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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硬。
上辈子,晏冷总是把自己浸入冷水里,当做惩罚,后来时间长了,也就变成了习惯。刚才,晏冷本来也把头按在冷水里冷静着,心里却忽然不安起来,像是有人把他的心挖去了一块似的,晏冷怕岑歌出事,一下子坐起身,披上衣服就往外跑,却正看到岑歌离开的那一幕,晏冷赤脚奔下了楼梯,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但心心念念都是岑歌的晏冷哪里在乎这,爬起来就死死抱住了岑歌。
岑歌就由着晏冷这样抱着,感受着身后晏冷的心脏快速地跳动,感受着晏冷贴在他身上的一呼一吸,他想,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晏冷的怀抱还是这样有力,一如当初.
那时候,母亲刚刚去世,他就离开了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离开了人人羡慕的豪门。
那时他想,他该是自由了吧,即便落魄。
却不曾想,豪门哪里是那么好离开的,他离开了那所房子,身上却满满的都是林家的标记。
林家替他找好了房子,定期都给他的卡里打上一笔钱,他如果想,他可以香车宝马,可以纸醉金迷,可以做一个豪门的安乐少爷,但是他不想。
如果不是妈妈在林家,他便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留在那个地方。
连那个地方也能称之为家吗?
所以他选择离开,所以他决定死都不会用林家给他的钱,所以他宁肯把双手变得满是伤痕,宁肯以天为被地为庐,他心甘情愿。
而林家阻止了他几次之后也毫无动静了,是啊,本就是不被期待的孩子,他从来就不曾指望有人能真心爱他,哪怕是一分一毫,就算他那么喜欢晏冷,可他却还是不敢告诉他,不只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男人,而是因为他不敢。
对,他不敢。
除了妈妈,他从不曾被温柔地对待,而妈妈走后,他便习惯了被人隔离,被人拒绝,被人嫌弃,哪怕他足够坚强,哪怕他足够优秀,哪怕他足够地敢爱敢恨,哪怕他不怕受伤,可他抵触着那些异样的眼光和嫌弃的样子。
遇上了晏冷,他真的不知道这是一种缘分,还是一种磨难。
还记得他常常和别人打架,从小到大都是,小时候是因为别人骂他杂种,他就挥着拳头扑上去,那时的他总是输,因为别的孩子会呼朋唤友地叫好多人来,而他只有一个人。
最后,就会是双方的家长前来拜访。
再后来,他搬出了林家,打架却依旧没有赢过,即便他不用再顾忌妈妈会赔礼道歉,即便不用再面对那些人聒噪的指责。
但不管是因为打架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还是警察局,最后都只有一条路可走,找家长。而他的家长从来都只是林家随便派来的一个人,也许是姓刘,也许是姓赵,但总不会是姓林的。
就这样,他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想再面对找家长那三个字.
而他的不抵抗在那些人眼里就像是懦弱的代名词一样,他们为难他,但再难他也要接下来,他的骨头是硬的。
直到遇见了晏冷。
他们是在初中一次合唱练习认识的。那时候宋人良是合唱的伴奏师,但是那天突然有事,就让晏冷帮忙代个班,晏大少爷本来是想花点钱直接找人来的,但是一时无聊,就亲自过去了。
合唱练习中间休息,晏冷无所事事地待在钢琴旁边,也没有人敢靠近他。
晏冷的喜怒无常,欺负你你还得赔不是的名声和他的好身手都是扬名在外的。就在晏大少爷在纠结这次代班是对是错的时候,他却捕捉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岑歌。
晏冷所在的初中时全江州最好的初中,能来这里的不是背景够硬就是学习顶尖,小小年纪就都练于世故了。女生在那里扎堆讨论着化妆和名牌,男生则是讨论着游戏和女人,让晏冷觉得十分烦躁恶心。
可当他随意地一瞥时,却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身影。
他和旁边的人不一样,他只是孤孤单单地在那里站着,沉默着,侧面的剪影是那么得清冷孤独。
晏冷突然觉得对他很感兴趣,破天荒地跟人主动搭话。
后来,两人便成了朋友。
在潘伟那些人又随便找个借口来找他麻烦的时候,岑歌勾了勾嘴角,身体只是随意地靠在墙上,等着第一拳或者是第一脚。只不过是挨打而已,那些人又不敢把他打死,也不会打断他的骨头,所以他只是抱着头,蜷着身子静默地挨着。却没想到,和他仅仅认识一天的晏冷突然出现把那几个人都打倒在地,那时的他皱了皱眉,心里埋怨着晏冷的多管闲事。
再后来,晏冷常常和他一起上学,放学,他不愿意坐晏冷的车,晏冷就陪他一起走,因为晏冷,没有人再敢找他的麻烦。他在打工的时候,晏冷不像林家一样阻止他,也没有用扔给他钱,他只是在他打工的时候陪着他,等着他一起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之于晏冷是什么,他只知道在那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感谢并且爱着晏冷,而那个除夕夜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晏冷绝不爱他,也许晏冷只是觉得新奇,也许曾经晏冷只是把他当做兄弟,又或许是想要攻克的关隘,现在游戏通关了,游戏也就结束了。
从此以后,只愿岑歌和晏冷,再也不要相见。
“岑歌,别走,别走……”晏冷紧紧地抱住岑歌不肯放手,他知道,一旦他放开了手,怕是再也找不到岑歌了,他不能放手,也不敢放手。
“晏冷,我要走了,你……”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想说你要保重身体,他想说你一定要很好很好,但是这些话不该由他来说,何况晏冷本来就应该是一生潇洒快意的人,自然会很好很好。所以,他只是说,“放手吧。”
晏冷,愿你一世骄傲,一世安乐。
岑歌心一狠,挣出了晏冷的怀抱,一点一点地按下把手,一点一点地拉开门,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岑歌!!!
晏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要怎么做才能留下岑歌,他知道,岑歌其实比他狠,连头都不回,一个追上去的理由都不给他,这样的岑歌,晏冷不敢追,他只能看着岑歌一步一步走远,他只能任凭刀子在一下一下剜他的心,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再也看不见岑歌一步一步地走远,晏冷一点一点地扶着门,坐在地上,一个人,直到太阳升起又落下,直到大年初二的鞭炮声震耳欲聋,直到欢笑声满满地塞住了耳朵,直到身上冷得毫无知觉,直到心轰然碎裂。
身上的痛其实什么都不是,他想,原来重活一次,把心捡了回来,却依旧要看着他走远,看着心裂开,才是真正的疼。原来,重活一次,这样的疼,才是在赎我的罪。
我本愿意倾尽所有,却没想到,这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