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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云起那份冷静的样子,与刚才的焦虑完全不同,令人心生疑惑。
然,下一刻,封云起却道:“爷去休息了,两天后……”他环视众人,“爷单刀赴会。”缓缓勾唇一笑,残忍道,“除了她,所有在场的人我都会将其杀死,不!留!活!口!”最后四个字,他说得铿锵有力,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在前一刻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重伤样子。
封云起言罢,转身便走。
曲南一、花青染和白子戚互看一眼,皆蹙起了眉头。封云起怎么好像又变了?既不想十七岁的他,也不像二十七岁的他,反倒像是位只知道杀戮的恶魔?
不留活口?
他除了想杀昂哲,还想将众人都杀了不成?
呵……这话说出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幸好三位风姿迥异的男子不是长舌妇,否则这会儿就会围着炭火非议起封云起。
若说封云起的变化令人惊讶,那么如果他们肯见胡颜的变化,定会不敢置信。
装着货物的马车一路颠簸,既无人给胡颜药物疗伤,也无人给她衣物保暖,更无人送她吃食和水。
她就像被拔掉爪子的病虎,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清醒的时候,她会想想以往风光的时候。她站在祈神台上,接受众人的崇拜目光,一曲《祝神舞》,点缀红妆,惊艳了天下。后来,她流落到六合县,在艳山上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然后……然后与他们有了交集。花老道花青染、戏子幺玖、笑面虎曲南一、白剥皮白子戚,还有她转世后的小哥哥封云起。嗯,疯子,大家给他起了外号,叫疯子。呵……
瞎子司韶跟了自己十余年,至今不知她长相,却……喜欢上了她。若哪天他的眼睛恢复了,可以看见东西了,却见到自己是这副鬼样子,不知会不会吓得尿裤子?!哈哈……只怕自己等不到去吓唬司韶道那一天了。
胡颜在自娱自乐。然而,她的自娱自乐却泛着心酸的味道。就像一位即将与世长辞的老人,在回忆着往事。她无力再去改变什么,也不能继续争夺什么。
那些曾经爱过的人,她不会去说再见,就让自己最美颜的容颜,留在他们的心间。偶尔想起她,还能骂上几句“婊子无情”,或者等他们都垂垂老矣的时候,也会如她这般,在虚弱的呼吸间,回味着曾经的缱绻缠绵。她想,在他们的记忆里,她一定是美艳的。这就够了。
至于什么红莲尊主啊,假大祭司呀,对了,还有那个恶心人的琥米,都与她无关了。那些曾经被她看重的东西,如今看来,当真是一文不值。若时间能倒流,她……她一定不辜负他们的心意。哪怕用哄的、骗的、强势的手段,她都要与他们在一起!
胡颜呵呵傻笑着。这么想,让她觉得很开心。
马车突然停下,胡颜听见有快马踢踏而来。她觉得一切都已经与自己无关了,却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若能活着,没人想死。尤其是像她这种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老人,在内心深处,更渴望活着。
马车外,夕阳中,一身黑衣的男子,拦住了马车。
昂哲带来的护卫立刻拔刀相向,虎视眈眈地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扬声道:“我家主子有话,请客人于一天后,戌时初,于织花县六里野林东南方向的第十二棵树下见。獒爪有弊端,主子要亲自调整一下。”
马车里,昂哲正把玩着獒爪,真是越看越觉得满意。但是,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令他不那么愉悦了。他又摸了摸獒爪,也没觉得哪里不好,但是机鸠对所做利器的那股子益求的劲儿,他却是早有耳闻的。眼下,他并不急着回去,只是想探听一些中原更多的消息。且,他曾得到消息,卫丞相的儿子似乎就在六合县附近。准确的位置虽不知道,但若有机会,他还是想将其挟持走,用以联系卫丞相,好谈笔生意。
思及此,昂哲应道:“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会赴约。”
黑衣人一抱拳,应道:“诺!”
昂哲又把玩了一会儿獒爪,突然就皱起了眉头。暗道:这个机鸠不简单呐。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他。不得不防。
昂哲有些不想去赴约,唯恐生变,但一想到机鸠的名声和对手中獒爪的喜爱,还是决定去看一看。若手中的獒爪在使用过程中出现问题,还是及早修理得当的好。毕竟,天下第一的利器,难得啊。
昂哲打定主意,道:“寻个客栈,休整一晚,明早启程赶回织花县。”
赶车的壮汉应道:“诺!”
马车调转了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胡颜睁开眼睛,眼中有犀利的光滑过。
机鸠……
白子戚……
若说白子戚第一次出现,是与昂哲做生意,那么这一次他去而复返,定是为了自己。
一种无法形容的甜蜜与激动,在胡颜的心中荡漾开来。
神奇的,她突然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她死了,岂不是再也看不见白子戚了?
如果……如果……如果她能躲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偷偷看着他们,岂不是更圆满?就算她是个老太婆,难道她就没有喜欢美色的权利?!虽然她已经行将就木,难道就不能为自己选个更好的安身之所?她曾是大祭祀,她曾站在万人瞩目的位置上,她曾敢于天斗与地搏,为何就不敢搏一搏自己的命数?!
死,实在是太容易了。
她拖着苟延残喘的身体,忍受着各种折磨,活到现在,难道不是为了活下去?
只不过,心中没有了活着的希望,所以便放弃了挣扎。
多可悲啊。
想死,却没有勇气用自己锋利的指甲割开自己的喉咙。
想活,却找不到让自己可以赖以存活的希望。
曾几何时,她如此卑微过?!
或生或死,谁能奈我何?!
胡颜勾唇一笑,那样子竟像一个为老不尊的老流氓。
她轻轻地活动了一下四肢,准备翻找堆积在自己身边地货物。结果,胳膊伸出去了,手却毫无动作。她这才想到,自己被昂哲挑断了手筋!
好恨!
胡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笑了笑。
她抬起手腕,试着动了动手腕,一阵锥心的痛传来。
胡颜忍着痛,又动了动两只手腕,眼睛突然露出惊喜之色。
她的手筋没有断,只是被刺伤了。她若好生养着,没准这双手,还能动。
胡颜力地脱下外衣,用脚和牙齿配合,将其扯成一条条的布,然后紧紧缠在了两只手腕上,用牙齿与膝盖配合,将布条系紧。
她伸出脚,开始在货物里翻找。
为了掩人耳目,昂哲道是置办了不少年货。有干货山珍,也有几条冻鱼和腊肉,以及一些柴米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