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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摆动一半是病的,一半是喝的。她无力地推着白龙的胸口,呜呜地哭,还打他,试图摇头阻止他,白龙重复说:“你要多喝一些。”
他也在水里,被她扑腾得一身湿淋淋,一头卷曲的银发浸在水中,在水面摇曳生姿,而他睫毛尖上的水滴随着他的动作摄人心魄地摇晃,接着落下,溅在她脸上,四散开花。她被他抱着,强行按在臂弯里,他看起来像个刚从水中立起,用美貌吃人的水妖。白龙用牙咬开了自己的手腕,几滴血流出来,然后他重新把手腕按在哀鸣的贝莉儿嘴上。
……又是剧痛,血红,刀子般的翻搅,仿佛死一样的窒息。贝莉儿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她可能晕了一下,谢天谢地,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睡在白龙的胸前。他们一起坐在水中,他抱着她,不让她滑入水里。她也许是动了动手指,或者□□了一声,白龙察觉到了地问:“你醒了?”
远方的夕阳如火。贝莉儿慢慢地眨了眨眼,还是好痛。喉咙好痛,脸也好痛,肚子也好痛,全身都酸痛。……但那种痛已经减小到可以忍耐的程度了。身体的烫降了下来,她不再烧得两眼发花脑子断线,小黄蹲在他们跟前的岸上,两只耳朵向后压平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左右摇摆,突然耳朵抖了抖,它见她醒了,兴奋地跳起来,在岸上来回跳:“吱吱吱吱!”它倒是想扑下来,但它不敢接近白龙三尺之内。
贝莉儿突然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动,但她还是软得动不了,她能睁开眼睛就是最大的努力了。勉强张着嘴说了一句:“k……”发不出声音,只有一点点的气流。嘴被血痂糊住了,可能还有干裂,一动就一阵刺痛。但她的身体整个都那么痛,以至于这点裂开的痛都是小巫见大巫,完全可以被忽略。
但白龙听见了,从水面撩了一捧,送到她嘴边。清凉的水滋润了她的唇,贝莉儿勉强啜了一点点,水都还没流到喉咙就好像全都沉到身体里了,根本不够。白龙又给了她一捧。第三捧后他停下了手说:“不能再喝了。”
好吧,再多喝一点和不能再喝了,都是他说的,他是大爷,他要怎样就怎样。贝莉儿没有力气,只能任他摆布。太阳渐渐沉下去后就是漫天的星星浮上来,今天也仍旧晴朗。贝莉儿在他胸口趴了这么久,感觉头发都吹得半干了,她终于有了点力气说:“……谢谢。”
白龙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我不需要你的道谢。”
他当然不需要,道谢是最没用和廉价的东西,给他一块肉都比这轻飘飘的口头声明要有价值。贝莉儿笑了一下:“但我需要。”
白龙为什么救了她呢?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感激。他一直都讨厌人类,讨厌她,他们在山洞里的时候都说好分道扬镳,从此不再见面,老死不相往来,他那么想远离她,他还是救了她。她真诚地说:“谢谢你,白龙。要不……我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龙的地盘上死一个人类,一点都不稀奇。”白龙说:“不过我不喜欢。”
“嗯。”她挺想笑的,别扭的白龙小公举。但是嘴角都扬不起来,勉强有了点弧度就又落下去。“谢谢……如果你还愿意,让我,请你,吃……一顿饭。”
玛利多诺多尔没有说话。人类,似乎永远都这么莫名其妙地执着。病着睡着的时候又喘气又可怜,一醒过来,她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却似乎又要热情满满地立刻开始向他兜售她的明亮。她都准备好了,面对未来的一切,她的话如此说。
而梦中的哭泣和软弱,那是空中消散的烟雾,或者的确那就是个梦,挥舞之后,苏醒之后,消弭于无形。
这样也很好。他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起来,哗啦,湿淋淋地大片的水从她身上滴下来,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那些水就在滴下的过程中突然消失不见,当玛利多诺多尔把人类抱到小木屋中,她身上几乎是半干了。于是他把她放在床上。
人类软绵绵地叹了口气,感觉得出来是很舒服。屋子里也没有火,可是好像这样熟悉的地方就能给她温暖了,她亲手盖起的房子,亲手建起的属于自己的庇护所,这是火所不能带来的安心和依赖。人类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在夜中望过来。
玛利多诺多尔就坐在她床边俯视着她,黑暗中他与她对视,她的眼神茫然,她是看不见他的。他低声说:“我不会用火做你的那些东西。所以你要饿一段时间了。”
人类摸了摸肚子,露出一点苦相。想来她也发觉了肚子里根本就没有东西,又空又瘪,扁得前胸贴后背。“没关系……”她说:“明天……应该能好一些,我可以做。”
他平静地说:“我要留下来一段时间,等你好了,我就离开。”
“你可以一直在这里……”人类说:“我说过,该走的是我。”
玛利多诺多尔没有兴趣为这个和她争辩。他有的是时间。他不想谈论这个,直接转换了话题。“你今晚可能会做噩梦。如果做梦,记得叫我。”
人类愣了一下然后用不解的眼神望着他。人怎么能在梦中有意识呢?玛利多诺多尔自己也觉得这个通知有点荒谬,他平静地想了想要怎么解释。“你发热了,我不知道怎么医治你,所以给你喝了我的血。”
人类大约还记得喝下龙血的痛苦,她本能地皱起了脸一副要哭的样子。尽管他尽量避了那些黑色的东西污染她,龙血原本就是屠龙者最爱的宝贝,龙血浴和龙血酒都是战士与魔法师增强实力的最好的药剂,虽然痛苦,可效果显著,如浴火重生,在燃烧的血液中获得强大的力量。
玛利多诺多尔不知道怎么医治她,他只有用自己的血增强她的体魄,助她扛过病魔。这个办法简单粗暴至少有效,人类的热降下来了。只是玛利多诺多尔自己都无法避血中的黑暗,那是还盘踞在他体内的毒素,恶毒的诅咒。虽然他尽力控制,而且小溪也能将及时将这些浅薄的毒清除干净,但人类势必要为受污染的龙血吃一番苦头。
然而这是唯一的路不是吗?他简要地向她解释:“我的血里有诅咒,我会负责,但需要时间。”
人类继续愣了几秒钟,然后似乎她是听懂了,脸色突然变成一种复杂无比的样子。玛利多诺多尔做好准备承受她的怒气和憎恨了。他们之间沉寂了几秒钟,然后人类说:“那……我做噩梦,有意识吗?”
“或许有。只要你记得叫我,我会帮助你。”
“好吧。”人类说:“那我叫你,你一定要来啊。”
她的神情很纠结,还有点害怕,但没有愤怒,也没有憎恨。轮到玛利多诺多尔愣了几秒钟,她不为这个谴责他吗?那是诅咒,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伤。黑暗中的毒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