窑门口,就听到最西边养着羊的窑里传来了小苟姥爷的声音:“你个畜生,别想跑,我和你拼了。”两个人赶紧往前赶去,就听到陈梅喊着:“爹,爹,别糊涂。”

陈树和小苟抡起了胳膊,往窑门跑,到了跟前,眼前一道灰色的影子,一颠一颠的从两个人眼前跑过,到了院子土墙边,借着柴草堆,跃过了本就不高的矮土墙,不见了踪影。陈树看出来了,跑出去的那是一头狼,瞬间整个人头皮发麻,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赶紧进了窑里,只见老姐陈梅正扶着老爹靠在墙边,一头羊正倒在地上,脖子上面烂糟糟的一片模糊,羊毛上都是血。

樊小苟跑到姥爷面前,看着他闭着眼睛,出着粗气,睁大眼睛全身上下的看了看,摸了摸姥爷身上,问道;“姥爷,你没事吧!“听着了外孙的声音,老陈头睁开眼,有气无力的说:”别怕,大孙子,姥爷没事,扭头看了看躺着的羊,捂着脸叹着气,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家里的羊是姥爷家的命根子,本就没有多少田地,就指望着来年草长起来了,养肥了羊换钱使,现在羊被狼咬死了,羊都没长起来,根本卖不了多少钱,老人的心血都没了,一时心里痛楚,满是心酸。

眼见着姥爷这么难受,樊小苟看着边上带着血的大刀,一把拿在手里,在自己老娘惊愕的眼神中,走出了羊窑,进了正窑,在姥姥的哽咽声中,取下来放在柜子上面的书袋,背在了肩上,跑出了院子。

外面雪下得很大,樊小苟从书袋里面掏出了灯盏,望着白雪覆盖的周围,看了一眼野狼跳出土墙的地方,心里默默的说着灯亮,只见白雪覆盖的地方,看出了下面的血迹,提着大刀,一路的跑了出去。野狼被姥爷奋力的一砍,伤了后腿,留下了血迹,在灯盏的帮助下,小苟义无反顾的追了下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野狼,砍它。”

待在窑里的陈家人,看着小苟提着大刀出了院子,才反应了过来,两个老人慌了神,原本瘫坐在窑边上的老陈也站了起来,扶着窑墙,陈梅更是吓着了,儿子这是出去追狼了,要是让那个畜生咬了自己孩子,都不敢往下想,怎么和自己的男人交代,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躲在正窑没出来的姥姥,也是赶了过来,老人满脸惊慌的扒着窑门说着:“小。。。。。小苟跑出去追狼了,赶紧想办法。

望着死了的羊发呆的陈树,这会回过了神,牙齿咬着下嘴唇,“爹,娘,你和我姐在家安心待着,我去追小苟,说完就跑了出去,直接翻过了院墙,一路奔跑,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在雪地全力奔跑。

樊小苟一路沿着血迹追下了河滩,跨过了河流,追到了南山脚下,仰头望着前方的山,一直以来都没有踏足的地方,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南山有狼,从小就听大人说过,不过这一刻,樊小苟才不管这些,伤了姥爷的羊,伤了姥爷的命根子,必须追下去,让这野狼付出代价。

慢慢的走着,刨开雪地里面,看到里面的血印子,樊小苟紧了紧手里的大刀,继续向前,直到走到一出土崖边,没有了血迹的指引,才停了下来,趴在雪地上,朝着远处张望着。举着灯盏,照着前方,在土崖下面的夹缝里面,看着了断腿的野狼,这畜生正舔着自己的腿,眼里露着凶光。樊小苟胸膛上下起伏着,心脏通通通的跳着,咬紧了牙关,准备跳下去。

忽然身后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樊小苟扭着脑袋,提起了大刀,准备挥砍,看到了自己老舅正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陈树扑在自己外甥身上,一路追过来,累的都要背过了气,还是咬牙说着:“小苟子,跟我回去,别折腾了。”“老话说得好,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四条麻杆子腿,一嘴的钢牙,”知道狼为啥进了庄里,进了咱家咬羊,那是饿疯了,没有吃的了,那就是饿狼。“'听舅舅的话,回家,别让你娘和你姥姥姥爷担心了。”

樊小苟听了老舅的话,满脸倔强的说道:“惹我可以,惹我姥爷,咬死了羊,羊是姥爷的命根子,就不可以,我要追上它,弄死它。”语气凶横的说完这些,转头看着土崖下面。

陈树从没见过小苟这么的认真,说话这么的凶狠,拍了拍他的腿,说;“小苟子,你姥爷姥姥没有白疼你,行,老舅就陪你疯一回。“说完了往前爬了爬,注视着下面。

樊小苟专注的拿着灯盏,看着下面,说着:“舅,野狼腿受伤了,我先下去,慢慢靠近他,你在上面待着,看我靠近了,就用土疙瘩扔他,让他注意到你,我趁机砍它。”顺手把灯盏放在书袋里面,解下肩上的书袋放在原地,樊小苟爬下了土崖,悄悄的靠近野狼,不能让它歇的太久,趁他病要他命。

风雪声掩盖了樊小苟的脚步声,也吹走了他的气味,野狼一路流血奔跑,到了老窝跟前,也是放松了警惕,让小苟靠近了身边,土崖上边的陈树,替自己外甥捏了一把汗,看着他靠近了野狼,抓起一个大土疙瘩,用力的扔了出去,打在了野狼靠着的缝隙附近,吸引了野狼的注意力,樊小苟借此机会,逼近了野狼待着的缝隙,挥起了大刀,刀起刀落,溅起了血花,一刀稳稳的砍在了野狼的脖颈处,砍断了大动脉,野狼呜咽着倒了下去。

樊小苟瘫坐在雪地上,仰望着天空,任由着雪花落在脸上阿和眼睛里,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朝着远处的老舅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靠在土坎上。

那一天清晨,陈家坪的人们都见着了老陈家的陈树和自己的外甥拽着一头野狼的尸体上了庄里的土坡,整个庄里满是震惊。那天老陈头唱起了一曲老戏,很是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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