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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怎样,这位小八姑娘想来是不会害你的。或许,她是感念你当日的相助之恩,也未可知。”
宇文睿面色稍缓,“既然如此,我们当做万全准备。就算是没有刺客,多加小心也是无错的。”
景砚沉吟半晌,道:“今年的中秋大庆,或可取消皇帝登城楼与民同乐这一节。”
“为何?”
“老宗正,殁了。”
“殁、殁了?”宇文睿大惊,“什么时候的事?前日不还说能进饮食了?怎么就突然殁了?”
景砚淡道:“你回宫前半个时辰,逸王入宫向母后和我报的哀讯。”
宇文睿心内恻然:“达皇兄真可怜,襁褓中丧父,如今老宗正又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景砚默然无言。
宇文睿叹道:“幸亏前些日子我封了他逸郡王,不然这会子真觉得对不住他似的。”
她见景砚不做声,忽地想到自己幼年时母后似乎很不喜老宗正和达皇兄,还寻了由头褫夺了其宗正的名位,这才轻咳一声,“母后,唔,母后怎么说?”
景砚这才开口道:“母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低调处置’。”
宇文睿明白,母后这是意在压制逸郡王府。老宗正宇文承吉是眼下宇文宗室中辈分最大者,他的丧事都“低调处置”,这不是抽逸郡王府的嘴巴吗?
可,母后既然这般吩咐,宇文睿也只好从命,心里想的却是:可怜的达皇兄!要不要找个机会晋封他为亲王呢?
“所以,阿嫂的意思是,借老宗正丧仪的事,取消今年的登楼环节?”
“正是。”景砚点头。
宇文睿凝眉,立时道:“不妥。阿嫂你想,母后特意嘱咐你要‘低调处置’,如今却因为老宗正殁了,连年年惯常的典礼都取消了,这哪里还是‘低调’?简直是以国丧待之,高调得不能再高调了。”
景砚心中涌上暖意,却轻摇头道:“这没什么,我去向母后说明实情,想来,她老人家是会体谅几分的。”
宇文睿仍不同意:“母后本就不喜欢阿嫂,我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可不能因为这点子事就让阿嫂得罪了母后啊!”
景砚浑没想到无忧忽然说出这话,母后为何不喜自己,景砚当然清楚。然而,被这孩子就这么说出口来,景砚微红了脸颊。
宇文睿话一出口,又见景砚的反应,便知自己失言了,忙又接道:“中秋月圆与民同乐,乃是祖制。当年太|祖皇帝起事于晋阳,就是在八月十五夜晚。当时,太|祖提前将中秋礼品送往各地,还在月饼礼盒的夹层中放了一张纸条,上写‘中秋月夜,振剑苍穹,焰火燃处,海晏河清’,相约以各地的中秋夜焰火为号,起兵反郑。我大周立国后,中秋月圆夜皇帝与民同乐就成了习俗。就算是昔年武宗皇帝血洗朝堂,将……将父亲下入天牢的时候,这个典礼也未曾被取消。如今,怎么能为一个普通宗室的丧仪而取消呢?”
景砚知她是在安慰自己,但仍不放心,“祖制虽然如此,可皇帝的安危也……”
宇文睿洒然一笑:“阿嫂放心!我有武功傍身,不怕的!嘿!别说是几个小小的刺客了,便是北郑大将军战腾此刻在我面前,我也敢与他对阵!”
第74章风采
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八月十六夜晚的京师可不比八月十五这晚的热闹。
大周承平多年,民间颇为殷实,民风又相对前朝开放,是以,每到年节的时候,京师的百姓便恨不得玩儿出无数的花样来。
何况,这中秋夜的诸般节目,那都是本朝太|祖年间就有了的,岂能不大乐特乐一番?
日头还没尽落下去呢,京师御街前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往日,百戏、杂耍、民间手艺摊子等等,只有在东市和西市才能看得到,禁宫所在的御街上是决然不许出现这些的。但,今日不同,一年到头,也唯有这一天,天子能“与民同乐”;也唯有这一天,普通的小民百姓有机会一睹今上的风采,御街上自然是人山人海,那些做小生意的、摆小摊子的、杂耍卖艺的,怎会不借重这机会好生多赚他几个钱?
这一晚,最紧张最忙碌的,莫过于京兆尹衙门和禁卫军中的大小官吏并诸位统领们,尤其是禁卫军的官兵们,全员出动,在御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仿若铜铃一般,唯恐一个错眼放过了不轨之徒
中秋夜,戌时三刻,皇帝将携宗室、重臣和诸位贵戚登禁宫城楼;亥时正,按照往年的惯例,内廷司会在城楼上向下分撒银钱、鲜果、月饼点心诸物,意在彰显当今皇帝之天恩泽被万民,将时鲜之物飨宴百姓。而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人群最狂野、禁卫军最紧张的时候
谁不想得着银钱?就算抢不到钱,能抢着御厨房做的月饼点心,还有供奉御前享用的果品,那不也是极好的?
是以,年年到了这个环节的时候,都会有人被踩伤,甚至因为身体的冲突而大打出手,令禁卫军和京兆尹头疼不已。
据说,礼部早就留意到了这件事,一则在御驾前哄抢冲突,实在是有失体统,更“有悖圣人的教导”;二则他们很怕别有用心之徒掺杂其中,对皇帝不利。
不过,并没听说今年的环节有什么变化,怕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吧?京兆尹盛怀德和禁卫军大统领顾楷彼此对视了一眼,均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疲惫和无奈。可无奈归无奈,他们也只好打点起神,全力担负起京师的护卫任务。
天刚擦黑。
皇帝寝宫内。
宇文睿伸展开双臂,由着湛卢替自己束好腰间的带。她最近身子贪长,衣裳不是裙裾、袍服短了一截,就是袖口、裤脚缩了一寸,都没法再穿了。
景砚感慨一句“孩子一天一个样”之后,不得不招针功司赶紧给皇帝量尺寸、做新衣裳,自己也打叠起神,狠狠地忙了几个晚上,又赶制出几样新常服、便服的随身配饰、荷包诸物。
这件五龙便服就是针功司刚进上的,长短、肥瘦无不合身,尤其是这衣衫的颜色,宇文睿更是喜欢。
她从小见惯了非大典场合里着素衣的阿嫂,尤其是白色,穿在阿嫂的身上,怎么看怎么出色。她爱屋及乌,于是也最喜白色。
“外面如何了?”宇文睿问。
此时,纯钧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只素白绣纹饰的荷包系在她腰间的带上。
申全刚打城楼上下来,忙笑嘻嘻地答道:“主子,您是没瞧见那个热闹啊!人山人海的,有做买卖的,杂耍的,还有捏面人、剪窗花的……反正人多得是,都等着瞧您的风采呢!”
宇文睿听到“捏面人的”,登时想到自己硬塞在景砚枕边陪伴她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