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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的手微僵,垂眸道:“小孩子家家,哪来这许多问题。”
“阿拂比我还小上两岁哩!”谢显不满,弃了徐思年,直问刘拂,“好阿拂,有什么事瞒着哥哥不成?”
刘拂笑睨他一眼:“确实有件密事。”
知晓刘拂这是要透底给自己,谢显眸子微亮,惊喜道:“何事?”
“你且先回去求了谢大人,若他允你同我们一起出去玩耍,我便告诉你。”
灾情愈发紧迫,朝廷粮草凑集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在旨意未至的这段空白期内,当地父母官的态度极其重要。
刘拂的视线滑过亭下的草地,四月间,本该青翠欲滴的嫩草,此时却是枯黄一片。
她已快要记不得,有多久没闻到过雨后草木的清香了。
整整二百个日夜……
春耕时农家种下的麦苗,还有多少没有枯萎?
想起方才与陈迟对话时,廊下几近干涸的小河,刘拂轻叹口气。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可真是难得很。
可她刘云浮既带着记忆回了此处,那能救多少人,就要救多少人。
她沉思间,谢显傻呆呆问道:“去哪里玩耍?”
问完之后,当看到刘拂嘴角的弧度时,谢显就忍不住在温暖和煦的暖阳下打了个寒颤。
对于常年窝在屋中养病的谢显来说,与生俱来的傲人天资,并不能遮掩他如孩童般纯净的心智。
正是这份纯净带来的直觉,让他一眼看穿了刘拂隐含着邪肆本质的笑意。
“阿、阿拂……你该不会……”
“不会什么?”
谢显向着徐思年的方向躲了躲:“该不会想将我卖了吧?”
“瞎想什么……”刘拂失笑,又挑了挑嘴角,“我只是为你筹备了一件小惊喜。”
“什、什么小惊喜?”
将人从徐思年身后拉出,刘拂将视线扫过桌边的所有人,继而轻笑道:“一件天知地知,在场哪怕方柳和小迟都知,但只有你不知的小秘密。”
“若是今日那赵生识趣,不生波折,那大后日休沐,小弟便扫榻以待。”
***
自周行将“内室”二字亮出来后,挑事的赵生哪怕不忿自己挨了打,也再没有生事的立场。
而刘拂与众人的邀约,也就此坐实。
当谢显裹着明显旁人早就好的大氅,兴致勃勃地从马车上跃下时,脸上的笑意就全都转化成了窘迫。
“这……这是……”
“青楼。”
从马上翻身下来,周行将缰绳扔给前来问安的杨李,似笑非笑的望向谢显:“明晃晃的三个大字挂在墙头,谢兄学古通今,不会连字都不识得吧?”
谢显并未立时向牌匾看去,反倒对着早他一步下车的徐思年道:“平日里也不见他这般阴阳怪气,可是今个受了什么刺激?”
徐思年含笑摇头:“周兄日日如此,你别理会就是。”
他一个早已出局的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自然看得清周行患得患失的小心思。
只可惜身在局中的人,看不清谁才是他的对手,反将力放在了无碍的人身上。
见从徐思年这里套不出话来,谢显颇无奈的紧了紧衣服,抬头看向牌匾。
“饶……饶翠楼?”
谢显一惊,将目光移向徐思年:“这……这不是……”
他虽不知道为何松风兄的碧眼姑娘最后会跟了周兄,但早前对方将那花娘放在心上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见这自由一同长大的好兄长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谢显心中又是迷茫又是酸痛。
曾经偶然听到的传闻再次浮现于耳畔,让谢显面上又添了分疑惑。
松风兄即便时常游戏于花丛之中,却不是那等轻薄之人。
他们一行五人,除了自己外都曾被传做过国色姑娘的入幕之宾,往常只觉得是场无稽之谈,现在脚踏实地地站在这里,再无法蒙骗自己这是假的。
谢显心间疑惑重重,愣愣站在门口,并未随着周行等人的脚步进去。
“阿拂呢?”
徐思年脚步微顿:“许是已在屋中等你了。”
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谢显犹豫再三,到底跟上众人的脚步,一步步上了四楼。
***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何解?”
在半晌得不到应答后,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折扇木柄便敲在了桌上。
被吓得一个激灵的谢显愣愣抬头,望着面前一身曙色纱衣的少女。
“谢二爷,发什么呆呢?”
少女回扇子,用修剪得圆润非常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指甲与木桌相磕,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一声快过一声,让人听得紧张非常,心跳加速,呼吸不能。
谢显深吸两口气,才稳住跳个不停的心脏。
“我……我没发呆。”
狠狠咬了咬牙,谢显终于敢于将视线上移,移向少女的脸。
“再让我想想。”
他自幼便知晓自己天生聪慧更甚旁人,除了娘胎里带来的病弱外,再没碰到过什么难题。
可是今日,谢显才知晓,胡吹神侃言过其实后,报应会来的多快。
即便绞尽脑汁,他仍旧无法想通眼前的这件事。
明明是再清和俊朗不过的一张脸,为何竖起发髻抹上脂粉后,就会变成个美娇娘。
谢显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化成这般模样
他言笑晏晏的拂弟,为何会一身女装将扇子当作戒尺,严厉到让他害怕。
“阿、阿拂……”
刘拂放下润喉的茶水,觑一眼正乖乖撰写文章的其余四人,将视线对准谢显:“可是想出来了?”
谢显喉头微动,干笑着吞回问题,正色答道:“诗本性情,可明好恶;礼以恭敬,辞逊为本;八节之音,可养性情,是……是为……”
然后那柄折扇,就毫不客气地敲在了他的头上。
不重,却让谢显委屈极了。
那扇子便是没有打开,他也知道上面是张大师的画作。
这本是他今年送给阿拂的生辰礼物……
“阿拂……”谢显吸吸鼻子,“你怎么就成了个姑娘?”
那已冷面督促他们做了三篇文章的少女终于和缓了神情,柔声道:“我本就是个姑娘……谢二爷莫不是要因此看不起我?”
这大半晚上的时间,高频率的一问一答,已让谢显习惯了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的问题。
“当然不会,你是男是女,都是我的阿拂。”
晕头涨脑的谢显完全没发现自己已被带进沟里。
他亦没发现,当他话音落后,不远处六道直直射来的目光,几乎能化作实质将他刺个千疮百孔。
有口无心说出他们不敢说的话,他们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