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剑落
障眼法？
甄不道的话让众人产生了一丝困惑。
真的是障眼法？
他们还没找到答案。
陈潇告诉了他们答案。
“剑……落！”
声音更加虚弱。
却充满了无穷劲力。
因为那一百二十四把剑真的就落了下来！
宛如一道从天而降的由剑组成的飞瀑，一泻千里，屠戮众生。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那剑阵就来到了所有人面前。
“噗！”
剑刃破体声音。
“噗噗噗噗噗噗……”
银白色的飞瀑裹挟着寥然云雾，冲入密集的人群，溅起一泊泊红色的血。
白色与红色，在云雾的缭绕中交织在一起，缠绵成一匹美艳惊心的布。
这匹布，是用生命织出来的。
剑瀑略过，留下满地残肢。
人群被拦腰切成两半。
像是被农具犁过一般。
“这，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剑！这是真的剑啊！”
直到此时，方才有人从震愕中惊醒，绝望地喊着。
“快跑啊！”
有人心胆俱裂，转身就跑。
“这是神迹，这是神迹，这是神……”
有人吓得瘫倒在地，呢喃自语。
那剑阵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又一次冲了过来。
又一道犁沟印记留下。
又一片尸山血海。
没人能够在绝对力量面前升起反抗的心，除非这不是现实。
两万三千人的队伍，被巨大蚍蜉剑阵犁过两次后，不知死了多少人，整个被冲散。
人群开始分散，他们选择逃跑。
“给我杀！”
陈潇的声音适时响起。
没有一丝感情，闻之如坠绝望深渊。
一百二十四把飞剑散作满天繁星，追着那些人而去。
每略过一个人，便倒下一个人，鲜血便流了满地。
……
李庚在跑，他凌空飞行，玩了命的跑。
“咻！”
一道飞剑猛然追上，破空而来。
李庚回头，只见那飞剑穿梭而来，他下意识想要抵挡，飞剑却比他出招更快，划过他的咽喉。
争锋门掌门李庚，就这样被一剑杀死。
……
古驰狼狈逃窜，那一道飞剑却紧追其后。
“追我干什么啊！有那么多人可以杀！”
古驰气急败坏，路过一个人，顺手一抓，便将那人扔向飞剑。
飞剑剑气纵横，破开“沙包”，继续追击。
古驰扔了一个又一个，那飞剑便破了一个又一个。
终于，古驰无路可走，他掏出自己的镔铁棍，大喊着劈向那道飞剑。
飞剑连镔铁棍带古驰，破为两截。
古洞派掌门古驰，死了。
……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每一个角落。
川赢门的吴百川，整个人被劈成了碎片；悠然阁的李青，被一剑刺穿天灵盖；碧霄门的张庭，胸口一个大洞，死不瞑目。
两万三千人，以极快的速度在消减着。
惨叫声、呼号声、恸哭声，声声入耳，分外凄凉。
横尸遍野，血流漂橹。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剑峰下变为一片血海，死尸横亘在山野草丛之中，鲜血甚至将一些尸体淹没。
血腥味扩散到方圆十里，仍旧浓郁如同这人间惨案就发生在眼前。
云雾开始缓缓下降，将一剑峰周遭尽皆遮蔽，不是很浓郁，但让画面看起来舒服了一些。
头顶的阴云已然坠到了眼前，似乎暴雨便要出现在眼前。
于是，雨幕降临。
“这，这就是护山大阵吗？”
“这就是我们一剑派！”
“这，这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们一剑派，才是九方山的霸主！”
“我……我……”
一剑派的三百弟子神情激动，心神激荡。看着山下那鲜血横流如海，残肢纷繁如林的人间炼狱，只觉得一剑派是如此的了不起，御剑之术是如此的强大无匹！
掌门陈潇，是如此的牛逼！
很快，战局便进入到了最后阶段。
六个门派，此时只剩下屠龙宗还在苦苦支撑。那些飞剑略过屠龙宗的队列，虽能够带走弟子性命，却冲不进以甄不道为首的执事阵列中。
他们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法阵。
却非常有效。
每一道冲向他们的飞剑皆被挡下，兵刃碰撞之声层出不穷，但屠龙宗众执事丝毫无损。
当战场只剩下这最后一处，飞剑停了下来。
“看来屠龙宗果然是有些手段的。”
陈潇的声音响起，似乎愈发虚弱。
甄不道握了握手中宝刀，森然一笑：“你这剑阵果然厉害，灭掉那五个小门小派，自是轻而易举。但想灭掉我手中的屠龙宝刀，和我屠龙法阵，恐怕还不行。”
陈潇没有回答，天上的剑替他做了回答。
剑鸣铮然，余音不绝。
一百二十四把剑再次聚成蚍蜉剑阵，飒然而下，直冲甄不道。
“布阵！”
甄不道大喝一声，其身后数名执事皆掐诀，一股磅礴气势陡然暴起，与蚍蜉剑阵在半空相遇。
“给我破！”
甄不道手擎着宝刀，猛然一喝。
金光乍起，一道无匹刀气冲天而起，瞬间将蚍蜉剑阵从中冲开，无数飞剑凌乱而逃，乒乒乓乓坠落在地上。
“哈哈哈哈！”
甄不道眼见这剑阵被他一刀斩破，仰天大笑。
“陈潇，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皆使出来吧！无屠龙宗不怕！”说完，甄不道又似乎胜券在握地说道，“不过我看你已经黔驴技穷了吧？从刚才我便注意到，你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调动这剑阵，想必很费力。我破了你的剑阵，便是破了你。——你，还能做什么？！”
一剑派的弟子们听到甄不道的话，尽皆担忧地看向后山悬崖。
有人也注意到了陈潇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一个重病之人。
难道，掌门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站在陈潇身后的韩梨和六月最为清楚，两人眼看着陈潇越来越消瘦，而身边的云雾越来越浓郁，蚍蜉剑转得越来越快。
“小陈……师父……”六月有些担忧地走上前。
韩梨拦住了她。
“他……”
韩梨摇摇头：“放心吧，师父是不会败的。”
“师父当然不会败。”
陈潇忽然对两人说道。
六月放下心来。
陈潇在韩梨六月两人的注视下，动了动身子，深吸一口气，忽然将右手朝天一指。
蚍蜉剑不再转动，剑刃转了个方向——冲天而去。
“我确实很虚弱了。”陈潇的声音在一剑峰响起。
甄不道得意的笑。
“——但杀你总是够的。”
甄不道不笑了。
他看到一剑峰顶，猛然间窜出一把小剑，灰青色的小剑，很不起眼，在天地间。
他又看到了满地落剑轰然而起，迅速与那把小剑汇合，再次组成剑阵。
还是那个蚍蜉剑阵，但这一次，不再是一百二十四把剑，而是一百二十五把剑。
最前面的剑尖处，
那把剑，
名为蚍蜉。
“蚍蜉……遮天……剑阵！”
淡淡的声音，若有若无。
“轰！”
一声轰鸣乍破天空，满天的云雾竟似乎受剑阵震慑，肉眼可见被剑阵吸收。
剑阵落了下来。
凌然之势！
不可阻挡！
甄不道再次举起刀，屠龙宗所有人，将所有真气汇聚于甄不道身上。
一道金光，前所未有的亮。
那剑阵就一头扎进了金光之中。
第一把剑被挡了下来，第二把剑伤痕累累，第三把剑干脆碎裂……
无数道飞剑被金光阻挡，甄不道哈哈大笑。
笑声之中，忽有一个杀气凛然充满暴戾的声音响起：
“给爷死！”
咻——！
很小的声音，破空声。
金光刹灭，笑声戛然。
“当啷！”
兵刃落地之声。
甄不道引以为豪的屠龙宝刀，不知怎么，竟然断为两截。
“怎，怎么可能……”
而手握着半截宝刀的甄不道，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插着的那把剑。
灰青色的小剑，剑柄很短，剑刃很薄。
不是好剑。
但确实是好剑。
只在甄不道胸口微微停留，那灰青色的剑便刺破他的胸口，如穿针引线，将屠龙宗诸多执事的胸口洞穿。
“噗通！”
甄不道仆倒在地。
即便濒临死亡，他仍然不敢相信，那把灰青色的剑为什么能够穿透他的屠龙宝刀，插进他的胸口。
灰青色小剑落在了甄不道的眼前。
云雾缭绕其上，宛如仙剑临凡。
云雾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很瘦削的一个人，那是极度虚弱的一个人。
甄不道瞪大了眼睛。
那是陈潇！
“强者生，弱者死。
“你说的。”
这是陈潇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却让甄不道想起那一日在一剑峰山门，自己刻下的六个字。
这话说的，真的很对。
甄不道想。
然后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