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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铁骑军开支减半,国库不给顾雪绛批超过十万两的账,大家共度国难。’他们直接没话说了,就怕我下一句冒出月俸减半,各府开支减半。当然这全靠你借给我的钱暗度陈仓,小流,你对我真好……”
东宫温泉池热雾氤氲,程千仞闭着眼睛靠在池边,许久没听到回音:“小流?”
只见逐流脸色苍白,直直注视着他,神色难辨。
程千仞正觉奇怪,忽然心中一惊:“朝歌阙?”
久违的危机感降临,他周身气息不受控制地攀升,又听那人笑道:“哥。”
程千仞松了一口气:“你最近一直神不太好。是因为你们……争夺法身?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逐流点头,很懂事的模样:“我不想让你为难。”
程千仞看着心疼:“没事,会有办法的。”
他张开手臂,搅动水花四溅,打算一把将人抱出温泉,照顾一下柔弱的弟弟。当触及对方湿滑细嫩、洁白无瑕的肌肤,又觉尴尬:“你自己来。”
逐流笑了笑,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程千仞:“现在不比小时候,也该换我疼爱哥哥。”
“等、等一下!”程千仞像只扑腾的鸭子,又不敢折腾出太大动静,只低声训斥道:“被人看见怎么办,怀清怀明在外面候着呢,你这样、这样我很没面子。”
‘会有办法’不是嘴炮,程千仞开始研究神魂方面的术法,他让怀清回剑阁一趟,搜罗相关典籍,一边写信向南渊学院胡易知请教。经常有人投其所好,向太子进献神魂秘法,奈何良莠不齐,帮助不大。
他相信“天地万物,总有缘法。可以一化为二,就能合二为一”,却担心逐流抵触与朝歌阙融合,便暂时没有告知对方。与此同时,程千仞还要肃清朝堂,处理政务,难分身乏术,无暇陪伴弟弟。
逐流不是省油的灯,白天没时间腻在一起,就要从其他方面找补。程千仞为了让他少问问题,不要跟着自己,难答应一些无理要求,便宜都被占干净了。
温乐禁闭期刚结束,就推荐程千仞去查皇宫藏书楼的典籍:“那些都是父皇的藏,或许对你有用,哥,你到底要找什么术法啊,不练见江山了吗?”
被人忽然提起,程千仞一时恍惚,召来神鬼辟易掂了掂。
见江山。自进宫以来,他不曾练剑。
当天夜里,他没有回寝殿,提着剑在宫里游荡。
从前他四处游历,无牵无挂,见山劈山、见海分海,哪里都可以练剑。晚上躺在树上喝酒,拾起一根树枝,便舞一套剑法。
现在却看哪里都觉得不对劲,楼台重重,广厦千万,都不是练剑的地方。
宝剑依然锋利,月色依然明亮。
程千仞拔剑四顾,十分茫然。
因为他不仅没练成剑,居然又迷路了。
“劳驾,请问东宫怎么走?……又是你啊!”
麻衣布履,手持竹杖的老人慢慢回头。
第123章星空之下,没有永垂不朽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打落一地蔷薇花。空气潮湿,夏夜晚风徐徐,吹来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花园回廊里,老人眯起眼睛,借月光盯了程千仞片刻:“哦,是你。”
他虽然没明说,下撇的嘴角、嫌弃的表情都写着‘年轻人,你路痴’。
程千仞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事,进宫第一日,就是眼前这位老人为他指路,比起那些神色明、面对他诚惶诚恐的宫人,对方更像老眼昏花,脑子不清楚了。
“你怎么又走错路了,大晚上在外面闲逛,嚯,你还拿着一根棍子。”
程千仞:“……这是我的剑。”
“我带你去东宫,跟上。”竹杖点在地砖上,发出笃笃声响,老人缓慢移动,“让我看看你的剑。”
“呃,剑这种东西,跟棍子不一样,不能随便看。”
“真小气,那我们交换。”
他说着竟然将竹杖递出,另一只手去拽程千仞的剑。
神鬼辟易何等凶煞,普天之下有几人,敢从程山主手里直接夺剑?
程千仞心下一惊,急忙敛威势。
老人抄起神鬼辟易掂了掂:“有什么不一样?还给你咯。”
程千仞追悔莫及,他不该晚上瞎逛,更不该迷路。
他该在宫里,不该在这里,跟一个碰瓷大爷扯皮。
“要不,您指个方向,我自己去。”
老人疯狂摇头:“我不带你,你走错路啊。上次给你指得多清楚,结果呢?你到现在都没回去!”
程千仞:“……”
对方似乎想抄近路,带他在花园小径间穿行,四下里夜色寂静,只有花树遮蔽月光。不知道值勤卫队都去了哪里,程千仞漫无边际地想着,该不是喝酒打牌去了吧。
雨后夏夜泥土松软,遍地小水洼,一脚不慎,就溅得一身泥。程千仞被大爷溅了几次,只好扶着对方走。
他们慢慢走着。
程千仞忽然道:“那天我回去了。我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当皇帝了。”
老人不留情面地吐槽他:“人人做梦都想当皇帝。”
程千仞笑了笑:“然后我疯了,逼我弟弟嫁给我,逼朋友让兵权,半生东征西战,落得众叛亲离,还站在皇位上喊‘逐流是朕的,神鬼辟易是朕的,整个天下都是朕的。’这个梦,我一直记得,平时不敢给人说……没事,说了你也不懂。”
老人瘪嘴:“年轻人,棍子不多,想法挺多。”
程千仞一直被吐槽也不生气,大多数时候,他自认脾气很好。
“我不喜欢守规矩,也不喜欢给人定规矩,我这种人,最不适合当皇帝。进宫之后,他们都说我天命所归,每个人都相信这套说法,只有我不信。”他重复道,“我不信。”
老人停下脚步,浑身僵硬,转头怔怔地看着他。
“那你信什么?”
程千仞脱口而出:“我信立身问道、宝剑斩恶、与天争命!”
老人眼神越来越亮,如长夜两点烛火,嘴唇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口吐惊人之语。
“听不懂。”
程千仞:“……什么?”
“我们到了。”老人转身就走。
“等等,这不是东宫。”程千仞抬眼一望,声音戛然而止。
确实不是东宫。
他站在一座高耸入云、仰不可见顶的山峰下。准确地说,是一座高台。
四棱台基高阔平整,层层台阶向上堆砌,视野尽头,坡度近乎垂直,想来人走在上面,便如攀登危崖。非石非玉的材质被打磨光滑,深蓝色星空下,闪烁着洁白光辉。
真正的皇宫禁地不需要重兵把守,自有阵法禁制维护,令人无法靠近。天地开阔,四周一个人影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