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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需要交谈也是低声细语。
第一层是常用书籍,学院六十余门主课的相关参考书分科放置。第二层是副课书籍,越往上走,录的书籍越冷门。到了四层,除了油墨印刷的线装书,还能看到不知多少年前的沉重竹简。
八层以上不对外开放,有人说上面是历代南渊先贤的挂像,有人说那是南渊阵法的中枢。
事实上,别说八层,大多数学生直到毕业,都未能看完一层十分之一的书。
既然决定让逐流考副院长的‘万法推演’,相关的入门书籍总得开始看了。程千仞之前了解过,推演一道太过玄妙,学的人很少,书都是市井买不到的。
一楼挂着巨幅索引图,各大科书籍在几层楼都清清楚楚的查到。程千仞来到第四层。
这里没有人,光线略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日光洒进窗棂,尘埃微粒在光线中浮游,油墨飘香,古意盎然。太静了,他不由放轻了脚步。
他在第十六座书架上,找到了那本不起眼的《梅花易术》,搬来矮凳将它取下,翻开第一页。
楼外的谈笑依然在继续。
“我院藏书楼虽然几经翻修,却保留着建造之初的朴素风貌,大家看这门前刻字楹联,是副院长当年题的字,直到现在都没换过。”
众人随他看去,不由念出来:“行遍天涯路,读尽人间书”。
“好气魄!”
引路的师兄突然压低声音:“其实这楼上,几乎每年都有人跳下来寻死……”
“违反院规被除名,无颜见家乡父老,跳。追求师妹被拒绝,一腔深情错付,跳。与人打赌输了,咽不下一口气,跳。”
他又笑起来,安抚那些脸色煞白的师妹们:“师兄劝你们一句,以后就算考不好,大不了重头来过,大好年华,可不要想不开跳楼啊。”
比起正经科普,大家显然更喜欢这类秘史。被无数崇拜目光注视着,那位师兄不禁飘飘然,张口就来:
“其实这幅联前面可以添两句,凑成一首七言,咳,‘巍巍百尺藏书楼,纵身一跃解千愁。游魂行遍天涯路,来世读尽人间书!’”
众人大笑鼓掌:“哈哈哈哈好诗!师兄高才!”
“不如师兄写一副‘百尺藏书楼,一跃解千愁’,我们挂上去换了它!”
忽听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楹联上附有十道符文,与楼中防护阵法相连,还是不要轻易触碰为好,得受伤。”
众人回头,只见初开的桃花树下站着一位年轻书生,身穿天青色直裾,黑发挽起,系一副月白书生巾。笑意亲切,望之便觉如沐春风。
没穿院服,不是学生,这般年轻,想来也不是教习先生了。大约是楼中管理书卷的执事,那位师兄上前两步,行了一礼:“见过先生。请教先生大名?”
他见对方气质温润,心生好感,便想与对方结识。
那人不避不让的受了一礼,依然温言细语:“不敢。我姓胡,单名一个‘行’,字易知。”
说罢踏进楼内,转眼间不见踪影。
他身后哗然乍起,一片兵荒马乱,众人将跪倒在地的师兄抬起来,“师兄你说什么,大点声,副,副什么?”“师兄你怎么了醒醒啊!”“来人啊出事了!”
很多年后,这位师兄日常给儿孙吹牛:我人生中最刺激的事,是当着南渊副院长的面,说要拆了他写的楹联。
年轻书生步履沉稳,悠悠登上四层楼。
这卷书用词考究,内容晦涩,程千仞读来吃力,他犹豫要不要给逐流先借本简单些的,又觉得不能以自己正常人的智商,去衡量逐流的悟性。
他合上书,有些疲累的揉揉眉心,忽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程千仞转头看去,见是熟人,便微微颔首,书生报以一笑。
严格的说,他们不算认识,毕竟未通姓名,只是在藏书楼遇到,聊过天。对方似乎是这里的执事,各类书籍位置熟稔于心,还帮他找过几次书。
第8章借书┃向来如此,便是对吗
两人没有语言交流,年轻书生站在程千仞隔壁书架,不知取下了什么书。
“凡占天时,不分体用,全观诸卦,详推五行……”程千仞又沉下心去读了一章,头晕脑胀,无奈承认自己慧根不足,还是决定先借回去让逐流试试。
藏书楼每层都有外借处。
东南角楼梯下,置着一张黑漆翘头案。案上整齐垒着八摞厚厚卷宗,案后有一妇人盘膝而坐,捧卷细读。
她穿着学院黑色执事服,墨发绾作单髻,斜插一支乌木簪。虽看不出年纪,但见爬满细纹的眼尾,便知她早已不年轻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再青春,颜色全无的妇人,静静坐在藏书楼的阴影里,却莫名让人想到‘红袖添香’四个字。
程千仞行了一礼,将书册与南山后院的腰牌递上前:“劳烦,我想外借这本。”
妇人接过看了看,徐徐开口:“《梅花易术》啊,这书看的人不多,楼里总共只两本。复刻本昨天被人借走了,你手上拿的是原本。原本外借一天十两,借吗?”
程千仞登时呆若木鸡。十,十两,太贵了。他借了一年的书,第一次借到要的。
妇人似是看出他有难处:“这样,我帮你查查昨天是谁借走了复刻本,你若认识他,可以找他借。”
程千仞赶忙拱手:“有劳了。”
说是要查,却不见她翻卷宗,只是闭上眼,蛾眉微蹙,须臾之间又睁开:“‘南山后院’林渡之,你认得吗?”
‘天生慧根,南山榜首’,被称为今年‘双院斗法’的文试之光,这样的人物谁不认得。程千仞也没想到居然跟学神撞了书单。
他虽未见过林渡之,却听了不少传言,关于这位如何性情冷漠,厌恶言谈。便只好泄气:“不认识。”
又有些不甘心,低声问道:“不能少一点吗……我只外借一晚上,明早就还。五,五两?”
美妇叹了口气,爱怜的看着他:“傻孩子,这不是西市买白菜,学院是有规矩的地方啊。”
程千仞从前没少因为打细算被人耻笑,他不曾在意。然而此刻,在这样慈母一般的目光注视下,他却蓦然脸红,匆匆告了声罪,便想把书放回去。
“让他先赊着吧,我替他作保。”
这道清润的声音犹如天籁。回头只见那位年轻书生,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
妇人看了书生一眼,翻开一本卷宗,找到胡易知的名字,面色一变,原本温和的声音骤然严厉:“你替他作保?你自己的借书钱已经赊到一百两了,按照院规,教员最多可赊八十两,你什么时候还?!”
年轻书生低头摸摸鼻子:“前几日,赌输了一场。下月就还,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