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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深处,是沈月卿坐在那棵歪脖子树下,那架千斤之重的秋千上,板着一张脸问我:“我不是让你留在归山庄吗?你为什么不好好听话?”
曾为了让我听话,扣我月钱,打我板子,罚我跪在地上写字。
我也以为我心性敛,变得很规矩。
到头来,我还是不听话。
——我只是,只是很想知道师父你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嗯,我还活着,你可以滚回去了。”
——师父,我可以追随你的脚步,不被你抛下吗?
…
……
………
花开花落,春风冬雪,林间红艳的酸果,落霜后的晚霞,归山上的一切,无数的日夜在我脑海里一幕幕飞快闪过。
过去的三年里,我每日习武练剑,从不懈怠,却依然不通透他话中的意思。
磨而不磷,涅而不缁。
保家卫国,靠的是最坚不可摧的信念。有那份心,一砖一瓦也可当剑使,遇敌退缩,手执十把传世名剑又能如何?——这是你说过的话。
你若心中有剑,那手中拿的无论是何物,都可以当作剑了。——你也曾认真地训导过每个人。
剑只是剑客的手中之物,离开剑客,它只是工具。可剑客不是,剑客离开剑,他也还是剑客。
心中有剑,手中方能有剑。
不是剑客,便什么也不是!
师父,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
——等你变强的时候吧。
……你,也说过这句话。
恩,确凿无疑。
“丫头,回神了。”
莫修在我耳边轻声念道。
我一下子从梦境中惊醒。
已是夜幕时分。
我看到红意飞身向我扑来。
“去死吧!”
她目眦欲裂,双唇艳红如血。
我握紧惊鸿,正面迎击。
伴随着绚烂夺目的金光,那把凝聚寒气的剑上飞出无数根冰针。
惊鸿第一次发出类似寒蝉鸣泣的声音。
似乎连天上的星辰都颤抖了。
我有宝刀,慷慨从戎;
击楫中流,泱泱大风;
决胜疆场,气贯长虹;
要将只手撑天空,一夫振臂万夫雄。
黄帝之胄神明种,天之骄子吾纵横。
今古多少英雄。
碎首黄尘,燕然勒功;
至今热血犹殷红。
骄傲,
荣耀,
名誉,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还是没有的。
我有的就这条命。
还有这点信念。
就这么多。
那么,我全都放在这里了。
全都赌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宝刀,慷慨从戎;
击楫中流,泱泱大风;
决胜疆场,气贯长虹;
要将只手撑天空,一夫振臂万夫雄。
黄帝之胄神明种,天之骄子吾纵横。
今古多少英雄。
碎首黄尘,燕然勒功;
至今热血犹殷红。
——改自歌曲《中国男儿》
第52章本源
很多年以后,我回想起那一天,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冰凌剑主有没有败在我的手上,我是不知道的。
反正她死了。
我想描述的是,在那一刻,我真的看到了星辰在颤抖。
耳边也听到了惊鸿的颤鸣。
人的一生很短,转瞬即逝,犹如白驹过隙。
若是再没个寻求,没个盼头,总是为了应付而活着,那短短的人生也就被无滋无味的拉长了。
多一时日和少一时日也便没有不同了。
那时我还不太懂,人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在现世时,也不太懂。
吃喝拉撒的本事,与生俱来。
我们怀揣着这四样本事,从呱呱坠地之日起,便大显身手地开始寻找活着的意义——即便自己不是很明确这个目的,但总是将这个问题埋藏于潜意识里。
每每想起时,便会不知所措地问上自己一句: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有什么意义?
似是无端的问题,实则也是与生俱来。
像那时,我是为了什么站在冰凌剑主的面前,不顾悬殊的实力差距,挡下她最引以为傲的剑招“火树银花”呢?
沈家剑法第六式,寒蝉泣露时,沧海横流起。
…
……
………
我努力睁开眼睛。
“师姐,你终于醒了啊。你饿不饿?你渴不渴?需不需要贫道给你削个苹果?”
……我又闭上了眼睛。
“师姐你吃梨子还是苹果啊?”
辞镜犹如麻雀一般不得消停的聒噪声音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我实在忍受不了,胡乱回答道:“梨。”
他顿了一下,说:“可是分梨不好啊。”
“那就苹果。”
“这个苹果好像不太好,有点皱。”
“……闭嘴吧你。”
我不耐烦地从床上坐起来,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底子不错,把一身朴素的道袍都穿出了一种清灵俊秀的飘逸之感。
那头长长的银发也被认真地束起了。只是两只眼睛周围乌黑了一圈,金色的眸子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我问他:“你是很久没睡觉了吗?”
看样子应该是他守着我的。
他点点头:“师姐睡了三天,但贫道有三天没睡了。”
这回答噎的我说不出任何话来。
“还是吃苹果吧,分梨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自说自话地拿起小匕首和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因为缺失水份而变得皱巴巴的大苹果。
辞镜没说谎,他是真的在混日子,什么技能都没有。削个苹果跟削菠萝似的,好不容易快削好了,也只剩了一小圈果肉。
最后一块皮,他用力一削。
……苹果滚了,苹果皮留在了手上。
我拦住他:“掉在地上的就别吃了,别这么寒碜,丢了我们归山庄的脸。”
辞镜“哦”了一声,缩回了手。
我感觉体内一股平和的真气缓缓流动,知道身体无恙,便起来了。
这里是楚溪的将军府。
楚溪作为西凉赫赫有名的将军,战争之际不上战场,却赋闲在家。
这很明显,他失宠了,不受重用了。
说起来,楚溪是我在这个世界遇到的唯一一个……正儿八经有性.生活和子嗣的成功男子了。
当楚溪的夫人带着他们的儿子楚无疑来给我送糕点瓜果时,我是十分欣慰的。
楚无疑俨然是缩小版的楚溪,粉雕玉琢,模样可爱,怀里抱着一个面粉做的大寿桃。
“大姐姐好。”他甜甜一笑。
我虽然不是很喜欢小孩,但寄人篱下时态度还是要客气一点,于是主动跟楚夫人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