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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二叔他们已经吃过饭了。
程易禾很是失望,本想转身就走,可他实在太饿了,盯着那相对于程林的手,大了足有一倍的窝窝头,不自禁的想,口感一定很软糯,嚼在嘴里,充分搅拌,一定特别的甜,紧接着无意识的用力咽了咽口水。
程易禾的目光太过专注,且长时间的立在程林身前,程林不发现都难。
他疑惑的抬头,见是程易禾,似乎没料到他此刻会在这里,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的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程易禾眉峰微蹙,年少的他,脸上总带着一股痞痞的倔劲儿,即便现在想吃程林手里的东西,也是拿眼角看人,仿佛在等着别人求他似的。
以程林的胆小程度,如果不是今日程易禾刚帮他揍跑了坏人,恐怕又会被程易禾略带挑衅的模样吓哭。
两人默默对望片刻,程林终于小声叫道:“哥……”声音比四下里的虫鸣还小。
程易禾懒懒的应了一声,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本该脸红的人却不动声色,反而程林听见后不好意思起来,问:“……你饿了吗?”
程易禾觉得承认肚子饿特别没面子,眉宇间尽是矜持,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不说话。
程林怯怯的举起自己手中的窝窝头,“要吃吗?”
程易禾瞥了一眼,默默又吞了一口口水,却并没有接。
夜色下不甚清晰,但仍旧可以看到,窝窝头已经被程林咬了一口,如果此刻是程易新捧着自己吃过的东西给他,程易禾早一巴掌呼上去了。
但程林不仅人拾的干净整洁,而且眼底充满了殷切的期盼,那份纯粹的关心与隐含的崇拜让程易禾很是受用,想到白日小程林遭到别人的欺负,以及身上那些青紫的掐痕,程易禾就觉得可怜,更不忍心再对他发脾气。
所以感到足够矜持后,程易禾才大发慈悲的接过了程林手中的窝窝头,一屁股坐在程林身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程林目不转睛的望着程易禾鼓起来的脸颊,大概觉得特别有趣,嘿嘿嘿的傻笑出声。
程易禾吃的又急又快,百忙中瞥了一眼程林,看到他在夜色中的双眼,竟是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上的满天繁星,然后再深深看了一眼程林,心中不禁在想,有星星落到他的眼睛里吗?为什么他的眼睛总是看起来又明又亮?
但紧接着他们两人头顶的灯一亮,里面传出了张俊艳的声音,“程林,天黑了,早点进门。”
程易禾还没来得及阻止,程林已软软的叫道:“妈妈,哥哥来了。”
张俊艳似乎是一时没想到是谁,过了十几秒才道:“小易吗?怎么不进来?”
程易禾心里本就腻烦张俊艳,且被他划分为尽可能不接触的人群,忙三两口把剩下的吃完,大声道:“我路过坐一下,就走了。”然后用力点了点程林的小脑袋,是嫌弃他多嘴的意思。
但程林不懂程易禾暗示的含义,只呆呆的挠了挠头发。
程易禾起身,大步走出好几米远,他却仿佛刹那间受到某种感应似的骤然回头一望,只见程林小小的身影仍旧孤单的坐在门前望着自己,雨檐上亮起的灯光,柔和的垂泄而下,只照亮了程林周围那一小块空间,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他一个人似的。
程易禾心中忽的一软,又大步走回去,站在程林面前小声说,“不许喊给你妈听啊,我带你去玩儿。”
他也不管程林是否会拒绝,直接拉起程林的胳膊便走。
程林呆了一瞬,有些犹豫和害怕的扭头看了看自己家门,就是这两三秒的犹疑,已被程易禾抓着拐上了小路,顺着斜坡直往村子后面走。
程林虽然担心张俊艳生气,但快步跟在程易禾身后,心底却升上一股从未有过的,仿佛在做坏事的兴奋与刺激,所以并没有声张,便乖顺的尾随着他。
半山腰,没有星垂平野阔的疏朗,但种满小麦的田地呈阶梯状盘旋而上,仿佛搭天接地的云梯,直冲霄汉,另有一番豪迈的气象。
一大一小的背影,一前一后行走在田垄上,越向上,被甩在身后的路越显幽黑,如临深渊,而天幕四垂,满天繁星仿佛坠在山巅,竟有种行走在半空的奇妙错觉。
终于又上了一个碎石垒成的田岸,程易禾道:“到了!”这是他自家的麦子地,经常跟随赵瑛来,记忆很是清晰。
程易禾先是在麦田边清出了一小块地方,燃上碎叶子,不断的添几根细小的火柴,一堆小小的篝火很快就被他弄好了。
程易禾按着程林的肩膀,让他坐在篝火边,自己去麦地里一根接一根的将外围的麦子折断,不多时,手心就握了一大把。
程林好奇道:“哥哥,你在做什么?”
程易禾手中动作不停,道:“一会儿吃烧麦子,怎么样?是不是没吃过?”
程林羡慕的摇摇头,想到程易禾是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动作,便道:“没有。”
手里的麦秆逐渐曾多,程易禾已经快要握不住了,才走回篝火边,道:“那一会儿让你尝尝。”
两人席地而坐,围着篝火,程易禾把麦子放在身旁,拿起两根置于火尖上烤,麦芒紧接着就被燎干净,麦穗儿也变为了焦黑色,不多时,麦粒与麦皮烧焦的杂香就溢散开来,麦穗儿就算烤好了。
程易禾将麦穗儿掐下来,放在手心一撮,再一吹,就只剩饱满的麦粒躺在手心,稍微有些烫,程易禾左右手翻了翻,等到稍微凉了下来,才倒进程林手心,“你尝一尝。”
程林捏起两粒放进嘴里,麦子还未完全成熟,麦粒绵软香甜,加上外皮被烤的焦黄,味道特别而又美味。
程林笑道:“哥哥,真好吃。”
程易禾道:“现在学会了吧?等以后你自己也能烧着吃。”
程林乖巧的点点头。
他虽然已经七岁了,但身材瘦小,小小的一团坐在那里十分可喜,程易禾忍不住用手戳了戳程林的额头,程林便像个不倒翁似的向后倒了倒,双眼不解的望着程易禾。
程易禾好笑道:“怪不得你这么好欺负,我一根手指都能把你推倒。”
程林揉了揉被戳的发红的额头,嘿嘿傻笑了出声。
两人便继续烧麦子,四周一时间只有蛐蛐儿的叫声和火苗劈啪作响的声音,反而衬得周围越发寂静,骤然吹过一阵山风,鸣着低低的哨音呼啸而过,仿佛鬼哭狼嚎。
程林从未听过这种声音,顿时吓了一跳,小兔子似的忙蹭到程易禾身边,死死抱住他的胳膊。
程易禾在山上野惯了,大半夜在半山腰睡一觉的经历都有,根本不会害怕,只觉得程林的胆小十分好笑。
程易新在家里,每天麻雀似的吵得程易禾头疼,两人整天在家不是斗嘴就是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