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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坏的情况似乎已经发生,程千仞看对方神色,仍心存侥幸:“你还笑得出来?”
“我不喜欢笑,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朝歌阙解释道,“你进门与我说话时,看起来很紧张。”
程千仞:“……谢谢。”
两人沉默。朝歌阙剑回鞘。
程千仞艰涩道:“魔王在哪里?”
“他不在雪域,不好找的。”
程千仞神色忽变。
魔王不在雪域,只能在关内人族领域。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在千万人中。
人间熙熙攘攘,如浩瀚海洋,他将自己变成一滴水,便悄无声息。
或许他受了重伤,以此法藏匿自身,躲避击杀,或许这是一个局,故意引人去寻他。
不管他在想什么、打算做什么。这样强大危险的智慧生命,只要在人间一天,就是对人间的极大威胁。不能放任不管。
朝歌阙要再次尝试杀死他。
“你去找他,千万里奔波,毕竟辛苦。其中凶险不可预知。”程千仞看着对方眼底倦色:“我想,换一种方法。”
“我曾潜入魔军营地,耗时数月,刺杀一位大魔将。”
那是慈恩寺赴约之前,他还没有突破大乘时的事,为了躲避追杀,深潜沧江脱身,连徐冉也没有见。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和东境打交道,虽然对魔族了解有限,却不妨碍可以杀死他们。
朝歌阙笑意淡淡,像是包容:“没有用的。”
“我还是想试试。”
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相对无言,心事了然。
程千仞提着剑离开了。
确定想法,然后说走就走,甚至顾不上关门。
延绵城墙之外的雪域,魔军营地没有火把或篝火,因为大部分魔族有良好的夜视能力。
子夜是面对东边黑塔祷告的时候,从前向魔王祈求拥有强健的体魄,增进有益的力量。现在祈求魔王不朽,有一天重新降临。
从部族首领、大魔将,到巡逻卫队、饲喂雪狼的低等魔族,都要放下手头事情,向东跪拜三次,进行虔诚祷告。
凄厉冷风呜咽,敏锐的雪狼们躁动不安,像察觉到某种危险。
一位魔将祷告结束走出营帐,他看到窗外有亮光,很像月亮。但除了黑塔顶端,哪里还能看到月亮。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小山般的身体轰然倒下,喉头发出咯咯声,意识消散之前他突然明白,不是月亮,是剑影。
巡逻兵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大惊失色,场面极度混乱。
那道剑光刺破夜幕,像淡淡的月影,飘落湖面的雪花。
死去的魔不会发出声音,黑压压、无边无际的魔军营地里,不时响起愤怒呼号。
白雪关城防惊动,以为敌人将袭,‘安国公主’站上城头,关内骑兵集结,弓弩拉满,火铳架起,投石机阵法准备,宗门弟子闻讯赶来,严阵以待。
混乱持续一整夜,直到黎明曙光亮起,程千仞提剑落在城头,仿佛从天而降。他脸色微白,对城头卫兵道声辛苦,转身走下城墙台阶。
等查探情况的修行者匆匆回来,关内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千仞去杀人,准确的说,去杀魔了。就在他来到白雪关的第一个夜晚。
他潜入雪域,在魔军营地间飞掠,隐匿于风雪中刺杀魔将。
据不完全统计预测,他一夜杀死三百多位高等魔族,重伤五百余位。
剑阁弟子尤为激动,消息飞速传遍大陆,人们奔走相告,说程山主神武盖世,不负盛名。
只有程千仞自己知道,他打了败仗。
他杀不了魔王,也无法杀死几十万魔军,但除魔王以外,他可以杀很多高等魔族。
一个、一百个、一千个,量变引发质变,他想逼魔王出手应对,哪怕只有一点反应,稍露行迹,朝歌阙就可以感知到模糊方位,如果更顺利一点,大可逼魔王来相见。
现实像在嘲弄程千仞想法天真。大魔王没有亲属同族,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没朋友的人。
他谁也不在乎。
“你是否觉得我行事幼稚?”
朝歌阙态度包容如昨夜:“与你没有关系。他不在乎自己的子民,我却在乎人间。”
程千仞生出深深无力感,奔袭一夜,他已经很累了。暗伤累累,只是表面看不出。
他坐在案前,扶着额头思索,魔族按兵不动。他们在等什么?东川山脉里出了什么事,真正的镇东军元帅,安国公主是生是死?朝歌阙旧伤未愈,去人间寻魔王,有几成把握?
“我要去东川山脉。”
“宗门联盟怎么办?”
“我不在还有老傅。他更熟悉剑阁,跟其他宗门打交道的时间也长。我放心他。”
“那我们兵分两路。”朝歌阙不置可否,“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程千仞想了想:“你……多保重。”
“你也一样。”
第109章仙鹤鸬鹚都是鸟
这场告别简单至极,因为程千仞相信朝歌阙会回来。当他想起逐流随时可能出现,使事情发生更多变数,才觉出些许不安。但对方的气息已经消散,只好按原计划去寻傅克己。
“傅山主在西亭。”
怀清引他过去,一路不时遇见宗门弟子、军部兵将,都停下与他谨慎行礼。
经过昨夜一场杀戮,程千仞愈平静,旁人愈觉深不可测,心生敬畏。
说是西亭,却僻静而简陋,更像草棚。亭中两个人,一架红泥小火炉,炉上温着酒,香气四溢。
程千仞笑道:“在等人?”
傅克己:“等人,不是等你。”
邱北慢慢道:“但你既然来了,也坐下一起喝罢。”
“老傅,昨夜我行事匆忙,没有与你商量,是我不对。”
程千仞说完这句话,感到对方周身气场明显缓和了。这种变化不容易察觉,毕竟傅山主作为一位冷酷剑修,面无表情是常态。
傅克己:“还好吗?”
这句是问候伤势。
“没大碍。”程千仞:“我要办点事,可能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邱北惊讶:“你这就算与他商量了?”
傅克己:“哦。”
他不问程千仞去做什么、去多久。就像对方说要闭关突破,一百种事不可为的理由摆在眼前也没用。
既然心意已决,劝阻多余,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说一个‘哦’。
程千仞被他‘哦’的尴尬,转移话题:“你们约了谁?”
邱北:“他叫白闲鹤,镇东军总参事。算是老朋友。”
他们从前有旧谊,往后要在白雪关共事,短时间内目标一致,于公于私都要相谈一场。
这与坐在军帐、站在城头谈话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