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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丫头没事儿就在女儿身边说话,不停地说,果然是有效果,到今天,她的欢娘已经能清晰地叫出娘亲,爹爹了,就是让她叫哥哥,却是怎么也不肯叫。
今天天气不错,她干脆就拿了本《千字文》,亲自教女儿念书,也不指望她能学成什么,但求她能说话流利些。
不过很显然她没想到自己从前学的那些东西自从嫁人后又全都还给了书本,这会儿念起这千字文,颇觉得吃力。
看了看女儿一直闭着眼,想着是睡着了,妇人也不想让她再劳神,想了想,叮嘱了丫鬟在一边好好照看着,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徐成欢听着妇人的脚步声远去,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要从一个饱读诗书,才学可以和皇帝一较高下的候府嫡女,变成一个自幼疯傻目不识丁的痴儿,还要毫无破绽不被人看出来,真是一件让她为难的事情。
不过这也没什么,千古艰难唯一死,她是死了的人了,那这世上,就不应该有更难的事情才对。
妇人一径地走去了儿子的院子,一进院门就看见儿子正拿着本书在摇头晃脑地用功。
从来是见惯了父兄和丈夫舞刀弄棒的她一向对儿子要考科举这件事心情很复杂。武将家的子弟,却要走文官的路子,在她看来是不太妥当的,可是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安康的角度来说,考科举又比去战场上厮杀要稳妥得多。
关于儿子的前程全家人从他懂事就争论到现在,也没拦住儿子在县学里偷偷地一路考完了童生试考了个秀才回来。
往常她悄悄得意一番也就那样了,可是现在她发现这读书读得多有一个最起码的好处。
她走进屋子,挥挥手谴退了一边侍立的小厮,笑眯眯地打断了儿子的诵读声。
“祥欢啊,忙不忙啊?”
白祥欢抬头一看,是自己老娘,立马利索地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娘来了啊,不忙不忙……”
“不忙的话那你帮娘亲一个忙好不好?”
白祥欢因为妹妹的事情,这几天一直是不受老娘待见的,这会儿猛然一见娘亲的笑容,直觉地有些不妙,本能地就改口:“也不是不忙,今年儿子还要去参加乡试考举人,自然是忙着呢!夫子叮嘱我在家好好用功!”
这话妇人就不爱听了,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出了来意:“用不了你多少功夫,你以后每天抽出时间教你妹妹念一个时辰的书,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吧?”
什么?让他去教那个祸害念书?那是万万不行的!
白祥欢当机立断拒绝:“娘亲,这事儿万万不可……”
“不去你就别叫我娘!”妇人冷着脸道。“什么千千不可,万万不可的,说来说去,你还是对欢娘有成见!你是做兄长的,欢娘能好起来,你出点力不该吗?要不是咱家拿不出那么多的束,我就直接去请个女夫子回来了,还用得着劳动你?”
大齐朝民风开放,女子也有专门的闺学的,可是欢娘这个情况,闺学是不可能去了,女夫子要请到家里来,白家现在还没那个财力,要是儿子再不配合,她天天也有一堆事情要忙,可找谁去教导欢娘?
面对娘亲夹枪带棒的指责,白祥欢叹了口气,认命了。
他就知道,那个祸害不把这个家的每个人祸害一遍,那就没完!
于是白祥欢耷拉着脑袋被娘亲拎到了徐成欢的面前。
小憩醒来的徐成欢一看见他要死不活的样子,再听了妇人的安排,心头也是一阵冷笑。
这样的哥哥,跟她的兄长徐成霖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就凭着她身上还没好全的伤,她也绝不会代替这具躯体本尊叫他一声哥哥!
第十四章胜之不武
白祥欢看着傻妹妹痴痴呆呆的模样,平日里提到她时那种不能对人言说,有损男子汉尊严的恐惧慢慢地消散了,但是眉头还是紧紧地蹙了起来。
“娘,你找人教她说话就已经可以了,怎么还能想到让我来教她读书呢?就她这个样子,难道指望她去考闺学吗?”
官宦人家的女子,都是在家中由家人或是女夫子启蒙,然后考入闺学的。在大齐朝,上过闺学的女子,无论是从名声上,还是说亲上,都要添上一层知书达理的加分项。
白祥欢的意思很明确,白欢娘她用得着吗?
自从女儿大变样之后,这种打击她热情的话妇人是最不喜欢听的,当即拿过那本《千字文》摔在了白祥欢面前。
“教她读书怎么了,欢娘她读的很好啊,比你小时候那个蠢样可强多了!”
白祥欢被老娘这样当着家下仆人的面削面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对老娘的揭短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老娘怎么这么固执!
“好,那我就教,她要是学得会,我就天天来教,她要是学不会,那可怪不得我!”
他就不信了,一个疯子,傻子都能把书读好,那是要上天啊?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白祥欢的语速简直是能多快就有多快,一看就是极其不认真的模样。
但是还没等妇人开口指责他,清脆的少女声音就响起在众人耳畔。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嗯,白欢娘就只学到了这里。
速度没有白祥欢那么快,但是绝对地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并且一个字都没错。
白祥欢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他,他还没读后面的呢,她怎么都会,难不成真是要上天啊?
他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岗……始制文字,乃服衣裳,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岗……始制文字,乃服衣裳,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无论白祥欢的语速如何加快,如何模糊不清,面容呆滞的少女始终一字不差,简直背得比白祥欢还要流利!
直到最后一句“谓语助者,焉哉乎也”由少女的口中吐出,白祥欢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摆在他眼前的事实!
这哪里是一个傻子,这就是一个天才!学说话的第三天,就能背千字文,谁来告诉他,是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