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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后,宿王便要带着公主回去了。”执明苦笑。
“公子不要多想了。”慕容离叹息一声,替他将外袍搭在衣架上,劝到:“还是早些休息吧。”
“嗯。”执明应下,忽又想到什么,叫住正准备推门出去的慕容离:“阿离,我母父不日便要来钧天城了。”
慕容离身形一顿,回过头来笑道:“我晓得了。”
今夜风急雨大,暖玉殿只燃了一柄影灯,照的殿内明明灭灭。
陵光单手支着腮,望着窗外黝黑的夜色出神。
他腕上的伤已恢复大半,只余一道浅色的印痕。
窗外雨丝如织,打在那蕉叶上倒是如泣声阵阵,勾的陵光也暗自神伤。
“公主,”紫芸端了一碗燕窝进来,凑近前小声道:“公孙大人又来了。”
陵光“啊”了一声,下意识想要站起来,但随即又忍住了,只抓紧了手边的书册,说:“你让他快些回去吧。”
紫芸犹豫半晌,还是劝到:“公孙大人夜夜守在殿外,白日里还要处理公事,就是铁打的也是熬不住的。公主既然心里有他,何不说个清楚”
陵光伸手打断了他,幽幽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带两个侍卫,就是抬也把他抬出宫去罢。”
紫芸见陵光神情果决,只得轻叹一声,领命出去。
陵光抚着胸口,他又何尝忍心见公孙钤这样,只是那日他一时糊涂,幸得公孙钤心志坚定,也可见他是比自己明白的,现在又何苦这样。
正想着,忽然紫芸慌慌张张跑进来,急道:“公主,不好了,公孙大人晕倒在雨地里了。”
“什么?”听到这,陵光也再顾不得其他,慌忙起身随紫芸跑出殿去。
只见一个侍卫正扶着公孙钤站在廊下,公孙钤低垂着头,夜色里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们快把他待到东暖阁。”陵光急忙吩咐道,又命紫芸去准备些驱寒的东西。
公孙钤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眼底有着浓重的乌青,连嘴唇都起了白皮。陵光见他这样,不由心疼的握住他的手,颤声道:“公孙钤,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何现如今这般傻。”
紫芸带人端来热水姜汤,一阵忙乱之后,才为公孙钤换下湿透的衣服,换上干净的里衣。陵光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并未发热。
公孙钤前日刚吐了次血,元气大伤,这段日子陵光又对他避而不见,离别在即,他心中苦楚,只得夜夜守在暖玉殿外,希冀见上陵光一面。这番折腾下来,今日又淋了雨,终是一阵天旋地转后失去了意识。
待他转醒,才迷迷糊糊看见陵光坐在灯下。
强自支撑着坐起来,愣愣的看着陵光,有些不确定的出声道:“公主?”
“你醒了。”陵光走过来在他床头坐下,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你是何苦来着,偏偏这样做让我心里难受。”
“光儿!”陵光忽然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公孙钤的体温隔着薄薄的里衣传到他的身上,他愣了一下,随即挣扎到:“快放开我,公孙钤你是疯了不成!”
公孙钤没有说话,但陵光却觉察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背。
想到那是什么,陵光心中大恸,忽然就失去了挣扎的意义。这光风霁月,如枝头雪云间月一般的人物,却在今夜,这个小小的偏殿滚下泪来,恐怕是已经伤心到了极致。
“就一会”公孙钤的声音嘶哑,他紧紧的箍住陵光,陵光有些吃痛,但仍咬着唇未出声,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他忍一忍又何妨?
殿外雨声潺潺,殿内却是静默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公孙钤才放开了陵光,闭了闭眼睛,拱手道:“请恕微臣失礼。”
“公孙钤,”陵光按住了他施礼的手,柔声道:“你心里好点了吗?”
公孙钤摇摇头,“我早就受了剜心之痛,怕是好不了了。”
“你怨我吗?”陵光又问。
公孙钤叹息一声:“为何没有知会我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陵光站起身来,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你为我做的够多了,现在已是最好的处境。至少我不用嫁给别人,仍是干干净净的。”
“你为何这般傻?”公孙钤拉住他的手臂:“只是一个身份,你以为去了那千里之外,宿王会放过你吗?”
“所以我在赌,”陵光幽幽道:“赌宿王对我还有几分敬重之心。”
“若是赌输了呢?”
“赌输了”陵光顿了一下,眼中泪光闪闪:“你便忘了我吧。”
公孙钤颓然的闭上眼睛,半晌才道:“我本以为既然天意如此,那不如劝你接受,这样你便能过的轻松一些,也全了我们相知相许一场。可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是如此自私,哪怕知道唯有接受这条路才是对的,但是想到你要另嫁他人,便几乎生不如死。公孙家的家训教人做君子,守圣贤之礼,怀济世之心,行忠义之事。我以为自己做到了,可哪知自己是这世间一等一的愚痴之人,既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他人。”
陵光的纤指按住了他的唇,泪珠儿滚滚落下:“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他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公孙钤这般朗月清风的君子,却为他颓丧至此。俗话说红颜祸水,他岂不就是身负罪孽,引得这世间不平。
第120章聚散茫茫29
“公孙钤,我此生已经心许你了,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碰我。”陵光定定看着他:“无论怎样,我都会全了我的义节。”
公孙钤知他最是个坚贞不贰之人,虽然知道这条路必定艰险难走,但知陵光心意,却也有一丝喜悦。
“光儿,”公孙钤握住了他的手:“我会向陛下请命,去天璇边境任职,我说过要一辈子保护你,便尽我所能,守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你这又何苦”陵光摇头,公孙钤如今已经身为副相,却要为了他自请去做个七品的地方官吏,这让他情何以堪。
“祖父常教我不可看待功名利禄过重,不然就会失了本心。更何况,若是守不住最爱之人,我要这虚名有何用?”公孙钤字字剖白心肺。
陵光伏在他怀中,几乎泣不成声。
公孙钤抚着他的肩头,忆起往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倏然之间,就飞进了我的心里。”
陵光抬起身来,对着公孙钤柔柔一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儿:“那你还想看吗?”
公孙钤不解的看着他,陵光却已经站起身来,除去外袍,足尖轻点。玉臂舒展,在屋中空地翩翩起舞。他身姿柔美,轻丝如墨,粉面上朱唇未点而朱,行走间似惊鸿逐雁般轻盈动人。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但从今后便都要随烟消云且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