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9
“我要去黄冈找夏天,这几天你待在易家知道不?”
易临川低低地应了,却不知怎么,有点不安。
次日,易临川推开卧室的木门,一阵幽幽的檀香飘然而至。他一边走下楼梯,一边看着坐在一楼客厅的林初意。
几案上摆了一盏残烛和一个小小的镂空鼎炉,缕缕青烟从莲盖溢出,随及飘散。
她一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玉簪,出神地看着眼前跳跃的烛火。墨黑的眼瞳幽幽流转,有明明灭灭的光点落在里面。一袭长发曳地,弯弯绕绕地绵延开去。
“醒了?”林初意听见脚步声,回头对易临川微微一笑,“过来罢。”
易临川注意到她发间有一缕整齐的断发,应是被剪子剪断。
林初意递给他一个小木盒,“这个给你,注意别弄丢了。”
入手的重量很轻。
易临川注意到这个盒子用蜡封了口,于是没有问她里面装的是什么。
两人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下着小雨。漫天纷飞的细雨,悄无声息地落在每一处,然后沁入其中,了无痕迹。清冷冷的气息扑面而至,不知不觉沾染了一身。
竟是清明又小雨。
林初意很是喜欢这样的天气,忍不住伸手去接,却又觉得太过孩子气,下意识看了易临川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手。
易临川只递给她一把伞,道:“当心着凉。”
这样素白的一把伞,却正配她这一身衣裳。裙摆飘飘长至脚踝的淡色连衣群,风一吹便漾起一圈圈好看的波纹。素白的长袖干干净净无任何绣纹,袖口露出清瘦的手,指节分明地握着伞柄。伞下一张病容苍白的脸颜,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倦怠之色。
她长发未挽,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望向他的眼眸分外温柔,“临川,以后要好好地过好每一天,知道吗?”
……什么?
易临川恍恍惚惚地看着眼前的易家,竟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满眼都是林初意的模样。
而林初意却似不再留恋,转身就走。那素白的背影和纷飞的长发都一一融入雨幕中,裙摆和发尾渐渐地濡湿了。
易临川忽然惊觉了什么。夏天五年前就已毕业,离开黄冈去了别处。
可眼前早已没有林初意的身影。
雨渐渐下大了。
后来易临川用小刀划开了木盒接合处的那层蜡,打开了盒子。盒内空间很浅,只占了盒子的二分之一。
里面放了两个信封,其中一个写了“临川亲启”的字样。
展开里面的信纸,确是林初意的字迹。
临川:
当你拆开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明白了一切。
很抱歉没有和你当面道别的勇气,所以出此下策。这样恶劣的行为,连我自己都不想原谅,也就不祈求你的谅解了。
临川,我很庆幸有这么一段与你相处的时光,能够看着你一点点长大,成为如今的少年。你一向懂事,从未让我操心过。反观我却从未当过一个称职的长辈。
临川,我很愧疚。
这些年我终日沉湎于过往,却忘了身边有一个孩子一直在成长,他需要有人为他传道解惑。在你对前路迷茫无措的时候,在你失意困顿的时候,在你举棋不定、犹豫彷徨的时候,我都没能察觉你的情况并给予帮助和指导。而你怕增加我的负担,也从不主动告诉我,只默默地藏在心里。
等到我发觉自己的过失时,你已经长大了。任我再多懊悔,已无可弥补了。
除此之外,我对生活消极的态度影响你良多。我向来散漫惯了,亦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临川,我不希望你像我这样。你还有很漫长的将来,其中喜怒哀乐、人生百味,都等你一一领会。
临川,你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又没有感受过父爱。这个世界呈现给你的,是一片□□、荒芜,无可依赖的模样,所以导致你极度匮乏安全感。后来你遇到了我,虽然我愿倾尽所有对你好,但你一直缺失的安全感,却不是我一个病弱的女子能够给你的,反而使你愈加不安。
可是,临川,这世上本就没有人能永远地给予你安全感。
只有你自己,不断地成长,成长到足够坚强,能独当一面,不依附于任何人,才能自由地,无所畏惧地活着。
这也许会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但你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
很遗憾以后的路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愿你此后一切安好,事事如意顺遂。
另:第二个信封装了存折和密码,如果以后有什么想做的可以自由地去做。
林初意
作者有话要说:一扎头发就晕,我对这很怨念。。。。。
夏天真是热死了
我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湿着头发睡,但觉得自己应该只有这么一个坏毛病(在头发问题上的)
第32章第三十二章 看清心意
有时候,易临川会想到小木屋里,那个响着铃的座机,永远不会有人接起了。而他也没有生出打电话给叶酩的念头。
他知道这样闷不吭声地断掉联系是件很恶劣的行为。但林初意都能这样干了,他为什么不可以?
只是,自己当初不是很喜欢他吗?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放下了?
为什么呢……
他知道林初意心里一直有一个喜欢的人。
某天深夜,他起身上厕所时,却发现林初意躺在客厅的摇椅上睡着了,脸上盖着本诗经。清冷的夜风吹入家中,轻轻晃动着她的发梢。
这样吹一晚上的风一定会着凉吧,真不让人省心。
易临川无奈地走过去,想叫醒她。却发现月光的照射下,那半张露出的脸颊上有一道亮晶晶的水痕。
易临川愣住,沉默片刻,放轻了脚步转身离去。
如果这才是爱,那么他那点所谓的喜欢是不是不算的上什么了?
不知道。
也懒得去想了。
只是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后来他上了大学,拒绝了易楚文给的钱,而是用林初意留给他的钱付学。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和哥哥长谈了一夜,然后彻底地从易家独立出来。
“临川,你是因为恨我才不愿意留在这里吗?”易楚文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即将离开的弟弟,如此问道。查清了当年一切真相的他,似乎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挽留。
“当然不是。”
如今的易临川,已经可以平静地直视当年的种种是非。他的母亲被易夫人害死,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已经早早病逝。而当时的他只是一腔孤愤,无可宣泄的仇与恨都转移到了易楚文身上,即便他知道那其实与易楚文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