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奶奶的回忆

“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我曾经遇见过一个质子。跟卫东洋现在见到的这个电子一样，都是只能在电子显微镜里才能看到的事物。同样是一个深秋，我的父亲带我去了他朋友家的实验室参观，一进门我就被桌子上放着的那个电子显微镜吸引了，当时那可算的上是稀罕玩意儿了，做工很精致，它深深吸引着我的注意。我的父亲看出了我内心的想法，就请求他朋友的同意。他的朋友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我的父亲将显微镜递给了我，我如获珍宝，马上朝镜筒里看了过去，当时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彩色的质子人，他是个青年的模样，于是我当时就认为世界都是由一个一个像这样的小人组成的。我当时非常开心，告诉了我的父亲和他的朋友我的所见。可当时他们笑了笑，说我在逗他们。可是我没有撒谎，我看到的的确是一个彩色的人的模样。他们告诉我，我看到的应该是一些灰黑色的东西。我不相信，我又看了看。结果真如他们所说，里边的确是一些灰黑色的圆球状的东西。可我坚信自己看到的，回到家后，我一直向父亲解释我看到的东西。可父亲总是当玩笑，不以为然。

有一天家里安灯泡了，每一个房间都安装了一个，我的房间也不例外。就在灯泡安装的那一个晚上，灯泡突然自己亮了起来，这个情况吓到了我，之后它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我连忙躲到被子里，对于外面的这个灯泡产生了恐惧。可渐渐地我变得不那么害怕了，于是我探出头看了看这个忽明忽暗的灯泡。他的节奏很有规律，好像在告诉人们什么。我想起了学校老师给我们普及的一个叫摩斯密码的东西，于是我开始把灯泡的闪光记录下来，然后把它翻译过来。那是一段话，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好，我是质子。之后这个智子就一直陪伴在了我的身边，我们家能闪光的东西都成了我们之间对话的工具。想想那段有人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时光，真是令人陶醉。

唉——我上高中的时候十分孤独，没有什么好朋友，有也只是把我当调侃的对象。可那颗质子一直陪伴着我，每当我不开心地时候，我就会回到家中打开台灯，与身边的那颗质子对话。他总是跟我讲一些他经历过的事，从宇宙大爆炸一直到现在，还有跟自己的同伴一起生活的事情，我听得如痴如醉，看着在笔记本上写下的一页页对话，我沉浸其中。给人的感觉就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精灵，在给我讲述另一个世界的珍奇事迹一样。看着他的故事，我的心会渐渐平静下来，然后慢慢睡去。在我闭上眼时，他总是悄悄地把灯关上，关地很慢，好似在怕我被光线的突然变化而惊醒。想想那段时光，真觉得不可思议，就像在梦中一样。终于在一个秋天，我爱上了这个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奇妙生物，我在房间中对他表白，说了一句‘我喜欢你’，可他却用灯光回了我一句‘喜欢是什么’。当时我的心凉透了，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愚蠢，也渐渐认识到了现实，也开始疏远身边的这粒朋友。我开始不问他问题，不跟他讲话，有事甚至忘记它的存在。他有时会闪一闪家里的灯光，没有规律，只是在吸引我的注意，我没有理会他，很多次都是这样。渐渐地，他也不再主动闪光，家里的用电器也都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终于他沉默了，不再和我讲话，我也渐渐忘记了他的存在。

后来上大学结了婚参加了工作，到了国外的一个小型的量子对撞机实验室。谁都没预测到那粒中子会提前发射，除了他。那天我去检查对撞机内部，当我把头探进去时一粒中子突然冲了过来，它的速度很快，我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可就在这时它突然爆炸了，分解成了一粒粒更小的粒子。我赶紧将头缩了回去，这时我的同事也急忙跑了过来，他们检察了一下我的头部和上身，发现没有什么问题，这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是轻松了，可我的心慌了起来。我知道中子不会凭空爆炸，肯定是撞到了什么，我突然想起少女时期陪伴我的那粒质子，心里不由得一慌。我赶紧调出刚刚碰撞时的影像，将碰撞的局部放大，发现了一个能量体从我这边跑了过去，挡在了中子前面，最后两者都化为了更小的粒子。我将那个能量体的轨道调出来，发现他的是我的上衣兜里，那里正好装着我的电话。当时意识到原来那颗小精灵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而且他就在我的电话里。我赶紧将电话拿出来，发现电话竟然是亮着的，而且页面处在信息的发送页面。页面里他打出了一段话，那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对话，也是他唯一一次用中文给我打出的对话。对话我现在还记得：谢谢你让我理解了喜欢，我本来以为要用上几亿年来理解，可跟你在一起只用了三十多年，看来你真是一个好老师啊。现在我来回应你三十年前的话：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