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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介女流,无权过问政事,但祖父乃是三朝老臣,殿下是否认真考虑他所言?毕竟皇上已然无法处理朝政,居于帝位,反而不便殿下施展拳脚。”
“竟连你也这么说?”朱正熙皱眉道。
“殿下想一想,皇上口不能言,行动不便,早就应该退位让贤。可他贪恋权势,一面让您暂代国政,一面又逼迫晋王。晋王可是您挑选的京卫指挥使啊,您顾念父子之情,皇上可考虑过置您于何地?今日是晋王,那明日又会是谁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难道殿下要眼睁睁地看着朝堂上忠心耿耿的臣子皆因为皇上的猜忌而死吗?”
朱正熙跌坐在椅子上,怔怔然地说不出话。
苏见微跪挪过去,抓着他的手道:“太子殿下,为君之道,一味宽仁是没有用的。有时候要狠,要决断,才是真的为了社稷百姓。”
朱正熙茫然地看着她,忽然从座上起身:“我再去乾清宫求父皇!”说完便跑出去了。
苏见微也只能从地上站起来,跟着他出去。
天上飘了小雪,连夜间的风都变得刺骨寒冷。朱翊深到了乾清宫,要太监进去禀报,过了会儿,刘德喜亲自出来,为难地说道:“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皇上现在谁也不见。”
“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父皇。”朱翊深望着宫内的烛火说道,“劳你再通报一声吧。”
刘德喜犹豫了一下,看着太子诚恳的眼神,说道:“那殿下再在这等等,奴再去说说。”
“多谢!”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开始只是落地即化,后来积了薄薄的一层,落在朱正熙的裘衣上。苏见微打着伞,远远地看着立在乾清宫丹陛上那孤独的影子,忽然也有几分恨里面的皇帝。
朱正熙朝手心呵了好几口气,依然暖不起来。
刘德喜终于出来,还关上了扇:“殿下请回吧,皇上已经睡下了。”他说完,里面的灯火也熄灭了。
朱正熙颓然地站在原地,还是不肯走。苏见微再也忍不住,快步走上玉阶,一把拉着他到伞下,拍着他冠上和肩上的雪:“我们回去,皇上不会见您的。您还不明白吗?”
朱正熙闭上眼睛,睫毛莹亮,分不出是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父皇和九叔,我一个都不想伤害,难道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吗?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苏见微觉得他有时候不像个太子,更像个天真无忧的男孩子,怪叫人心疼的。也许皇位的确不适合他,因为他太过善良,缺乏决断。可时势如此,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刘德喜望着相扶离去的两个身影,抬头看了眼天地间纷纷扬扬的大雪。
其实每个人站在天地面前,都显得渺小。而对命运,都无能为力。
第105章
若澄回到府中,雪也已经下的很大,屋瓦上积了一层白。素云站在屋檐下等她,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前说道:“赵嬷嬷说有要事禀告您,正在屋里头等着。”
若澄点头,直接走了进去,赵嬷嬷看她梳着男人的发髻,也没多问,只是说道:“王妃,您要老身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那个马管事近来一直跟一位年轻男子往来。那男子庄上的人都不认识,说脸生,老身便叫人给画了幅画像。您看看。”
赵嬷嬷将画像展开给若澄看,眉目之间依稀可以分辨出有点像柳昭。
不管是不是柳昭,这些人的手已经伸到王府名下的庄子来了,也不知道这个马管事还在饮酒的时候胡乱说了什么。无论如何,这个人是绝对不能留了。
“你让李公公编个名目,将马管事逐出庄子。同时严密关注其他庄子的管事,有任何异常就告诉我。”若澄吩咐道。她不允许这样的威胁留在朱翊深身边。
赵嬷嬷应是,她以前觉得王妃十分善良,性子又软,当这个王府的主母总归欠缺了些什么,但王妃背后有王爷撑腰,府里上下自然没有不服的。最近却渐渐有些不同了。王妃可以独立作出判断,十分果决,不再需要听从旁人之言。不知是不是受了王爷那件事的影响,王妃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能扛起整个王府的重担。
赵嬷嬷很欣慰,作为在宸妃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老人,如今唯一的念想也就是盼着王爷能好。她躬身退出去,马上去找李怀恩商量。
碧云拿着这几日核对的府里上下的名册来找若澄,对若澄说道:“王妃,奴婢都查过了,近身伺候的那些,卖身契都捏在王府手里,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洒扫或者是园艺那些做杂活的,也把基本的情况登录在册。大多数人在京城都有家室,少数几个外地人在府里的时间也不短了,您看看。”
若澄将名册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等看完了,外面已经敲了一更的梆子,若澄有些累了,合上名册说道:“这名册你誊录一份给我,这一份留在你手中。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只有你跟素云,这几日京城可能要出大事。你们约束好王府上下,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
碧云知道她今夜去见过王爷,一定是王爷说了什么,连连点头。
若澄起身,脚步虚晃了一下,碧云连忙扶住她:“王妃,您怎么了?”
“我没事,大概是这几日太累了,今日又骤然变冷的缘故。我喝些热水,早些睡就好了。”若澄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最近她一直都睡不好,总是记挂着王府上下的事情,还有哪一处不妥,又因为朱翊深而提心吊胆。
她的神十分紧绷,仿佛回到了先帝刚驾崩的时候。今日有几个太监被拉走,明日有几个宫女自裁,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如果有来生,她真的不希望再跟帝王家有任何牵连,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在每一次皇位更迭的时候,几乎都会发生。虽然寻常人家也难避如此,但都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情,不会动不动就刀兵相向,牵连无数的生命。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骤然被拉入这样巨大的波涛里来,自然有些承受不住。今日在朱翊深面前不过是强撑着,谁对死亡,对战争,不恐惧呢?
若澄简单地洗漱之后,便躺上床休息。素云和碧云不放心,觉得她脸色很不好,决定晚上陪夜。每隔半个时辰就进去看看。
到了夜里,若澄果然发起高烧,幸好王府有固定看诊的大夫,就住在附近。碧云连忙叫李怀恩去请大夫。
朱翊深和若澄都很少生病,因而这大夫不常到王府,他这还是头一次给王妃诊脉。绡金帐幔之下,一个隐约的影子,也看不真切,大夫只搭手切脉。过了会儿,他回手,转身对两个丫鬟说道:“王妃是风寒发热,大概由劳累及忧思过度所致,我开两副药先吃下,热度退下去也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