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何为修行
陈潇的话在一众弟子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从未听说的修行方式，
从未见过的御剑之术，
从未想过的……修行之路。
陈潇稍稍停顿了片刻，留给一众弟子消化的时间。
每个人或许都从陈潇的话中领悟到了什么。
至少他们看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那是将会改变整个中土大陆修行轨迹的路。
在此之前，也许有人想过御剑——就像阎真清一样——但从未有人真正做到过。
更没人想过，什么才是真正的御剑之术。
他们磕磕绊绊，摸不着石头也要过河，最终大多数被淹死。
阎真清以前也差点被淹死，然后陈潇出现了。
他不只是懂得何为御剑，更懂得御剑的整个体系。应该如何御剑，应该怎样将御剑与实战相结合，应该如何才能做到御剑乘风，遨游天地……
陈潇都告诉给了众人。
“当你们踏入中境之时，便能够外放体内真气，从而达到凌空飞行。但这样的凌空飞行并不适合长距离赶路。所以在你们到达中境之后，我要教给你们一种全新飞行方式——御剑飞行。”
陈潇最后补充道。
每个人的眼中露出星光，他们憧憬着进入中境，御剑飞行。
但更多人在想：我真的能够冲入中境吗？
这些弟子中，不乏修行超过十年的人，他们却仍然停留在初境。他们已经绝望了。
他们知道自己天赋如此，怪不得别人。
中境，不过是一种奢望和梦想罢了。
于是，就在大多数人目光中露出失望的时候，陈潇开口了。
“其实，在座的所有人，我不敢保证每个人都能升入中境，但大多数人，十之有九，能够进入中境。”陈潇声音不大，却声声入耳，“中境并不是非常遥远的境界，只需要你做好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中再次浮现出一线神采，他们看着陈潇，想知道陈潇如何能够让他们进入中境。
更多的灵石？更多的灵丹妙药？
陈潇缓缓说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何为修行。”
所有人都认真聆听。不止那些弟子，即便是阎真清，也露出认真神色。
“在我看来，不管你们之前修炼了多久，其实都不算是真正的修行。”
一语，震惊无数人。
“不管是之前的如云门还是出云门，都与俗世有着太多的纠葛。这片大陆上的无数底层修行者，与其说是修行，不如说是为了高人一等。据我所知，许多宗门会定期下山，与俗世凡人进行交流。说是交流，不过是供人瞻仰，以获得满足。如云门之前的宇文官，凌空飞行，好不气派，惹得经过行人跪拜称安。但这并没有什么用——除了让他觉得他很厉害。”
“真正的修行者，不应该是这样的。真正的修行者，一定要像十年寒窗的书生一般，为了功名，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
“也就是说，你们要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修行。书生寒窗苦读，是为了考取功名。那么，你们修行，是为了什么？”陈潇问了一个问题。
下面的弟子们皱起了眉头思考。
韩梨在思考，六月在思考，张一白在思考，陆霄汉在思考。
阎真清也在思考。
“说起这个，老夫甚是惭愧，江湖路上几十载，竟然从没有想过自己到底为了什么修行。好像最开始修行的时候，只是因为大家都跑上山寻仙，我也便跟着上山寻仙。但到底为了什么，我却没想过——也许以前想过，但又忘了。”阎真清率先开口，目光中露出一丝明悟，“不过我现在倒是找到了修行的理由，那便是御剑之术。我要看着御剑之术，在大陆开枝散叶。”
比起阎真清的坦白，下面的每个人都若有所思，但每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是为了什么修行？好像仅仅是觉得可以摆脱下人的身份，能够跟着少爷成为一名仙人。但这便是我所要修行的原因吗？）韩梨默默地想。
（我修行……是要为父亲母亲报仇……还有，收集全天下的宝物！）六月有些晃神。
（我修行……）
（我修行……）
在陈潇问这个问题之前，没有人想过自己到底为什么而修行。因为他们不需要想，宗门也根本不想知道。
于是当陈潇郑重其事地问出这个问题，所有人都迷茫了一阵。
陈潇见众人面露茫然，悠悠道：“每个人可以有不同理由，踏上修行之路。不管这个理由是什么，但一定要有。志向远大者，走得更远；志向不远者，尽管走得不远，但也更容易实现。”
韩梨忽然站起来，恭敬地问：“少……掌门，您修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所有人看着陈潇，想听听陈潇的看法。
陈潇道：“纯粹的修行者，其修行只有两个目的：飞升与长生。长生，能够观遍天下，观遍沧海桑田，观遍世间百态；飞升，能够看清整个世界，看到外面不一样的风景。至于我……我的目的与阎老一样，但又不一样——我想改变这个世界。”
此话一出，阎真清的神色变了变。下面的弟子并不理解何为改变世界，他们更注重陈潇前面所说的“飞升与长生”，却不知道，陈潇真正的话，是后面半句。
改变这个世界……吗？
如果换成另一个人，我恐怕会嗤之以鼻。
但是这个教会我御剑之术的人……
阎真清深深看了陈潇一眼。
不知为什么，明明面前这个少年，修为只有知通巅峰，自己却深信，他终将改变这个世界。
陈潇并不知道阎真清心中所想，他站起身来，宣布道：“请大家记住，修行者为的不是扬名立万，也不是受世人敬仰。修行者该做的，是超凡脱俗。所谓超凡脱俗，便是，不要去在意那些俗尘小事，不要去在意旁人如何想，不要去在意别人如何做。你心所向，你之信仰。
“所以，从一剑派正式开山始，我要求你们做纯粹的修真者。想进入中境，想遨游天地，很容易，静下心来修炼，不为凡尘所染。”
陈潇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没有人欢送他，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坐在原地，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修行，而纯粹的修行者，又该怎么做。
阎真清看着那些陷入沉思的弟子，不禁露出微笑。
如今之世，修行者心思大多浮躁，修为怎能精进。但在如此环境下，修行者又必须浮躁，不染红尘事，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小宗门想要开宗立派，想要举世扬名，便要让门下弟子多多走动，收取凡人的供奉，而后供奉朝廷天命司，以提高门派等级。
门派等级提高了，才有更多人跑来拜师，门派才能更加壮大。
一个不问世事的宗门，是不可能壮大起来的。
但——为何要壮大呢？
只要你的实力摆在那里，仙药灵草，灵石宝器，哪一样又得不到呢？
弟子遍布东洲，实力提升不上去，便有那等级在，又有何用呢？
“也许，陈潇真的能够改变这个世界。”阎真清又一次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笑着转身要走，忽然，陆霄汉叫住了他。
“师父！”陆霄汉有些犹豫地走过来。
“怎么了？”阎真清问，“你可是不知自己为何修行？”
陆霄汉茫然摇摇头，然后道：“我只是在想，如果真的成为纯粹的修行者，那是不是说，必须要心无杂念，一心修行？”
阎真清道：“应该是这样吧？”其实他也不太确定。
陆霄汉便道：“那我以后不管宗门之事了，耽误我做纯粹的修行者。”
阎真清：“……”
合着这小子想把所有的宗门事务推给自己啊！
将这件事告知陈潇，陈潇忽然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好再补了一句：“纯粹的修行者，不是真的不理世事，而是说，该做的一定要做，不该做的，没必要做的，那就不做。”
他有些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从陈潇讲话后的第二天开始，整个一剑派气象焕然一新。
每个弟子都或站或坐或蹲，找一个无人的角落，盯着面前的宝剑，思考应该怎么将这把剑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有些极端的人甚至将自己手中的剑当成了自己的伴侣，吃饭抱着、如厕抱着、睡觉抱着、干什么都抱着。
但这一招还真的有效。
许多人因为如此，进境迅速。
到得最后，每个人都开始时刻不离地将剑抱在自己怀里。
大多数时间，弟子们便这样培养着自己和手中之剑的感情。
而剩下的时间，弟子们打坐修行。
陈潇的话让弟子们感触很深。
以前的修行，可能一天只修行几个时辰，其他时间，总有许多琐事要去处理。
但现在，弟子们真的开始一心修行了。
除了抱着剑培养感情、吃饭以及在阎真清的带领下学习陈潇所书之剑招，再无琐事干扰。
进境飞快。
许多人突破了自己原来的境界，六月甚至是整个门派第三个突破中境的人——没办法，老人都被赶走了，陈潇和阎真清，是实力最强的修行者，两人突破了中境。
现在，有了第三个。
无数人受到鼓舞。
直到……
一个月后，九方山九个门派，开山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