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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谁与站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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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猪和凤娘刚才进院子的时,没有注意树上还吊着一人。芣苢话音未落,两人抬头。

仉仉五花大绑吊在树上。

和翼针县城死去的金刀备身悬挂的方式一样,不同的在于,仉仉身上没插着刀。

仉仉的头垂着。站猪判断已经仉仉已经死了。

仉仉可是站猪的头儿。

站猪克制着愤怒,和凤娘交换眼神,凤娘轻轻地摇头,示意不能冲动。

芣苢将两人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

“站猪,没有必要拼命,你反正也打不赢我。仉仉没有死,刚才是吓晕过去了!”芣苢说着,对着站猪伸出手来,“把和尚的东西给我!”

站猪捏着布包说到:“不给!”

芣苢像是幽灵一般,身影晃动,悄无声息,瞬间将站猪手中的行李夺下,又快速将布包欧晓勇手中,然后无声无息的坐下。

整个动作之快,像是闪电在空中划过一般。

站猪更加忌惮芣苢,他将凤娘拉在身后,对芣苢说到:“明人不说暗话,你赶紧将仉仉放了。他不是一般人,是大食国的白鹰骑士。”

“站猪,你受骗了,仉仉不是骑士,就是刁滑的商人而已。你在鹰旗下效忠的哈里发已经死了,新任的哈里发根本不知道还有几十个暗桩在大唐。仉仉几年前,冒充白鹰骑士,花钱购买暗桩的名册,假借哈里发的旨意,让你们为他生意效力。”芣苢在站猪面前说话带着嘲笑的表情,和翼针县城一样。

“我不相信!”站猪说到。

芣苢手一挥,欧晓勇从怀中取出几张纸,递给站猪。

“这是仉仉刚才的口供。”

站猪从头到尾看完,下面盖着仉仉的手印。

芣苢起身,对欧晓勇说到:“将仉仉放下来,装进麻袋,送到会昌寺。”

欧晓勇解开树上绳索的结,放下仉仉,扛着往院子外面走去。

芣苢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币,在指尖来回晃动。

“仉仉录下口供,我让他活命,他签下文书,将他在大唐的财产全部赠送与我。站猪,你虽为大食细作,心地倒是善良,和尚也认你是最好的兄弟。大食国不要你,以后你就为我效力吧!”

芣苢嘴角仍然挂着嘲笑。

在芣苢面前,站猪感觉自己真的像一头猪,愚笨和无能。

被骗几年,心里一直为自己是大食国的勇士自豪,现在,这种自豪烟消云散。

站猪捏着凤娘的手,拒绝芣苢的提议:“我是大食国的人,在鹰旗下宣誓效力。即便仉仉是假冒的,我也要回到大食国去找哈里发。”

“你的意思是不跟我走?”凤娘将手中的金币一弹,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站猪大手一把抓住。

他低头看着金币刻字:“安拉之外别无他神,他是唯一的。”

是大食国的金币,站猪多年没见自己国家的钱币,思乡之情一下涌出。

“芣苢,金币是你的?”

芣苢没有理会站猪的废话,而是看一眼站猪身后的凤娘,缓缓迈步,轻声诵读到:“翩翩黄鸟,雌雄相依。念我之独,谁其与归。”

芣苢声音很轻,却字字入落珠,凤娘听得很真切。

凤娘迟疑片刻,放开站猪牵着的手,跪在芣苢面前。

芣苢低头看着跪着凤娘,说到:“真是听话。”

站猪心中疑惑,使劲拉扯凤娘。

凤娘抬头,两眼是泪,口中说道:“站猪,你还记得吗?仉仉给我一封竹离先生的信。信中所说,泉盖苏文大臣口谕,要是谁诵读高句丽国琉璃王的《黄鸟》,我就必须完全听这人的话。”

站猪急了,“你是不是神志不清?赶紧起来,别再芣苢面前跪着!”

芣苢说到:“凤娘,我们走吧!”

凤娘起身,对着站猪行礼说到:“松州舍命救我,十几日路途缠绵,几日长安出双入对,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聚散终有时,猪儿,我们是细作,注定要有这天。”

站猪拉着凤娘,凤娘将他的手使劲拉开。

芣苢倒是在一边看得幸灾乐祸:“站猪,刚才我让你跟我走,你不愿意,现在你心爱的女人却要跟着我走了。你后悔不后悔?”

站猪呆站,“我在鹰旗下宣誓的,如果仉仉不是我的头目,我要回到大食国去找哈里发。”

凤娘一步一回头,跟着芣苢离开,灞原客栈重新变得空荡荡的。

站猪心里难受。和凤娘相好,他俩都知道有告别的一天。王质在春来酒楼说让俩人成婚,在座的恐怕只有王质当真。

细作最终的下场都不会善终。站猪和凤娘相爱,像是在寒风中的两个火星,燎原不可能,闪现瞬间就熄灭。

短短的半个时辰,芣苢将站猪拥有的东西全部剥夺了。

仉仉是假冒的,意味着站猪这些年所做事情都是为仉仉的生意打探,大食国的哈里发根本不知情。

站猪回到客栈的房间,屋子里还有凤娘的气息,枕头上还有凤娘的几根头发。

他长叹一声,将仉仉给他的赏金包裹好。

不是细作了,在长安呆着也没有啥意义。他打定主意,回大食国。

黄昏时分,城门的守卫勘察站猪的昆仑奴的公验身份,放他进城。

越往北走,长安城的街道变得干净整洁。不时有士兵骑着马,拿着旗帜,穿着银色的铠甲而过。

他要去生活了几年的地方告别。

冯德遐的家在一处安静的坊内。站猪走到门口对着里面大声吼叫一声:“我回来了!”

门打开,一下从院子里跑出七八个仆人,围着站猪嘻嘻哈哈打闹说笑。站猪忙不迭从行囊中掏出各种小玩意。

院子里外一片欢腾。

“站猪,听老爷说,有贵人已经给你赎身了。老爷去松州上任,你此番是从松州回来吗?”

站猪装出高兴的表情:“我从松州回来。老爷在松州一切都好。夫人在家吗?”

“老爷上任,夫人就带着公子小姐回东都洛阳。现在就只有我们几人看守院子。”其中一个仆人说到。

站猪身为昆仑奴,在冯家人缘极好。他对仆人们说到:“今日我请大家去东市吃横山羊肉。”

“站猪,你羊肉还没有吃够吗?”

“长安城的东市卖的横山羊肉特别细嫩,比一路嚼来的绵羊肉好吃多了!”

站猪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微笑着说道:“距离宵禁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大家换身干净衣裳,吃完羊肉,就去平康坊。红烛高照,我们一醉方休。”

其中一个仆人搂着站猪的肩膀,用质疑口气说道:“猪儿,你虽是自由身,但说话也不应该这般嚣张。平康坊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够去的地方。”

站猪打开自己的牛皮背包,手中取出几根金条,掂着说道:“能不能去,是这个说了算!”

原本想用仉仉的赏金在长安购套房子,和凤娘过一段快和的日子。凤娘一走,一切愿望落空了。

买醉,今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买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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