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该死的正义感
“住手！放开那个女孩！”
掷地有声的喊完这句话，周小乙当时就后悔了，真心实意的后悔了。
巷子深处，醉醺醺的络腮胡大汉停下了手上不礼貌的动作，凶神恶煞的望向巷子口的周小乙。
他身子下边那个被压着的，水灵灵的姑娘才有机会把胸前被撕开的衣服重新合上。
这三更半夜的时间段，昏暗偏僻的小胡同里，被这么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壮汉劫持。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正是城门失守的危急关头。
救命稻草出现了！
从这里看过去，周小乙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黑漆漆的，身影轮廓略显瘦弱。
姑娘跟吃了颗定心丸似得，看周小乙的眼神里都写着希望俩字。
可……英雄难当啊……
周小乙完全是硬着头皮站在那，不易察觉的冷汗早就已经顺脑门下来了。
他肠子都悔青了，不住的在心里埋怨自己。
周小乙啊周小乙，你这该死的正义感，逞英雄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吧！
你以为你还是一年前那个不可一世的武学奇才么？
醒醒吧！
你引以为傲的绝世武功已经在一年前被凌波门的乌竹散人给废了。
现在的你，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对付一只鸡都费劲，哪还有什么实力路见不平啊……
大汉瞅着周小乙，轻蔑的哼一声。
回身捡起布带堵住姑娘的嘴，然后抽出麻绳将她重新捆上。
这才从女孩身上爬起来，满脸不善撇了周小乙一眼，迈开步子走过来。
这大汉，真是人高马大，膀阔腰圆。
他走在胡同中间甚至要夹着点膀子，免得胳膊擦到两边的墙。
走起来路来，地上传出的脚步声音是沉闷的“咚……咚……”声。
周小乙咽了口唾沫，被这么壮一个大汉给来上一拳，不得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啊！
该死的正义感呐！净给自己找难题——没事儿管这个闲事干什么！
大汉几步就来到周小乙面前。
周小乙仰着脸，后脑勺与地平线平行的看着大汉。
这王八蛋吃啥玩意长大的，怎么能这么高？！
大汉低头瞪着周小乙，过了很久，忽然开口嘲笑道：“小孩？你有事？”
小孩？周小乙差点气炸了，我一个二十多岁的正当年小伙子，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小孩了，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扪心自问，这句话能忍么？
放以前！不能！
现在的话……也……也不是不能忍……
周小乙越想越没脾气，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当下，挨顿揍伤都治不起。
“也……也可以说没事。”
大汉皱眉道：“没事你他娘的喊什么？”
骂我？我武功还在的话早一掌把你肠子打出来了！
周小乙忍气吞声：“其实还是有一点事——我劝你冷静冷静，看你的模样也是行走江湖之人，咱仁义为重，别干这种毁人姑娘清白的事，你要是心里真躁得慌，俩路口之后有间青楼……”
“爷就喜欢这种征服的快感，那种花钱就主动的，爷看不上。”
大汉抱起膀子玩味的看着周小乙。
“切，流氓。”周小乙斜着眼小声哼哼道。
“你说啥？”
“我啥也没说啊。”他赶忙转移话题题：“有事好商量，我认为动手动脚的不太好！
而且，你干这样的事，是犯了大明律的，要坐牢的……”周小乙有理有据道。
“你是想英雄救美？”大汉抱着膀子，淫笑道：“还是想等爷吃完肉了，给你留口汤呢？”
“切，败类！”周小乙又是喃喃自语。
“你又说啥？”
“我还是啥也没说啊。”周小乙怂怂的说道。
“那就快滚，别耽误爷办事。”大汉威胁道：“不然，我宰了你。”
胡同深处的姑娘，这会儿心里惴惴不安。
她寄所有希望在周小乙身上，可她也看的出来，周小乙与那大汉悬殊过大，根本不是对手，真打起来搞不好有生命危险。
“路见不平一声吼，我也不能吼完转身走啊。”周小乙淡然道。
“那你是想跟我死磕下去了？”
“可以这么说吧，反正有我在，你今天休想把那姑娘怎么样……”
这大义凛然的话一出，姑娘瞬间感激涕零，在她的心里，周小乙的形象如山般高大。
“哦？”大汉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你想跟我比划比划？”
“我是文化人，不干打架那种粗鲁的事。”说这话的时候，周小乙自己都佩服自己，脸皮又见长了。
周小乙冷淡的威胁道：“但我也不是没有治你的办法——既然好言相劝你不听，那我就只能去报官了！回头让衙门收拾你。”
“你想报官？”大汉瞪圆了眼睛。
“怕了吧。”周小乙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你今天把这姑娘害了，明天海捕文书就能发出去，我再把你的体貌特征跟衙门一交代，你的画像就会贴满大街小巷，你认为，你跑的了么？”
“现在住手的话，算是强奸未遂，按《大明律》，说，你师从何派，师父是谁，我行走江湖数年，也算得上广交天下豪杰，说不定我跟你师父还有交情呢。”
“攀关系？”大汉狞笑着挽起袖子道：“太啰嗦了，你找打吧！”
大汉抡圆了就是一拳！
这一拳是真够劲，周小乙感觉迎面抡着一个铁锤破风而来。
虽然武功被废，好在身体还有那么零星半点的基础反应。
下意识猛的一猫腰，一缩头，大汉的拳头擦着他的头皮挥了过去，拳风从耳边灌过，呼呼作响，周小乙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拳的力道是真足！
“反应还挺快。”大汉也有点意外。
凭着多年来对各门各派武学的研究，大体招式以及优劣之处早就烂熟于心，仅从交手这一个回合，周小乙就看出了一点端倪：“你练的是外家拳！”
“小子，懂得还挺多，我这可是少林拳法。”
“你是少林弟子？”
“关你屁事，挨打把你！”
大汉猛跨一步，双拳攥紧轮番挥出，划破空中，风声嗡嗡作响。
周小乙赶紧后撤一步，也正是这一步，他从巷子里阴暗的地方挪到了月光底下。
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的面目也稍微明朗了一些。
“等等！”
“你又干嘛！怎么那么多屁事！”大汉气的跺脚。
“你说你练的少林拳法，可我看你的招式虚有其表，根本没有学的丝毫精髓，全靠蛮力，假的很——你是偷学的武功吧？”
“关你屁事！”大汉似乎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
他不再啰嗦，攥拳又冲了过来，气势凶猛毒辣。
危急关头，即使已经无法调动内力，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让周小乙摆出了架势。
一个毫无招架能力，虚有其表的架势。
他横掌在前，冷眼看着迎面而来的大汉。
大汉忽然间一个急刹，他一瞧周小乙的架势，忽然就变了脸色，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意外道：“是你？！”
是我？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正当周小乙一头雾水的时候。
大汉又一次打量了周小乙摆出的架势，然后自言自语道：“不会错，不会错……”
“什么不会错？”
大汉忐忑不安的避开周小乙。
“去年七月，少林派玄目大师在后山练功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名身着紫衫，蒙着面的高手袭击他。
双方在后山大战一场，百招之内，竟然未分胜负，蒙面人甚至略胜一筹。
而后，大批少林弟子赶来助阵，蒙面人这才撤退。”
听大汉把这件事讲出来，周小乙恍然大悟之后，脸上忽然浮现落寞的神色。
他不慌不忙的收起架势，沉吟片刻，把事情接着讲下去：
“那天是七月十七，蒙面人是为了与玄目大师切磋武功，才袭击的他，后来被赶来的大批少林弟子阻挡，双方无法分出胜负，蒙面人才选择退去，临走之前一时兴起，大闹少林，打伤弟子十几人，而后全身而退，
这件事，后来被少林列为耻辱，封锁消息不得外传，所以，武林中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讲完这些，周小乙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你是把我认出来了。”
“果然是你！”大汉的情绪激动道：“你就是袭击玄目大师，大闹少林的蒙面人！”
这次换周小乙跺脚了，他挠着头皮愁道：“混蛋啊！我都蒙上脸了，隐藏那么深还是被你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