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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来,让老师先走。
英语老师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大部分学生已经出了教学楼,走廊里学生很少,她还是压低声音说:“生病的是你什么人?”
陈一天:“是我妹妹。”
老师顿了顿:“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老师我最近几年花钱的地方少……”
陈一天有些难为情,恭恭敬敬地:“谢谢刘老师,刚刚住院,目前还有钱用。”
当天已经没有课了,陈一天走在最后,慢吞吞地走下楼。
这个教学楼有六层,也是校园里的老建筑之一,据说是俄罗斯人的设计,抗八级地震。
不过这城市也没地震过。人都说,这城市地底下是一整块石头,又是内陆城市,河在城南,离市中心还很远,地震、洪涝灾害少有,千年历史里都是块福地。
陈一天走下楼梯,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有四根圆形石柱,上面雕了花纹。他几个月来上课下课,无数次穿梭于此,竟也没留意这花纹是什么。
四根柱子中间各有一个石头雕像,一个马克思,一个恩格斯,第三个是谁他也忘了。他木然走过最后一个雕像,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名字。
“陈一天!”
这栋楼里有哲学系系办,因为专业冷门,学生少,这栋楼如果没有外系来上课,就显得没什么人气。
从楼上跑下来的人,不是哲学系学生,是陈一天的熟人。
开学几个月,陈一天没有刻意经营与同学的关系,又几乎不住宿舍,能称得上熟人的也就那么几个。
这姑娘下楼走得急,带来一股幽幽的指粉气。
“干吗?”陈一天看着她喘,她怀里抱着纯白色羽绒服,厚厚的毛领挡住她半边脸,黑长直发和羽绒服摩擦,起了静电,打着卷儿,粘在羽绒服上。
“喊你半天了!你连头都不回。”黑长直继续喘。
陈一天没急着说话,等她喘匀了。
“你才下课啊?”林小诗手扶腰站直了,这才问。
“嗯。”没错,这姑娘姓林,叫林小诗。就是上次打完篮球一起吃饭的女生。
“怎么没跟靖宇一起?”
“我中午没回宿舍,没看见他。”靖宇也是上次打完篮球一起吃饭的,那个坐在林小诗身边的男生。
这几个人,就是陈一天在大学里的小圈子。
要么是寝室同学,要么是同班同学,没有特别要好的人,也没有太多利害关系。
按理说,姑娘巴巴儿地喊他,从楼上追下来,陈一天理应热情回应,也要问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但陈一天没问。
林小诗姑娘没让自己被晾在那:“周末你来吗?”
“什么周末?”陈一天猜测,大概这几天靖宇他们组织了什么活动。
林小诗眼睛一瞪:“吃饭啊!周六晚上,靖宇说他们发现一家自助烤肉,新开业的,优惠价38元一位……你没回寝室,他们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17-19章是新内容,说好的昨天更,睁眼就是今天了,你们会原谅我吧?今晚继续19:00发2章。
这样算来,我3月26日连更5章了,要死。
☆、血泪含悲啼-18
陈一天话不多,可大家伙都愿意带着他。
陈一天想都没想,什么“烤肉”、什么“优惠价”,林小诗话音刚落,他就答:“不去。”
说完朝门口走。
伟人雕像冷冰冰的。林小诗绕过雕像,楼门上挂着棉门帘,军绿色,中间一道缝,冷风刮进来,林小诗连忙穿上羽绒服,等她拉上羽绒服拉链,再挑开厚重的门帘,陈一天已经走进了雪地里。
元旦一过,东北的天气就不容商量了。
雪下了几场,每下一场雪,学校都组织学生按片区扫雪。小雪扫进绿化带几天就化了,大雪要用专门的清雪铲,铲到绿化带里,堆成小山一样,这一堆一堆的雪,会停留一整个冬天,带着陈旧的灰色,来年三月才会融化。
陈一天走得很快,旁若无人。
林小诗站在楼门口,东顾西盼,陈一天的背影一会被雪堆挡住,一会又露出来。林小诗鼓起腮帮子,呼出一口气,呼出的热气化成白雾,那个背影就在白雾里虚了。
※※※※※※※
周三早上,陈一天早早来到医院。今天要做骨髓穿刺,医生再三叮嘱,很是重视。
他让陈奶奶回家,自己在医院叮着。
于乔已经适应了医院生活,病房里的患者们也混熟了。早上吃了医院食堂送的早饭,隔壁床给了几个蒸饺,于乔分给陈一天吃,他没要,眼看着小姑娘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
9点半,护士进来:“于乔!”
于乔和陈一天都看着她。
“做好准备,十分钟后做穿刺。”她环顾一下病房,赶巧其他患者都不在,只有于乔和陈一天两个人。
陈一天站起来,把板凳推回墙边,站着又不知道干什么,又把板凳拖过来,重新坐下。
于乔坐在床上,两人对坐,姿势和二人在家里房间说话时一样。
没过几分钟,呼呼啦啦进来一群白大褂。
为首的就是于乔的主治医生,姓王。
还有几个年轻医生,有的面熟,有的面生。
护士推个车进来,上面摆着一些医疗器械。
医生们在做准备工作,王医生边准备边问于乔:“今天感觉怎么样?”
于乔没心没肺一笑:“挺好的。”
医生说:“袖子撸起来,我看看。”
于乔把胳膊一抬,病号服太肥大了,重力作用,袖子一下子堆到胳膊根。
确实不是健壮的孩子,于乔的手肘突出,像两节竹竿。
王医生扫了一眼,胳膊上仍旧有淤青,旧的变淡了,新的又浮上来。
“早上吃了什么呀?”
于乔刚要回答,陈一天抢先说:“在食堂订的早餐,小米粥还有……”
“侧卧,把衣服撩起来。”
于乔听话地躺到床上,陈一天帮忙撩起上衣。
有护士关上了病房的门,看窗外阳光刺眼,又拉上了百叶窗帘。
陈一天拉着于乔衣摆,接着说:“小米粥,一个鸡蛋,还吃了几个蒸饺……”
“双手环抱膝盖。”王医生又发出命令。
于乔依样做了,但是抱得松松的,旁边的女医生说:“用全力抱,使劲抱,要抱得紧紧的。”
从陈一天的角度,能看到于乔手腕上的床位标识牌,上面用马克笔着写姓名、年龄、床号等信息。标识牌是入院当天戴上的,防水材料,要一直戴到出院。也是松松的,仿佛能轻易从手上褪一来。
王医生看陈一天在发愣,又说:“你,按住她的头,别让她松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