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借钱
伍陆启深沉道：“反正我话说道这里了，你要是不愿意，撕了合同，不买这客栈就算了。”
周小乙拿起那张纸，不假思索的说道：“那我不要了。”
眼见周小乙要用力撕纸了，伍陆启忽然心急道：“哎……你，你就不再考虑考虑了？”
周小乙重新把纸丢回桌子上：“早知道你心口不一了，没劲。”
伍陆启喜出望外：“你这是，答应买下客栈了？”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吧，我可能真的需要另一种活法了。”周小乙顿时感觉身上很轻松：“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伍陆启笑道：“没有，就算是有，现在也不到你该知道的时候。”
“模棱两可。”周小乙皱着眉头撂下这一句话，豁然起身往门外走。
“你去哪？”
“等着吧，我去给你弄银子。”
……
这世界上最难的两件事，一件是借钱，另一件也是借钱。
天蒙蒙亮的时候，周小乙就蹲在顾念家门口了。
也不知道为啥，提起钱的事，周小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念。
可昨晚上刚跟人义正言辞的说过视金钱如粪土的话，今天又屁颠屁颠找人借钱来了，也太打脸了。
另外，三百两银子不是小数，泛泛之交的关系，人家愿不愿意借，还是一回事儿呢。
归根结底，周小乙没有十足的信心，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不得不厚着脸皮试一试。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他才拖着沉重的身子敲开了顾府的大门。
门开后，一个家丁侧出身子：“您找谁？”
“麻烦您，我找顾念。”
“你找小姐？你是谁？”那家丁怀疑的上下打量着他，他似乎是不相信以他们家小姐的身份，会认识穿着这么狼狈的人。
“我叫周小乙。”
“那您进来稍等。”
家丁把周小乙让进门房，有人过来沏上茶，周小乙坐在红木椅子上等着。
果然是大户人家，门房看起来客栈收拾的都比客栈气派。
不多时，周小乙听见他匆匆的脚步，家丁冲进门房，还喘着粗气。
“怎么样？”
“小姐，小姐请您后花园去见她。”
周小乙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终于到了后花园，百花齐放，沁人心脾。
在凉亭下，周小乙见到了顾念。
此时的她，已经不是昨晚那个狼狈受惊的小猫了。
她背对着周小乙坐在亭下，一袭洁白素裙，袅袅身姿落落大方，不与百花争艳，却胜于百花万千，她伸出纤纤玉手，撵去落在衣袖的粉蝶，侧目之际，余光看见了周小乙。
顾念回身站起来，居然露出邻家小妹一般的微笑，窃喜又娇羞：“你来啦。”
这姑娘还真是漂亮，周小乙一愣，回过神来后，有点木衲：“哦……哦！”
“过来啊。”顾念冲周小乙招手。
周小乙莫名的有点拘束，他走到停下，在顾念对面坐下。
“你还没走啊？”
“出了点意外，以后可能都不走了。”周小乙漫不经心的回答，心里一边盘算怎么开口借钱。
“那可真好。”顾念似乎很开心。
“我来是有事请你帮忙。”周小乙挠着后脑勺：“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能找你了。”
“什么事你说吧。”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借钱。”周小乙一股脑把话说出来，就等着迎接顾念接下来的拒绝之词了。
“可以，借多少？”
周小乙瞪大了眼：“你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不然呢，我很乐于助人啊。”顾念说道：“况且你对我有恩啊，这钱就算是你要我报答你的酬劳，我也很乐意给啊。”
“行吧，不过你最好也听我把数目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毕竟我要借的，不是小数。”
“怎么感觉你有点死心眼呢——说吧，借多少。”
“三百两。”
顾念回头，冲旁边是丫鬟说道：“去拿钱。”
那口气轻松的，像是去拿个橘子。
“我天，姐姐你太痛快了吧。”
“多谢夸奖。”顾念把一盘点心往周小乙面前推了推：“尝尝桃酥，可好吃了。”然后一脸欢喜的看着周小乙。
周小乙塞嘴里一大块，边嚼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们家是干什么的。”
“开票号的。”
“咳……咳……”周小乙咳了一桌子桃酥渣。
顾念把茶盏往前推了推：“喝茶。”
“怪不得这么有钱。”
“昨天晚上你走的时候看起来还不是很缺钱，为什么今天一早你又缺钱来，出什么事了？”
“该怎么跟你讲呢……”周小乙琢磨道：“我昨天走后，太饿，就找了间客栈吃了顿饭。”
“然后呢……”
“然后就……买了间客栈？”周小乙自己都觉得这事儿荒唐，可这就是事实。
“你比我出手还阔绰呢！”
“也不是，我这也算是办好事了。”
周小乙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清楚之后，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我这该死的正义感呐。”
顾念偷笑道：“那你买下的那间店铺在哪？”
“就大街中间那个青山客栈。”
顾念眼珠子瞪得溜圆道：“就那个死过人的客栈？”
“你怎么也知道？”
“连山镇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我怎么就不知道了。”
“这年头死过人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吧？”
“死的多了，可就不是件好事了。”顾念托着脑袋，用手指头在桌子上画圈：“我真替你感到悲哀，从投资的角度来看，那客栈肯定砸手里。”
周小乙咬着桃酥：“那怎么办，合同都签了，再说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说话的功夫，丫鬟把钱送过来了。
顾念捏在手里停了一下，忽然话锋一转：“这钱我不借给你了。”
“为什么？”
“我仔细盘算了一下，虽然那客栈有过那么一段血雨腥风的故事，但就这个价钱来讲，也算是良心价，买回来加大投资重新装修一下，说不定也能起死回生。”顾念站起来，背着手在亭子里溜达：“商人对机会的嗅觉是很敏锐的，所以——我想入股。”
“入股？”周小乙意外了。
“这三百两银子算我入股，占股七成，你不用拿钱，但要负责管理，客栈的发展，日常的运营我通通不插手，我只负责年底分红，怎么样？”
周小乙掰着手指头算半天：“好像有搞头哎。”
“那是肯定的。”顾念又坐下：“怎么样，痛快点，yes or no？”
周小乙拍桌子道：“我应了。”
顾念轻松道：“那好，钱你拿走吧，明天，我去客栈找你，咱们得签个协议。”
周小乙揣着钱走了。
顾念依旧托着头在用手指在桌子上画圈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