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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显然是被这句断子绝孙气着了,狠狠吼了声。
小汪厌恶地朝那女人看去,抹了把汗:“有惊无险,抓捕还算顺利,涉案人员都在这里,可以队了。”
耿青城朝众人望了眼,一群人实在狼狈,衣服散了、头发乱了、眼里都是疲惫,但不对劲……人数不对。
“你们队长呢?”耿青城问。
“队长,队长……”小汪挠了挠脑袋:“队长,找孩子去了。”
第29章
傅文婷失踪案的主要嫌疑人都被押上车,只留下几个民警在现场善后。程狗子在混乱中不见踪影,那孩子看上去瘦小可怜,没想到灵活得胜过猴子,开始还看着朝程四的坟跑去,眨眼人就没了。
“队长找他去了,让我们带着嫌犯先队。”小汪说。
耿青城瞅了眼乐易,乐易嘴唇乌青,静如石像,耿青城轻叹一声,重重摁着他的肩膀:“你先跟着张斌回酒店,别乱想,好好休息,我马上就回。”
乐易睁开眼,望着耿青城一语不发,眼神却像是在问,你呢?
耿青城揉了揉乐易脑袋:“有什么事让张斌打给我。”
夜幕降临,荒山深处隐约夹杂着飞鸟归林的喧嚣,树叶簌簌地响,耿青城朝山里走去,他记得乐易慌乱中踢了那狗子一脚,也不知道这一脚重不重。
山路尽头已经拉起蓝白警戒带,民警挥着铁锹把坟土填平,面色惊恐地碎碎念着‘入土为安’,耿青城细看,这里像是程家祖坟,墓碑上全是程姓,他们挖开的这座死者叫程四,论辈分应是程家最年轻的。
“你们队长呢?”耿青城问。
小民警被突如其来地问话吓得面如土色,差点就一铁锹夯来,定神看是耿青城才抹了把虚汗,按下对讲机:“队长,队长?”
对讲机沙沙回应:“来个人,到西边的灌木林,壕沟这里。”
灌木如一道漆黑矮墙,墙外没见着任何身影。老队长叫什么来着?好像叫谢明还是云什么……耿青城故意踢着灌木,拨弄出声响:“谢……谢队长?”
“……耿队?”壕下传来声音,壕约三四米深,声音听起来悠远。
“是我。”
“来搭把手。”壕里突然闪出一道光,是警用手电,在夜色里亮如白昼,耿青城循着光亮,见谢队长靠在壕沟边驮着狗子,狗子虽倚在他身上,却是咬紧嘴唇,双目如灯,射着怨恨的光。
“这孩子不知道怎么掉下来了,把脚扭了,我推他上去,你拉着。”谢队长把人往上拱了拱,耿青城赶紧趴下,抓住那枯瘦的手腕。
狗子被托起来,蹩脚地蹦到灌木外,刚落地,甩开耿青城就要跑。耿青城一把攥住,训斥道:“还跛着呢,想去哪儿?”
“你爸的坟会被好好复原的,你随时可以来看他,现在先跟我去医院。”谢队长接着蹦出来,拍拍身上的灰,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了鞋倒出几粒石头。石头弹在胳膊上,被渗出的血黏住。
耿青城皱着眉头:“你的手?”
血涓涓流着,从肱二头肌到手腕被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皮肉翻开,被白色的手电光一照,亮得发青,小半截钉子插在手腕处,像钉在肉里。
“没事,”谢队长抽了钉子甩在地上,“叫我谢明峰就行,‘队’来‘队’去,都是为了管警局里那些小崽子们才这么叫,你不是咱们队的,用不着这样。”
“妈的,还真有刺,把老子当野猪呢。”谢明峰呸地啐了口嘴里的沙,揪住狗子领口:“哪儿都不许去,先去医院。”
回到山外,有辆警车正等在路边。谢明峰和狗子都是满身狼狈,谢明峰制服破了,手臂刮了一大片,正抓了瓶矿泉水往胳膊上淋。狗子脚肿得像鸡蛋,脸上有几处划伤,像被猫抓过,头发灰扑扑地黏在眉头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藏在刘海后面,视线撞上谢明峰狰狞的伤口,脸上浮起惊恐的表情,飞快地扭过头。
“怕就别看。”谢明峰撕掉一小层被勾破,松垮垮地垂着的皮,着牙扔到窗外。
狗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缩在座椅上嘟哝:“疼……”
谢明峰:“哪里疼?”
“疼……”
谢明峰忧心忡忡,敲了敲开车的警员:“直接去石壕村的卫生站,先给这孩子检查一下。”
从石壕村到蛮城市医院至少要一小时,卫生站就在村里,转眼就到。站长带着主任医师守在大门外,一见谢明峰,就盯着他受伤的手臂:“警察同志,您这……”这得马上缝针才行。
谢明峰摆摆手,把狗子推到站长面前:“我不碍事,先检查这孩子,他在喊疼。”
站长为难地看了看两人,耿青城见状,拍了拍谢明峰:“我看着他,你先把你的伤处理了。”
卫生站设备、人力远不如市级三甲医院,但处理轻微外伤得心应手,护士带着狗子清洗伤口、消毒,逐一检查,耿青城倚在门外,眉头打成结。
不一会儿,站长支支吾吾地出来。
“左腿踝关节有韧带扭伤,脸部、手臂有几处皮外伤,这些都不碍事。但……”站长咽了口口水:“右眼下方有一处穿刺伤,厘米,怀疑是钉子或者粗一点的针尖,伤口靠近眼睛,我们不敢贸然处理,建议转到大医院检查。”
“刺伤?”耿青城蹙眉,朝狗子看去,他的脸已经被清洗干净,擦伤的地方被涂上碘酒,像长了黄斑,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异样,耿青城蹲下来,托起狗子下巴仔细瞅着,才见右眼下方有一处红斑,被卷曲的刘海挡住了,红斑中心泛着黑,确实是被什么东西刺过。
站长跟着叹气:“卫生站医疗水平有限,我已经和蛮城市医院说明了情况,警察同志,您看要不要……”
“要,”身后传来坚定地声音,谢明峰走过来,一脸铁青:“马上转院。”
第30章
抵达蛮城医院已是深夜,医院纷乱嘈杂,闻讯而来的院长亲自带着狗子进了眼科室,从石壕村到蛮城,狗子一路静得像个塑料玩具,任人摆布,不说话,不啜泣,连呼吸都是静的。
“缝了几针?”耿青城斜靠在眼科室外,瞥了眼谢明峰。
“9针,缝针那小护士手艺不错。”谢明峰揉了揉手腕,黑溜溜的细线浮在手臂上,伤口丑陋如一条被拉长的蜈蚣。
“怎么没让她给你缝个蝴蝶结?”
耿青城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刚递过去,瞅到对面墙上赫然印着「禁止吸烟」几个大字,尴尬地僵着。
“忘了,回头去补。”谢明峰咧嘴,抽了一根捏在手里细细揉撵。两小时前,他们还在荒山里,静得连飞鸟煽动翅膀的声音都像是鬼哭,现在被嘈杂笼罩,耳边尽是护士的脚步声和病人的哀叹,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