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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的,连只虫子都没有在叫。傅云书在黑暗中睁圆了一双眼睛,想象着外头立了一圈的纸人,绕着自己的床排排站,咧着血红的嘴巴笑着看着自己。
他深吸了几口气,小心翼翼地掀开一道缝,再三却认了自己床边确实没什么纸人没什么幽魂也没什么狐狸,又一个猛子跳下床,趿了鞋子就冲出门去,把对面的门拍得“砰砰”作响,想大声喊又怕扰民,只得压低嗓子唤道:“寇兄!寇兄!”
寇落一贯睡得浅,经小县令这么一折腾立时就醒了,开了门,诧异地看着门外头穿着一身亵衣冻得直搓手的小县令,道:“傅兄,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见到了熟人,傅云书安全感回笼,先前的恐惧消散了不少,望着同样衣衫不整的寇落,有些歉疚地笑笑,道:“是不是吵着你了?”
寇落也没说什么,只先将人拉了进来,关上门,从衣架上扯下自己的外衫来给傅云书披上,道:“你没事不会这么晚还来找我的,出什么事了?”
“我……”傅云书踌躇片刻,小声道:“我方才好像看见狐狸了。”
第51章狐娘子(十三)
“狐狸?!”寇师爷率先想到的不是那以灵药为饵诱使美貌少年郎的狐仙子,而是曾经出现在小县令房中自荐枕席的翠莺儿,他不知从何处腾地窜起一股无名火,一把将傅云书扯到身后,道:“你在这儿等着!”怒气冲冲地一脚将傅云书房间的门踹开,叉着腰瞪着眼将乌漆嘛黑的房间扫视一圈,没见着什么袒胸露乳、搔首弄姿的狐狸,满腔怒火不由得一泻,回头问:“傅兄,狐狸在哪儿呢?”
傅云书小跑着回到自个儿房间,却仍不敢上前,只扒拉着寇落的肩膀朝窗户外头一指,道:“在外面!在外面!”
寇落踮起脚推开窗,望着底下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道:“没有啊。”
“现在是没了,”傅云书也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窗外,朝自己先前看到诡异背影的那处一指,道:“但是先前在那儿,就是那儿,我看到一个女子,她身后好似……好似拖了一条尾巴。”
寇落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确认自己的确没看到什么拖着尾巴的女人后,转身道:“不会是你熬夜时间太久,一时眼花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傅云书心里也有些迟疑起来,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输地道:“我才没有眼花!”
寇落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莫怕,世上哪儿来的狐狸,就算真有,那也是人扮的。”
傅云书低着脑袋,透过眼睫毛看了看他清俊的脸,嘀咕着道:“那我可真撞上一头了。”
“你说什么?”他声音太含糊,寇落一时没听清。
傅云书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困了,说胡话呢。”
寇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让你早些歇息,偏不听话要熬到这么晚,明日可是要赶一整天的路呢。”扭头望了望窗外天上悬在半空的月亮,道:“是今日要赶一整天的路了。”
寇落来看过,傅云书安心不少,佯装乖巧地爬上床,盖上被子,道:“实在是打扰了,时候不早,寇兄也快些回去,还能睡上一觉呢。”
寇落勾唇笑道:“不怕了?”
傅云书一噎,理直气壮地道:“什么叫‘不怕了’?我压根就没怕过!”寇落也懒得揭穿他方才来敲门时有多么惊慌,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路过屋中摆着的四脚桌,目光落在桌上揭开盖子的茶壶上。茶壶里头不知泡了什么,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苦味,旁边洒出些许,显然已经是喝掉不少了。想起傅云书先前护得死紧的那包药,寇落淡淡地道:“傅兄,看来你这药不怎么管用啊。”
“不管用?”傅云书心里“咯噔”一声,险些以为是寇落发现了药的真正作用,转念一想,又觉得寇兄无论如何猜不到那一层,瓮声瓮气地道:“怎么不管用?我觉得我好多了。”
“哦?”寇落道:“怎么个‘好多了’?”
傅云书一句“我现在看你就没那么心慌”险些脱口而出,他连忙将话咽回去,转了转眼珠子,道:“呃……譬如……我现在不咳嗽没喷嚏,喉咙不疼头也不晕了,可不正是好多了么?”
寇落笑了笑,道:“那便好,你药别停。”
“……”傅云书竟一时吃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犹豫了片刻才“嗯”了一声。寇落走到他房间门口,道:“傅兄,若是你再遇上狐狸……”
傅云书顿时有些紧张,道:“那我该怎么办?”
寇落笑道:“那你就干脆搂着一起睡了吧。”
傅云书:“你走!”
寇落当真笑着走了。房门再度关上,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他真走了,傅云书反倒有些心慌,静默片刻,试探着叫了声:“寇落?”
无人应答。
小县令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正想翻个身睡了,门忽然被“吱嘎”一声推开,一道颀长的人影迈过门槛,站在门前,寇落披着一身雪白的衣裳,头发散落肩头,眼眸里似盛了千丈寒潭水,映出粼粼波光,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望着傅云书,过了片刻,才道:“叫我做什么?”
“寇兄……”真把人叫回来了,傅云书反倒一时语塞,看着他这一身打扮,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先前在街头巷尾看到的那道诡异的身影,干笑两声,道:“你真是寇兄?该不会是之前那个被我发现的狐狸变化而成的吧?”
寇落听得好笑,眯了眯眼睛,道:“若我就是那狐狸变成的,傅公子会当如何?”
傅云书笑道:“那干脆就搂着一起睡吧。”话音刚落,门那头好似起了一阵风,直卷上了自己的床,傅云书反应过来时,只觉原本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一掀,一个带着几丝凉气的身体就贴上了自己的身躯。如一道惊雷炸开,傅云书脑子嗡嗡作响,他喉头哽了半晌,才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道:“……寇……寇兄?”
“又成寇兄了?”身旁的寇落低低地道:“不是狐狸么?”
傅云书此人,感到尴尬、不知所措时就会笑,傻笑,例如现在,他听见自己“哈哈哈”个不停,深刻地觉得自己是个智障,但偏偏又想不出其他化解尴尬的方法,只能一边“哈哈哈”傻笑着,一边道:“又……又不是在唱戏,我哪儿招得来男狐狸?”
寇落在傅云书的暖被窝里躺了一会儿,身体回温,略一抬手,刚触到身侧人的手背,它便如见了光的螃蟹,“咻”地挪开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招不来男狐狸?傅兄这是何意?莫非……傅兄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