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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成欢望了望重新整理过后有了几分眉目的县衙,兴味索然。
“我想回白家。”
萧绍棠也笑了:
“我倒是想回何家,但我一个已死之人,就不要回去吓人了,我跟你一起去白家吧。”
白成欢心里有些动容。
今日是秦军攻进虢州的第一日,统帅住在县衙,既是扬威,也是立威,名正言顺。
可是萧绍棠愿意跟她回去,她还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开心。
“萧绍棠,谢谢你!”
她眼睛弯弯地笑了起来,潜藏在今日这一战之下的忧伤和难过悄然过去。
萧绍棠见她终于开怀,眼中浮现出宠溺之色,被烟火熏得黑了几分的脸上也跟着露出笑意,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字?大婚的时候没能陪你回虢州,这个时候,陪你回家看看正是应该。”
月色如烟似纱,青石阶上,白成欢推开白家的大门的时候,里面传来男人充满惊惶的声音:
“谁?”
白成欢听出了那是白家的陈管家的声音,在这里度过的那段时光恍然间随着这熟悉的声音扑面而来。
她彻底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陈管家,是我。”
战战兢兢藏在阴影中的人甚至不敢点灯,只就着雪白的月光往她脸上瞧了瞧,才惊疑不定地出声:
“是……是大小姐回来了?”
可月下一身黑色盔甲的人,在他眼前投下一片肃杀的暗影,哪里和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大小姐搭得上边儿?!
“是我。”白成欢冲他笑了笑,再次肯定。
陈管家终于听清楚了这声音,仿佛是大小姐清脆的声音。
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次将她打量了一番,又往她身后看去,待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萧绍棠和摇蕙阿花三人时,才终于浑身一颤,啊呀一声喊了出来:
“啊……是何七少爷……秦王世子?摇蕙,阿花?”
萧绍棠微笑着点头:
“陈管家,辛苦你留在白家了。”
当他还是何七的时候,出入白家的次数并不少,陈管事自然是认得他的。况且,听陈管事这话里的意思,后来的种种变故内情,他也是知道的。
摇蕙和阿花也上前一步,感慨万千:
“陈大叔,没想到是你留下来看家了!”
摇蕙当年还叫做小青的时候,在白家待了好些年,是白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跟陈管家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阿花傻气又莽撞,这两人陈管家都是认得的。
他立刻就醒悟过来真是大小姐回来了!
白成欢已经摘下了坚硬的头盔,一张致漂亮的脸完全展露在月光下,犹如发着微微的光,陈管家再望过去的时候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老爷走的时候说了,等到有一天大小姐回来了,那白家就算是保住了!
“快进来,快进来!小的可就盼着大小姐和姑爷早些回来呢!”
陈管家抹抹眼睛,带着他们往里走,一路上却空寂无人,唯有月色相伴。
“老爷带着太太走的时候,原本大少爷是要留下来的,可是后来太太说了,大少爷手脚不行,留下来将来也是大小姐的牵累,要我们都走!只不过小的不忍心老爷太太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业就这么被抛散了,再说小的还有家人在虢州府城,走了也不安心,就留了下来……”
白成欢停下脚步,向陈管家道谢:
“多谢陈管家为白家看守门户!白家上鞋绝不敢忘记陈管家的大恩!”
“不敢当,不敢当!小的也就是故土难离罢了!大小姐也不必跟小的客气了,这家里还是原样儿,大小姐此时回来刚好!”
尽管陈管家很谦恭,可是一路走来看多了主人家败落,奴仆趁机夺产的事情,陈管家为白家做的这一切还是让白成欢肃然起敬,更何况陈管家并不是白家买来的奴仆,只不过是与白家签了契约罢了。
“这世道,陈管家能将家里护得这样好,着实不容易。”
萧绍棠边走边四处打量,也真心地称赞了一句。
此时的白家宅子里虽然没有什么人,显得空落落的,但是各处也还是像从前一般齐整,并不像县城里别的地方那样,一眼就能看出遭受官兵劫掠的痕迹。
陈管家听见这话倒是颇为叹息:
“哪里是小的的功劳,这都是借了晋王殿下的光!从官兵驻扎进县城以后,晋王殿下就命人过来看住了白家,虽说小的出不去,可也没人能进来。”
陈管家说完,久久听不到白成欢说话,也就边带路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
“要说这官兵也是造孽,没有军粮,就挨家挨户地征粮,可这老百姓都要饿死了,又哪里来的粮食给他们?交不出的他们就强闯进去搜,这有的兵痞就不光搜粮食,连人家最后一点救命的金银细软也要一并抢了去!”
“要说他们今日败了,这也是该!这些日子,多少人都说,与其被朝廷这也盘剥,还不如让秦军早些打进来呢!听说秦军爱民如子,这一路过来,并不曾烧杀抢掠,不犯百姓秋毫!大小姐和姑爷不知道,小的听了这话都觉得脸上有光呢!”
“原来是这样啊……”
白成欢低低的叹息里并没有喜意,反倒带着些惆怅。
“可不是,小的从前就害怕被人戳脊梁骨,可从今往后啊,小的也能挺直了腰杆子对人说,小的家里大小姐就是秦王世子妃,姑爷就是秦王世子殿下!”
萧绍棠走在白成欢身侧,牢牢地牵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才接着陈管家的话笑道:
“如此说来,先谢过陈管家的看重了!秦王府造反,也不过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为罢了。”
陈管家脸上的惶恐已经彻底散去,摇摇头回道:
“不管是为的什么,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就是正道!不然,看看如今的朝廷,跟土匪有什么分别呢?”
几人一路说,一路走到了从前白太太住的正院。
正院里依旧空荡荡没什么人,唯有清风吹着院子门口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