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
李奇坐在单人沙发上，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个季节的伦敦，雨是最常见的，李奇起身，打开了窗，湿润的泥土混合着青草的香味扑面而来。
一颗豆大的水珠从他后背的领子里钻了进去，李奇连忙捂着脖子，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不只是室外，房间的天花板也挂满了水珠。
李奇迟疑了一秒，飞快的朝楼上跑去，只见顾云的卧室门缝里，汨汨的往外溢着水。
他焦急的打开了门，一股冰凉的水流瞬间涌了出来，将膝盖以下的裤脚全部冲湿。
雪洞一样的房间里，滴滴答答的，像下着暴雨。
顾云呆呆的靠在墙边，面如土色，浑身没有一处是干的。
李奇慢慢的靠近顾云，拿出一条浴巾，紧紧的裹住了他。
顾云打了个寒颤，眼睛里一下有了光，他呆望了李奇一秒，然后猛烈的喘着气，眼泪不自主的滚滚落下。
暴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你在记忆宫殿里？”李奇皱着眉毛。
“嗯，被困住了......”顾云扯过浴巾的一角，擦了擦脸，喘息慢慢平复了下来。
“那一天有雨吗？”
听到这里，顾云才反应过来，自己将回忆中的雨带到了现实里，于是点了点头。
“你能将你的记忆宫殿具现化。”李奇有些兴奋的说道。“只要再多加练习，你应该可以将所有的场景都具现化。”
相比李奇的兴奋，顾云表现的有些木然，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
“我不会再练习这个了。”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李奇被顾云这句话怼的目瞪口呆。他追了出去，有些气急败坏。“具现化的能力虽然很难练习，但是非常有用，无论是攻是守，没有短板！”
“抱歉。”李奇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真的不能再练习了......”
“我知道你一定遇到了你的困难，但这件事不能轻易放弃，你要忍耐。”
“忍耐？你说话的方式和我老师还真是一模一样。”顾云无奈的笑了笑。“能轻而易举说出这句话的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为了忍耐，要承受多少痛苦？”
“我不知道你的痛苦。人对痛苦的感受是不相通。但我知道的是活在世间上的人，是没有不痛苦的，忍耐只是成年人立身于世界上最基本的事。”李奇顿了顿，顺着楼梯望了下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逃避，下面就是一个酒窖。”
“谢谢。”顾云挑衅的笑了笑，转身走了下去。
李奇咬着牙，按捺着怒气，冲着顾云大喊道：“你去吧！你妹妹永远都不会安息，因为你，是一个懦夫！”
顾云停了下来，一言不发，但从他的背影能够看出，他在努力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
“怎么停了？去一醉方休吧，杀你妹妹的人就算站在你面前，你又能做什么呢？”李奇有些亢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顾云紧紧的攥着拳头，一股无名火蹿上胸口。他转身一个勾拳朝着李奇的方向狠狠的砸去。
毕竟是警官学院的优等生，这一拳至少也有200磅。
李奇气定神闲的看着顾云的拳头，他没有躲闪，只是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
瞬间他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平稳的站在了顾云的背后。这一拳扑了空。
顾云见识过李奇的把戏，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还在预料之内，身体过人的反应能力让他几乎没有犹豫，拳头顺势拉回，手肘迅速向后砸去。
李奇稍稍有些惊讶，这样的反应速度，对于一个长期酗酒的人来说，实在有些难以做到。
好在李奇也是魔术师出身，‘快手’是自己出道时的外号。
‘噗通’一声巨响，顾云重重的撞击在天花板上。
顾云挣扎的重新站了起来，然而这时，李奇黯然的倒立在自己的头顶上。
换句话，也可以说是顾云倒立的站在了天花板上。
“你比一般人的反应要快。”李奇仰着头，靠在楼梯栏杆上，饶有趣味的望着顾云。“不过这样的话，你连碰都碰不到我了。”
顾云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飞冲到墙边，一脚踏了上去。
在警官学院时，徒手蹬上三米高的单墙对顾云来说并不难，如果是组合墙，还可以利用左右横跳上墙，这个高度可以再增加一米。
顾云想要跳上墙的意图很明显，李奇并没做出反应，他想看看顾云是否真的做得到。
但毕竟荒废了两年时间，顾云的身体素质再好，也不足两年前的一半了，他刚刚只能够到两米左右的高度。
李奇满意的笑了，在顾云回落到天花板的瞬间，改变了地面的方向。
顾云摔了下来，这次摔在了墙面上。
“你能抗住多少次？”李奇笑着问道。
话音刚落，再次改变了顾云脚下地面的方向，而且这一次，方向连续改变了四五次。
至于具体是四次还是五次，顾云完全搞不清了，他在空中停留好几秒，每次快要落地时，重力的方向就发生了改变。
最后顾云摔在了楼梯下方的酒窖前，别墅的空间恢复如常。
“无聊。”李奇的视线透过楼梯扶手的间隙，望到了底层。然后轻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李奇觉得自己只能做到这样了，毕竟外人的帮助是有限的。
顾云坐在楼梯口，李奇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此时，撞击产生的剧烈疼痛侵蚀着身体的各处，但他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打开了酒窖的门。
意志力有时候很脆弱，瞬息之间，就可以崩塌。
很快在酒精的麻痹下，顾云瘫在了酒窖门口。
“戒断，真是个麻烦的事。”望着澄黄的酒瓶，他喃喃自语道。
‘嗒......嗒.......嗒......’
突然间，一连串清脆而弱小的声音响起。
顾云仰起头，眼睛里模模糊糊看到一个手指大小的影子从楼梯上一阶一阶的滚落下来。
“什么？”顾云的脑子此时和眼里的世界一样，都是一片混沌，他捡起那个滚落的小东西，眯着眼，隐隐约约看清了。
是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的，是镇定剂。
顾云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很早就戒掉了这东西。